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室,江寶翎聽到自己的奶娘被打,臉色頓時便沉了下來。
左相的兒子多小妾多,兒子的小妾也多。
文心蘭這一輩,小姐大大小小能有十幾個,但文心蘭乃是左相府唯一嫡出的小姐。
在文心蘭還年幼的時候,左相親自操持,為她和鄱陽侯世子訂了親。
那可是未來的鄱陽侯夫人!
再加上如貴妃很是受皇上的寵愛,文心蘭慣會在她麵前討巧賣乖,以至於在如貴妃那裏也極為得臉。
是以,左相府的人大多都會捧著她讓著她。
久而久之,便養成了目中無人、無法無天的性子。
在京中,就沒有幾個文心蘭不敢罵的人。
即便她做了皇後,文心蘭也沒少對她甩臉子使性子,顧暘見了,一雙眼睛含情脈脈地望著她說文心蘭打小被嬌縱慣了,讓她謙讓著些。
現在想來,顧暘做戲的本事也是一絕。
前世她心係顧暘,是他的妻子,可以委屈自己讓著他的親人敬著他的長輩。
但這一世,顧暘在她心中就是個屁!
不,說他是屁都是侮辱了屁!
莫說他顧陽,就是顧陰來了,也別想在她的地盤欺負了她的人後,還能當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過!
鈴蘭和清荷哪裏想到文心蘭竟然敢在鎮國公府撒野?
愣了兩息工夫,二人才回過神來,驚叫了著撲向容媽媽,“容媽媽,您沒事吧?”
“我沒事。”
容媽媽伸手隔開二人要往她臉上摸的手,冷眼看著文心蘭正欲開口,裏麵傳來江寶翎的聲音,“鈴蘭,進來為我更衣。清荷,招呼文七小姐和二妹廳裏坐。文七小姐可是貴客,就拿我那套花開富貴茶盞待她吧!”
“是,小姐。”鈴蘭應了聲連忙往內室走。
清荷忙對文心蘭做了個請的手勢道:“文七小姐,有什麽話且等我們小姐更完衣再說,還請你裏麵坐。二小姐你也請。”
容媽媽頓時也顧不得文心蘭,小跑著越過鈴蘭進了內室,“哎喲,小祖宗,你從馬上摔下來摔了頭昏了一天一夜可不能馬虎,哪能下床呢?你安身躺著,外頭那些烏糟事交給老奴處理就好。”
江寶翎看著容媽媽白胖的臉上幾個指印格外醒目,眼中飛快的劃過一抹冷意,語氣卻不顯半分,“奶娘放心,我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已經沒事了。我這躺了一天渾身不爽利,正好起來活動活動。”
容媽媽再三確定她沒什麽大礙,這才和鈴蘭一起,為她更衣梳妝。
文心蘭還是第一次來江寶翎的明珠閣,看著廳裏低調中不失奢華的擺設,心裏又嫉又妒。
瞧瞧這屋裏,單單一隻花瓶擺盤都價值不凡,更別說牆上掛的那些名家字畫了。
想到這些應該多數是鎮國公打了勝仗得的賞賜,文心蘭惡毒地想,顯擺什麽?說不定鎮國公什麽時候就死在戰場上了!
文心蘭把屋裏的物什都看了個遍,等得有些不耐煩了,江寶翎這才在鈴蘭和容媽媽的攙扶下施施然的出來。
她身上披著一件沒有一根雜毛的火紅狐皮大氅,襯得她一張絕世容顏越發明麗。
豔而不俗,媚而不妖。
江秋蘊腦中突然就閃現出這兩個詞,藏在袖中的手不由得握緊。
這件紅狐皮大氅是去年大伯父大勝西涼國,皇上給的賞賜。
當時她也看中了,正想開口要,二堂兄見江寶翎似乎也喜歡,當即就捧了給她。
江秋蘊的反應,江寶翎看在眼裏,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無的諷笑。
她有整整一衣櫥的大氅裘衣,突然想起來前世穿的時候江秋蘊那渴望隱忍的眼神,故意穿的這件。
前世大半的賞賜都充入公中庫房,有不少好東西都進了三房的口袋,甚至最後整個鎮國公府都成了三房的產物。
這一世從這一刻開始,三房休想占到大房二房一分一毫的好處!
看著江寶翎高挑的身材,窈窕的身段,絕色的容顏,由內而發的高貴氣質……文心蘭都忍不住在心裏讚一句“好顏色”。
也更嫉妒了。
她那未婚夫錢琅是什麽性子,她再清楚不過。
可祖父為了表哥一心想拉攏鄱陽侯府,早早地給她定下和錢琅的婚事,她能怎麽辦呢?
好在錢琅長得還不錯,將來整個鄱陽侯府都是他的,她就是妥妥的鄱陽侯夫人,心裏才平衡些。
正因為她將來要和錢琅過一輩子,她可以容許他逛花樓、睡平民家的姑娘,但絕不容忍他喜歡上任何一個世家女子,更別說是江寶翎這樣一個大美人。
畢竟她的人生還長著,錢琅心裏若是住著這樣一個美人,將來她的日子該怎麽過?
“狐媚子!”
文心蘭見到了江寶翎的人,到底收斂著隻小聲的嘟囔了句。
江寶翎明明聽到了卻像是沒聽到似的,在大廳的上座落座後,淡淡的看了坐在文心蘭旁邊的江秋蘊一眼。
這一眼是江秋蘊從來沒見過的淡漠,讓她心中一凜,心想江寶翎定是把文心蘭上門的事怪到她頭上了!
這還得了?
她有心想解釋,但當著文心蘭的麵有些話不能說,便壓了下去,做出一副關切的樣子問江寶翎,“長姐,你身體無礙吧?”
“勞三妹關心,我好得很。”
江寶翎不鹹不淡地回了一句,這才看向文心蘭,明知故問,“不知文七小姐跟個潑婦似的闖入我這明珠閣所為何事?”
文心蘭的性子一點就燃,當即一拍身邊的幾桌站起來。
上好的紙片白玉茶盞頓時跌落地上,摔成了大大小小的碎片,茶水濺了一地。
鈴蘭和容媽媽看著地上的碎片,隻覺得肉疼。
這套白瓷茶盞薄如紙片,晶瑩剔透。隨著茶水的倒入,會見到含苞待放的牡丹花在杯底緩緩綻開的盛況。
如此精巧的茶盞,其價值就不用說了,關鍵它是陶藝大師梵奇的封手之作,是孤品,四國都找不出另一套來,如今毀了一隻,價值就大打折扣。
“嗬。”
江寶翎視線從文心蘭腳邊的碎片掠過,一聲冷笑從她口中溢出。
文心蘭更氣了,也顧不得裙擺濕了些許和左腳腳脖子處傳來的疼痛,怒聲問,“江寶翎,你說誰是潑婦?”
江寶翎不疾不徐地端起茶盞抿了一口茶水,望著文心蘭一臉嫌棄地道:“你是傻子嗎?我都指名道姓了,你說還能有誰?知道的,會喚你一聲文七小姐,不知道的,隻怕還以為是那家商戶家的女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