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回到密室中,嶽嬌棠看到端著膳食進來的青枝一瘸一拐,“自己”急忙出聲問:“青枝,你這是怎麽了?”
“奴婢沒事,隻是幾板子能扛得住。”青枝笑的滿臉蒼白,把膳食放在自己麵前,一樣樣取出來,放到女子麵前,又壓低聲音道:“王妃,您必須離開這裏了,他們會要了你的性命。”
“奴婢今日又看到小冬大人和他兄長也都被亂箭射死,府裏的都已經成了玄元道長的人了,而且現在他已經是國師了,朝廷上下皆聽從於他。”
“自己”聽說這番話,倒是沒有說什麽,仿佛對此漠不關心,她隻把自己費盡心思出去取來的玉佩交給青枝道:
“明日出府後,把它送去錦酩酒樓。”
“錦酩酒樓?”青枝迷惑之餘卻是認真點了點頭。
她拿著玉佩就離開了。
次日午後,有四喜丸子和糕點送進來,“自己”看了一眼,便換上了一身極為鮮豔的海棠雲錦裙,發髻也高高挽起,還把一支海棠玉簪插在了發髻之上。
外麵開始有響動後,待安靜後密室的門才緩緩打開,一黑衣人進來就跪地道:
“屬下長楓奉王爺密令前來接王妃離開。”
“我不會離開。”嶽嬌棠看到“自己”起身,朝長楓走了過去,盯著他露在外麵有些通紅的雙眼,平靜道:“你也恨我。”
“這一切該結束了。”她說完就朝外一步步走了出去。
滿地的鮮血,海棠雲錦裙擺拖曳而行,所過之處,血汙混濁著死亡之氣,蒼白絕美的容貌上無喜無悲,仿佛一個正踏在獻祭之路上的聖女,無畏又聖潔。
嶽嬌棠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穿過多重院落,來到一處荒僻的院落裏,早就守在那的青枝一看到她到了就開始落淚。
她手中捧著一個素白的壇子,“自己”接過壇子就跪在一處焚燒過的灰燼下,裝斂骨灰,一塊兒墨綠的玉片隨著女子素白拂過從灰燼裏露了出來。
雖然殘缺不全,可依稀還能看出那曾是一塊兒如意墜子。
樣式也極為熟悉,可不就是她在勃關城買下送給趙熠的嗎?
難道這裏的“自己”,也送了一塊兒如意墜子給趙熠?
“王妃,這塊兒如意墜子是王爺從您這兒拿走的,沒想到它也隨著王爺一同毀了。”
青枝泣不成聲。
“自己”把那如意墜子緊緊攥在手心。
“王妃,您需要盡快隨屬下離開了,我們的人堅持不了太久了。”長楓追了上來,急切道。
“你們都到外麵,我想和王爺單獨待一會兒。”
“自己”撫摸著壇子,目光空洞,聲音沙啞道。
等人都退了出去後,“自己”就起身朝著那荒僻破敗的屋子走了去。
“欠你的命,我這次終於可以還給你了,趙熠。”
火折子落下,大火如蛇的蔓延而起時,她的唇角輕輕的揚了起來。
隔著重重的火焰,青枝在外麵跪地痛哭,長楓著急想要進來救人,可外麵又有玄元的人, 他根本來不及去救,隻能眼睜睜看著人消失在大火之中。
灼燒感仿佛還遺存在自己的四肢五骸,濃煙也充斥在自己的鼻腔中,她能清晰感受到這些痛苦,可更痛的卻是心髒綿延而來的疼痛。
也好,趙熠死了,她如今也應該要死了吧……
她疲倦的快要徹底沉入深淵的時候,耳邊突然想起滴答滴答的聲音,就像是……清泉滴落山澗的那種聲音,若是在平時定然十分悅耳,可此刻對她來說卻是十分令人心煩。
聽了不知多久,她費盡力氣睜開眼睛,卻驚詫的發現,此刻她似乎是在一個洞穴中,洞岩上麵有著漂亮的白色像冰的倒掛著的長條形東西,還有綻開的極為絢爛的冰花,再往前就是一處就是那滴答滴答的聲音響起的地方。
那水是順著白色冰體滑落下來,經年累月就滴落成一個小水潭,有白色的光束從上麵打落下來,五顏六色的光反射過來,就像是雨後的彩虹,美不勝收。
“這是什麽地方?”嶽嬌棠心下想著,下意識的伸出手想去觸摸那光,可下一刻她就又驚訝的發現。
她竟然可以動了,這具身體可以受她控製了!
她順著自己纖細白淨的手往下看,這才發現自己穿著衣裳也已經不是那身鮮豔的海棠紅雲錦長裙,而是自己和安道子離開前的那身素白的長裙。
那究竟是場夢?還是真的發生過?
那烈火灼燒的感覺,以及心口綿延的痛,卻絕對不會錯。
緩了一會兒,嶽嬌棠就從地上爬了起來,有些口渴的她就用手掬了一些那個水潭裏的水喝。
意外的竟有幾分甘甜!
她一連喝了幾次這才解了渴,吃了一顆安道子給她的補氣丸,她把這個洞裏仔細查看了一番。
除了頭頂上麵那個洞口,再無其他出口,而洞壁又是十分光滑,憑借她此時孱弱的身體,斷然上不去的。
她也沒有再費盡心機去多想,隻是靠在洞壁上開始發呆。
鬥轉星移,星羅棋布的夜空美的就像畫一般,她不知怎麽又想到了在勃關城,那棵菩提樹上,他們一起掛許願的紅綢。
那是她第一次認真去看他,也是第一次從他眼中看到了認真的神色。
可最終還是她膽小,一步步退縮,始終不敢承認自己的心。
夜空第三次懸掛在自己的頭頂時,又冷又餓的女子緊抱著自己的手臂,迷糊中聽到有人在喊:“好像有人闖進了輪回洞中了,老婆子,快去取繩子。”
“姑娘,快醒醒!”半刻鍾後,在茂盛的林中小道,有人輕輕的拍著的她的肩膀喊道:“醒醒!”
嶽嬌棠迷迷糊糊睜開眼,就看到一個白胡子的老人正笑眯眯的看著自己,嚇的她一個激靈就清醒過來。
“您是?”她疑惑的問完又詫異的看著周圍蓊鬱的樹木道:“這裏是哪裏?”
“這裏是哪裏不重要,女娃子,你想要出去就順著這條小道一路往下走,記得不要回頭。”白胡子的人笑眯眯回道。
“我要是回頭會怎麽樣?”嶽嬌棠好奇的問。
“回頭沒有路,女娃子,你會迷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