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發突然。
何秓沒進陸家的門,就被陸望護送抱去醫院的事兒,很快傳到老宅內。
家人圍坐一圈,賀棠棠煩得很:“又玩這招!上次她也是非要……”
陸清皺著眉製止:“別說了,事情都已經過去了。”
這話一出,陸舟頭發亂成鳥窩,本來在沙發上躺屍這時也炸出聲:“誰說事情過去了,自她來我們家開始,誰虧待過她嗎?可何秓呢,拿吞藥自殺這種手段逼著爸和大哥,最後鬧到去洗胃,大哥多驕傲的一個人還是被迫點了頭跟她訂婚!”
賀棠棠也連忙幫腔:“顧雲熙到現在都在自責,以為是她害得陸家雞犬不寧。”
陸家家大業大,陸牧川是商界的龍頭人物,倒是沒有硬性要求自己孩子必須繼承衣缽。
大兒子陸望沒有經商,年僅26歲已經是國內頂尖外資所內的王牌律師顧問。
二兒子陸清,倒是對經商展現出天賦,目前在陸氏集團幫父親打理,繼承家業。
三兒子陸舟,從醫還沒畢業,22歲的毛頭小子,整天咋咋呼呼,跟大哥二哥低調內斂的氣質完全相反。
陸舟跟賀棠棠是自小的冤家,加上陰晴不定的何秓,這三人從小到大隻要聚在一塊兒就沒有不掐架的時候。
他們母親就是賀家人,當年離婚也轟動過一時,不過兩家並沒有因為這段婚姻的結束斷絕來往。
相反陸家和賀家卻一直來往親密,賀棠棠是前陸夫人的親弟所生,平日裏更喜歡跟哥哥們在一塊兒玩,兩家人索性敲定,就幹脆在一起住著,玩伴多利於成長。
今天家庭聚餐,陸牧之在國外出差還未歸家,四個小將以陸望為首,不敢輕易就說不來,但又因為也會見到何秓,萬般不情願。
結果最後還是沒等到圍坐一桌吃飯,隻因門衛急急進門傳達的消息——大少爺送何小姐去醫院了,叫他們自己吃。
他們連臉色都沒有變動,之前何秓用這一招彰顯自己獨特的存在感有過前科。
陸清攤開餐巾,先動刀叉開動道:“大哥訂婚是事實,你生氣能做什麽用?與其耍嘴皮子功夫,不如想想怎麽讓大哥少操點心。”
陸舟氣得很,喝了口水不吭聲。
倒是賀棠棠還在提:“顧雲熙還想來我們家親自跟大哥道歉呢。”
“何秓在,就不要帶她再來家裏。”
“可是……”
“好了,吃飯。”
三個人吃得各個不是滋味。
基本上沒有人覺得,何秓真出什麽事,或者說出事了,也看透目的了。
時間回到陸望把人帶去醫院。
和陸家老宅悠閑的氛圍天差地別,幾乎是爭分奪秒的救人。
消毒水的味道濃得化不開,躺在手術**的女人,幾近心髒停跳,在急救室裏搶救,好不容易穩下。
血跡被清理幹淨,戴著呼吸機,紗布包頭,手臂腿上都是細碎傷口。
陸望捏了捏眉心處,眼神冷得可怕。
小護士按住心動,喊住長身玉立在手術室外的男人道:“陸先生,這枚戒指是病人上手術台前還清醒時交代一定要還給你。”
他冷質的聲調低沉沙啞:“謝謝。”
陸望節骨分明的手指拿起戒指,這是訂婚宴會的時候,他在所有來賓麵前親自給小姑娘戴上的。
那個時候,何秓臉上滿是近乎高傲的笑意。
小護士還想說什麽,然而陸望臂彎搭著挺闊的西裝外套,從邊上大步走出去。
特助李立早已經報案,這回事態嚴重,他不敢馬虎。
他順帶把了解的情況都簡略報告了一遍:“何秓小姐這回遇到的人,目前還沒能查到底細,爛尾樓處的監控基本上都被外力強行損壞,痕跡也處理幹淨。似乎不像是商業仇家報複,陸總,何小姐最近惹了不該惹的人遭到報複了?”
