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知嫻看著手裏的邀請函,心裏難免猶豫了一下。

雖然她並不喜歡那些商業性的場合,更不喜歡將藝術與金錢相掛鉤。

但不得不承認,這是賺錢很快的一種方式。

昂立集團的郵輪慶宴,豪華程度可想而知,而宋承毅口中的“重金邀請”也一定不是個小數目。

想到軒軒的病情,陸知嫻真的有一瞬的動搖。

但她很快就清醒過來,嘲諷自己想法的可笑。

她這一身的本事都是程家培養出來的,要是讓程家知道她在外麵“賣藝”,程老夫人一定會對她大為失望。

縱然她隻是程家的養女,但一旦被人知曉她的身份,丟的便是程家的臉麵。

考慮到就這麽將人家送的邀請函扔進垃圾桶屬實不禮貌,便隨手扔進包裏,然後走進教室練舞。

陸知嫻隻有在跳舞的時候才是最放鬆的時刻。

她將自己的思緒放空,身體隨著翩翩舞蹈而輕盈靈動,仿佛所有的壓力都離她遠去,與她無關。

她享受音樂,享受舞蹈,享受腳下的每一個節拍。

一曲畢,陸知嫻靠在欄杆上休息拉伸,望著鏡子中平靜釋然的自己,扯出一個牽強的笑容。

她好像早就習慣了自己的這副偽裝,有時候真的連自己都能騙過去,仿佛她就是鏡子裏這般溫順謙和的模樣。

包裏的手機響了兩聲,她拿出來看了一眼,是程硯南發來的消息。

【晚上路過你們學校,接你回家。】

【好。】

沒有拒絕和反抗。

對程家的順從仿佛是她骨子裏的被馴服。

晚上,陸知嫻坐在車上,麵色有一絲疲憊。

見她如此安靜,程硯南隨口問道:“怎麽了?不開心?”

“沒有。”陸知嫻幾乎是瞬間彎了彎唇角,“可能是練舞練得有點累了。”

程硯南看了她一眼,眸光凝重下去。

這女人,明明就是心情不好,卻刻意壓製著情緒。

“帶你去個好玩的地方吧。”

陸知嫻隻當程硯南是一時興起,直到車子停在了一家賽車俱樂部。

程硯南解開安全帶,對她遞了個眼神,“下車,帶你玩點刺激的。”

陸知嫻看著偌大的賽車場,心裏卻隱隱緊張。

她從小養在程老夫人身邊,接觸得都是陶冶心性的項目,從來沒有碰過這些。

程硯南將一個頭盔扔給她,她下意識地接住。

“我……我不會騎。”

這種越野摩托她隻是在電視裏見過。

程硯南哧笑,“你敢騎我還不敢讓你騎呢!萬一你出個差錯,奶奶非得禁了我的摩托不可。”

他戴上頭盔,一個帥氣地飄移橫在陸知嫻麵前,“上車,我載你。”

“啊?”陸知嫻有些不知所措,心裏難免有幾分害怕。

見她磨磨蹭蹭地沒動彈,程硯南索性下了車,親自將頭盔套在了她頭上。

近在咫尺的距離,他溫熱的指腹擦過她的下頜。

不知是緊張還是怎麽,陸知嫻的心跳在加快。

程硯南的長腿跨上摩托,伸手拍了拍後座,“放心吧,我的技術很不錯,摔不著你。”

這句話莫名給了陸知嫻很大的鼓舞,她竟然真的坐了上去,小心翼翼地抓住了程硯南的衣襟。

“要這樣抱著。”

她的手上一片溫熱,程硯南抓住了她的手,將其扯到他的腰前,讓她緊緊環住他的腰。

“抓穩了。”

陸知嫻的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識地貼上程硯南的後背,卻在這一刻感受到一種沒來由的踏實。

車速從慢到逐漸加快,陸知嫻隻是緊緊摟著程硯南,呼吸也逐漸受阻。

繞過一道彎道,低滑下去的車子讓陸知嫻心頭一緊,可在迅速滑過彎道後,車子又直立起來,雖快卻平穩。

隨著程硯南越過障礙,陸知嫻的心情也跟著從緊張到鬆懈,猶如坐了過山車一般。

可就是這種刺激的感覺,讓她的大腦拋開了一切胡思亂想,完全沉浸在這一刻的興奮。

一路狂飆衝到終點,車子戛然停下時,陸知嫻整個人都還是懵的。

程硯南親手幫她摘掉頭盔,笑著打趣她:“嚇傻了?”

她搖了搖頭,輕聲喃喃道:“我好像明白你為什麽會喜歡這類運動了。”

在程家,程老夫人喜靜,但程硯南好動,喜歡一切極限運動,越刺激地越對他的口味,卻也讓程老夫人反感。

程老夫人認為那些極限運動太不安全,所以下令禁止程硯南去玩那些,但也攔不住程硯南偷偷去。

以前陸知嫻不懂,今天體驗過這一次,才明白其實這些和跳舞一樣,都能讓人拋卻煩惱。

本以為她會害怕,可從她眼中竟然看到了興奮。

程硯南愈發覺得她有趣,“看來你並不排斥這個。”

陸知嫻自嘲一笑,“但要是讓奶奶知道我跟你來飆車,肯定會對我大失所望。”

程硯南不以為然,“你開心嗎?”

陸知嫻驀然一愣,以為自己聽錯了。

從來沒有人這樣問過她。

以為她沒聽到,程硯南又問了一遍:“我說,你現在開心了嗎?”

陸知嫻由衷地點了點頭。

“那不就得了。”程硯南理所當然地說道:“討好誰都沒有討好自己重要。”

他拿走陸知嫻手裏的頭盔,將它們放回原處。

望著程硯南的背影,陸知嫻的心裏生出一種說不清的情緒。

從她被送到程家,幾乎所有人都告訴她要乖順,她也一心想著怎麽討好程老夫人,怎麽討好程家人。

可如今突然有個人告訴她,要先討好自己,她開心才是最重要的。

從來沒有人跟她說過這種話。

程硯南回到她身邊,開口便是一句威脅:“今天的事不許告訴奶奶。”

雖然態度強勢,但陸知嫻並不反感,反而還覺得有點孩子氣。

她老實點頭,跟著程硯南上車回家。

回到水雲台,程硯南從車裏隨手拎過陸知嫻的包。

誰知那包的拉鏈沒有拉嚴,一張邀請函赫然掉落在了車內。

程硯南凜起眉頭,撿起那張邀請函,看到上麵的內容,臉色頓然沉了下去。

而先一步走進別墅的陸知嫻對此還一無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