“哇!”

“不好了,皇後娘娘大出血!”

隨著一聲嬰兒的啼哭聲,接生的嬤嬤緊接著喊道。

等在產室門外的大宮女鈴蘭聞言臉色都白了,她想要進去看看,但她知道現在頂頂要緊的是去找皇上救皇後娘娘。

原本皇後生孩子這樣的大事,醫女應該早早就隨侍在側以防發生意外。

然而,從昨晚娘娘發作,容嬤嬤讓宮女太監跑了七八趟太醫院也沒個人來,說什麽娘娘洪福齊天,接生嬤嬤也都是宮裏最有經驗的,皇後娘娘定會安然生下小皇子。

容嬤嬤直覺太醫院的態度有些反常,天還沒亮便去請示皇上,哪知到現在都沒回來。

一個時辰前,她讓清荷去太醫院請醫女,可是清荷也如石沉大海般。

饒是鈴蘭再愚鈍,也覺出裏麵的不尋常來。

索性娘娘一切正常,她稍稍放心,哪知臨了卻發生這樣的事。

這是有人要娘娘的命啊!

帝後恩愛有加,她倒是沒懷疑皇上,也不知道是哪個宮裏的貴人這樣大膽!

鈴蘭神色凝重,轉身,腳步匆匆。

現如今,隻有皇上能救娘娘了。

剛走出鳳鸞宮,迎頭走來一群人,攔住了她的去路。

打頭的是一位妝容精致、容色秀美、身披白色狐裘看起來弱質纖纖惹人憐愛的女子,乃是鎮國公府二小姐江秋蘊,皇後娘娘的堂妹。

在她身後,跟著她的貼身婢女春香和秋菊以及五六個宮女。

走在最後的宮女手中端著一隻托盤,托盤上高高隆起,上麵蓋了一塊紅布。鈴蘭聞到一股烈酒的味道,隱隱還夾雜著一絲血腥味,眉頭不由得蹙了起來。

“鈴蘭,你這是要去哪裏?”江秋蘊不疾不徐地開口,聲音洋洋盈耳。

鈴蘭和清荷乃是鎮國公府大小姐江寶翎的貼身婢女,半年前江寶翎封後,她二人就升任為她身邊的大宮女,掌管鳳鸞宮的內外事務。

且不說鈴蘭和江寶翎主仆十幾年,情深意重,便是單單遇上皇後娘娘大出血這樣的事,她做奴婢的,又怎能不著急?

“回二小姐,娘娘生產大出血,醫女三催四請不來,定是有小人作祟。奴婢準備去找皇上救命,還請二小姐偏殿稍坐。來人,給二小姐奉茶。”

“奉茶就不必了,長姐生孩子大出血,我做妹妹的又哪裏坐得住?不過我這有高人饋贈的靈丹妙藥,可保長姐無礙。陛下這會正在早朝,你就不用為這等小事去打擾陛下了。”

皇後娘娘生孩子大出血是小事?

一個未嫁女執意進產室又算怎麽回事?

鈴蘭心中百轉千回,想到某種可能,心中一慌,忙阻止道:“二小姐,產室血腥氣重,恐汙了二小姐,還請二小姐偏殿稍坐。奴婢就不陪二小姐了。”

“比起清荷來,你可真是不識好歹!”

江秋蘊臉色驀地一沉,朝後看了一眼,她的婢女春香秋菊便了然的上前,一左一右的將鈴蘭給架了起來。

鈴蘭被二人牢牢架著無法動彈,驚愕的看向江秋蘊,“清荷她怎麽了?二小姐您執意攔著奴婢,皇後娘娘若是有個好歹,您就不怕聖上怪罪嗎?”

“你可知道容嬤嬤這會在哪裏嗎?容嬤嬤冒犯陛下,被陛下讓人打斷了腿,絞了舌頭,生死不明。倒是清荷,比你和容嬤嬤識趣多了,這會正好好的在奉春殿喝茶呢,想來陛下定會為她指個如意郎君。”

江秋蘊神秘一笑,留下這番話和驚愕不已的鈴蘭,帶著一群人向產房走去。

不會的!

