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一人爾?”顧凱璆挑眉,“是誰?”

“時機尚不成熟,等時機成熟,陵必定第一個告訴您。”

對於泰安帝,衛陵還是比較尊敬的。

當初他被二皇子顧昉的雙胞胎妹妹顧朝歌冤枉偷她玉佩,是他一眼洞悉謊言,不偏不倚,還他清白。

否則,他必定會落得個手腳不幹淨的下場。

被打被欺辱都是小事,但他好歹是南臨國皇子,代表的是一國顏麵,一旦坐實他偷竊東西,丟的是南臨國的臉。

“時間過得真快啊。”

顧凱璆感慨道:“當初的垂髫小兒,如今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也不知朕有沒有機會,看到你成親的那一天。”

“您乃真龍天子,受天地庇佑,必定萬壽無疆、福如東海。”

“你瞅瞅。”

顧凱璆食指遙點著衛陵,望向福爾道:“當初被冤枉都不肯為自己辯駁一句的少年郎,如今這瞎話也是張嘴就來。”

福爾連忙應和道:“老奴瞅著七皇子不論是外貌、氣質還是談吐,變化也忒大了些。”

衛陵微微一笑,沒有說話。

任憑誰在經曆了那許多之後,也是會有變化的。

倒是顧凱璆想著衛陵的話又想到自己的身體,歎口氣道:“什麽真龍天子,受天地庇佑?說到底還不是血肉之軀,也會生病,也會老死,也會有數不清的煩心事。萬歲萬歲,被人稱萬歲就能長命了?試問曆朝曆代帝王,有誰活過百歲?不過是自欺欺人,尋求心理安慰罷了。”

泰安帝當是肺腑上的毛病,每個國家的太醫院都網羅了本國醫術最好的大夫,然而十幾年了都沒有起色,估計也就那樣了。

衛陵知道,任何安慰的話都是蒼白的,說多了反而讓人心情沉重。

他便沒再接話,從懷裏摸出一本墨底金紋的折子來,起身走到禦案前,雙手托舉過頭頂,“皇上,陵的父皇十分感激您當初借兵給他,每每提及,都感歎良多,說您是四國中度量最大的帝王。

得知陵要來東楚,他特意寫下這份盟約托陵交予您,南臨願永世與東楚結為盟友,它朝若東楚有需要南臨的地方,必定傾囊相助!”

福爾連忙上前,取了折子遞給顧凱璆。

顧凱璆翻閱折子後,緩緩合上,望向殿外,目光有些悠遠,“當初朕還是皇子的時候,被先太後的人追殺,承蒙衛襄賢弟相救,才有命和先太後對抗。朕當年借兵,不過是投桃報李罷了。再說這事都過去十餘年了,還記他作甚?”

“您此言差矣。”衛陵拱手道:“當初您借兵與父皇乃是大義,我南臨衛氏一族自當永世銘記。”

看著衛陵鄭重的樣子,顧凱璆失笑道:“罷了,他這份心,朕領了!希望南臨和東楚,永世安好!”

“南臨東楚永世安好!”

“說起來,朕自打登基後,就不曾見過他,也不知他如今是何模樣。”

“父皇他和年輕時沒太大變化,就是蓄了須,身體較從前更健碩一些。”

“健碩好啊,說明身康體健。哪像朕,因為這病,一年中有大半時間都病怏怏的,也不知還能熬幾年。”

衛陵:“……”

又來了,這話他真不想接了。

好在顧凱璆說了那話之後就看向一旁的沙漏道:“當是用午膳的時候了,阿陵你留下陪朕用了午膳,朕讓福爾帶你在宮中到處轉轉,看看這些年有何變化。”

“甚好。”

……

初春的夜黑得早,江寶翎用好晚膳後便回了房間,拿了一本謀略方麵的書靠在貴妃榻上翻看著。

等到戌時過半,便把鈴蘭等人支去睡了。

她自己則等到亥時一刻,直接從後窗翻了出去去了後院。

衛陵已經等在那裏,背對著她,身形猶如鬆柏,頎長挺拔。

許是聽到江寶翎的腳步聲,他緩緩轉過身來,給了她一個大大的笑臉。

那一笑簡直要晃瞎江寶翎的眼,忍不住道:“笑得這麽開心,撿到寶了?”

“是呀,無價之寶。”衛陵意有所指的回了句,把手上的東西丟向江寶翎,“阿寶接著,送你的。”

江寶翎險險的接住,定睛一瞧,頓時眼睛就亮了。

在她手上,躺了一把鑲金嵌玉的寶劍,她“錚”的拔出長劍,隱隱感到有寒氣撲麵而來,好劍!

劍身鋒利,看起來比父親兄長的劍要短一些,也窄一些,應該是專為女子打造的。

以前學劍的時候,因為年紀太小,父親怕她揮劍的時候傷到自己,親自給她削了一把木劍,說是等她及笄的時候再請鑄劍大師給她打造一把寶劍。

後來她放棄練劍,這事就不了了之。

從前一把木劍她便高興了許久,今天第一次擁有屬於自己的寶劍,喜悅之情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來。

看出她是真的高興,衛陵覺得自己尋摸了好幾個時辰,跑遍了楚京的所有寶樓,也是值了。

“時間倉促,今兒就尋到這把稍微像樣一點的,你先用著,等我下次回南臨的時候給你帶把更好的。”

“不用,這就很好了。多少銀子,我給你。”

“阿寶,咱們可是自己人,是親人,談錢就傷感情了。”

這人真是的,誰跟你是自己人是親人了?

畢竟有求於人,再說人家還特意給尋摸來寶劍,這話江寶翎隻在心裏嘀咕了下,沒有說出來,“那我也送你一件東西吧,你想要什麽?”

衛陵原想說他什麽都不缺,忽然想到什麽,便改了主意,“聽聞你女紅不錯,不如為我做身袍子吧。”

江寶翎斜乜著眼看著他問,“你什麽時候來的楚京?居然還去打聽過我。”

“你可是我的恩人,我自然要仔細的打聽一番,今兒一天時間,足夠把你的底細喜好打聽清楚。”

外麵能打聽到的,都是些浮於表麵的東西,江寶翎並不在意,反而他時時把那點陳年舊事掛在嘴邊,讓她怪難為情的。

“不過就是舉手之勞,你不用記在心上。倒是你來楚京所為何事?可有跟皇城司報備?別到時候治你一個奸細的罪名。”

“阿寶你是在關心我嗎?”衛陵笑得那個燦爛,“你不用擔心,我是受父皇之命前來送結盟書,已經麵見過泰安皇帝了。”

江寶翎:“……”

這人也忒自作多情了。

她哪裏關心他了?隻是不想被他連累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