成親這些年來,陛下對娘娘溫柔體貼,無微不至,怎麽會……

“天理昭昭……”

鈴蘭剛想要喊叫,卻被春香掏出一粒藥丸丟進她的嘴裏,且捂著她的嘴逼著她吞下。

沒一會兒,鈴蘭就滿臉烏紫,七竅流血,軟倒在秋菊身上,被二人給拖進了旁邊的屋子隨意一扔,便又急急的跟上江秋蘊。

江秋蘊帶著一群人進了產室,見到穩婆和幾名宮女垂頭侍立在產床的兩側,並未去管**的江寶翎,心中甚是滿意。

“見過江二小姐。”

在她們見禮後,江秋蘊走到一名宮女麵前,看向繈褓中一臉皺巴巴卻不哭不鬧的嬰兒,手指落在嬰兒的臉上。

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她的指甲劃過,嬰兒左邊臉頰便留下一道血痕。

剛出生的嬰兒對疼痛反應遲緩,好半天才癟了癟嘴,不過並沒有哭。

“男孩還是女孩?”江秋蘊波瀾不興的問。

“回二小姐,是個男孩。”

江秋蘊淡淡嗯了一聲,“把孩子留下,你們都下去吧。”

“這是二小姐賞給你們的,拿去喝茶吧。”秋菊連忙上前,將準備好的幾個荷包交給另一名宮女,把繈褓接了過來。

幾人乖乖的退了出去,走在後麵的宮女還識趣的把門給帶上。

房間裏濃烈的血腥味讓江秋蘊心中一陣狂熱,施施然走到產床前,視線從江寶翎身下染紅的褥子緩緩上移,落在她往日瑰姿豔逸此時卻毫無生氣的絕美臉上,臉上不受控製的扯出一個詭異的微笑。

八年了!

為了心愛男人的大計,她等了八年,隱忍了八年,耗費了女子最美好的一段時光,她心裏怎可能不怨、不恨?

不過還好,原本屬於她的一切,終於要回到她的手中。

江寶翎虛弱的睜開眼,就看到江秋蘊那詭異的笑容。

她人雖然因為生產和失血過多有些恍惚,剛剛殿外的動靜,卻都聽得清清楚楚,再聯係醫女的事,她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她堂堂一國之後,生孩子居然請不來醫女?

江秋蘊一個外臣之女,敢不受昭就大搖大擺的直接闖入她的鳳鸞宮?

沒有她的“好夫君”顧暘的許可,誰敢?!

什麽大出血?

不過是被人使了醃臢手段,想要她的命罷了!

雖然不想承認,但不得不說,她瞎了眼,看錯了人,一腔真情終究是錯付了。

一些曾經她想不通的事,這會子也就能想通了。

比如說江秋蘊這七年來說什麽都不願意嫁人,不過是覬覦她皇後的位置!

又比如說她成婚六年,懷孕四次,前三次都莫名其妙流了,隻有這一次好好的懷到生產,不過是有人想讓她的死看起來順理成章,不受世人詬病罷了。

她十四歲認識顧暘,十五歲和他成親,六年朝夕相處,她居然不知道江秋蘊什麽時候跟顧暘搞在一起的。

也不知是他們瞞得太好,還是她太傻太單蠢。

她這樣想著,也就問了出來。

如果不問清楚,她死也不會瞑目的!

江秋蘊神情恍惚了一瞬,才一臉女兒含春的回,“我跟阿暘認識可比你早得多。我和他一見鍾情,再見傾心。說起來,你能和他認識,還是我一力促成!”

阿暘……

“嗬!”

江寶翎笑得諷刺,叫得可真是親熱!

許是這一笑刺痛了江秋蘊,她有些氣急敗壞的道:“如若不是你有個手握兵權的父親,我和阿暘的孩子都能背三百千了。”

聽她這樣一說,江寶翎忽然就想到當初顧暘的外祖父左相文承疇六十大壽,她本不想去,是江秋蘊纏著她去的。

就是在那天,她認識了學藝歸來的顧暘。

江寶翎虛弱一笑,“姐妹二十載,本宮竟不知道你如此大度!就算本宮死了,你也永遠是個繼室!你說,本宮是該為你感到可悲可歎呢還是該可憐你?”

江秋蘊有一瞬的懊惱,轉而卻笑得張揚,以一副勝利者的姿態居高臨下的蔑視著江寶翎,“那又怎麽樣呢?我隻是耗費了幾年光陰罷了,而你,費盡心力為阿暘出謀劃策,你的父兄為他拚得皇位,清除異己,助他坐穩皇位,不過都是為我做嫁衣。

偏偏你為他做了這麽多也得不到他半分真心,最終家破人亡,香消玉殞。比起我來,你難道不覺得自己可憐得多?”

“家破人亡”幾個字,讓江寶翎心跳加快,呼吸急促,想到某種可能,一張沒有血色的臉漲得通紅,顫聲問道:“你這話什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