從爛尾樓二樓摔到凹麵藝術性設計的大廳,高度可不低。
關鍵是對方反偵察能力極強,現場除了一些雜亂的腳印以外,知道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麽的隻有還在昏迷中的何秓。
爛尾樓大門口倒是還有一個電子監控探頭,位置隱蔽藏在兩道牆的夾縫當中,很難被發現,因此得以幸存拍到的一則畫麵片段,是何秓對著後方監控死角的人影,神情變得慌張,跌跌撞撞往前狂奔。
過了很久,天色昏暗。
何秓再出來,一瘸一拐滿頭的血。
也或許並不是凶手遺漏,而是故意惡劣地把這一幕展現給他們看。
事情蹊蹺得很,何秓似乎很怕對方,之後究竟發生了什麽?
“她隻是愛鬧罷了,本性不壞。”陸望沉默一瞬,一整晚在醫院,坐到辦公室他摁住抽痛的額角說:“先看警察那邊怎麽說。”
李助理不敢再妄自下定義,他家上司向來不喜歡胡亂推測一些沒依據的流言。
隻不過吧,未婚妻拖著一身傷急救,卷入離奇案件,而本人卻第一時間竟然是把平日裏緊張得要命的訂婚戒指,一反常態托護士送出來,事情往越來越怪的方向發展了……
昏迷不知過去多久,何秓轉醒怔怔看著窗外。
身上哪哪兒都疼,腳的位置還打著石膏,輕微骨裂不算嚴重,但是vip病房重點照顧下來包紮得挺嚴重,頭也綁了厚紗布。
天已經大亮,偌大的vip病房就她一個病患,還有個圓臉的看護妹子小粒。
小粒端了溫開水給她潤喉,順帶提醒:“何小姐,有兩位警察想見您。”
“警察?”她像是不知道這兩個字組合在一起是個什麽意思,頓了一兩秒才有反應,“哦,我醒了請他們進來吧。”
進來的警察一胖一瘦,神情嚴峻。
三人沒有過多客套,就進入正題,盤問昨晚發生了什麽。
何秓思維還是亂的,這本虐戀小說裏頭沒寫多少關於小炮灰的情節,她找不到多少有利信息,也沒有繼承到原身太多的記憶。
或者說,她再次睜眼,記憶就像一陣被風吹走的沙子,隻餘幾顆鑲嵌在指縫。
瘦高個那位拿著筆記本在寫記錄,抬眼確認:“你說你隻記得醒來,就躺在那裏?”
她手指壓在被褥上,嘴唇幹到起皮,還想喝水。
她摸著自己手臂纏繞的紗布,回答:“嗯,不是我不配合,我知道的隻有這麽多。”
“醫生說你沒有傷到腦部,按照現場的痕跡,這起綁架案帶有明確的目的性,構成故意殺人罪,何小姐最好是不要有任何隱瞞。”
何秓掀開眼皮,看了他一眼,沒說什麽。
周淵以擺明了不信她,如果不是條件不允許,估計能把她帶回局子裏問話。
胖警官要和藹很多,拉住夥伴:“今天就問到這裏吧,病人需要時間恢複,之後再問也可以。”
周淵以沒問到話,大手搭在膝蓋,漂亮的眉眼看著年輕卻顯露無形威壓,也沒有聽同伴的建議立刻收拾東西。
擺明了,就是覺得她沒有說實話,在僵持。
“這起綁架案性質惡劣,目前罪犯還沒有繩之以法就代表還有人可能遭難,幫助犯人逃脫對你沒有好處,在暗處的人思維極端,根本預測不到下一次還會發生什麽,有可能再次找上門,你也不想遭受一次罪吧?”
何秓聽得煩躁,反複質問聲惹得她直直盯過去:“周警官,我也說了我什麽都不記得。”
廖長河知道他是工作狂,對手裏的案件都是盡職盡責,不是故意甩臉子。
但對方不知道這些底細,何況這個對方還是S市第一豪門裏長子的未婚妻,怕之後記仇給周淵以穿小鞋。
廖長河連忙示意住嘴,道歉要帶著人走。
周淵以絲毫沒有感到威脅,瞥向**虛弱蒼白的女人,指尖點了點紙上的記錄:“你就沒有想過嗎?當年何家的車禍可能不是意外。”
“什麽意思?”她眼裏霎時含起冷光,“未必這次事件還能跟十幾年前的人有關,我一個孤女,沒錢沒勢的就算殺了我也沒用處。”
實則何秓心裏在咆哮:怎麽言情小說裏還扯到刑事案件了?!
她不是小炮灰嗎?
不是刺頭給男女主搞反向助攻的npc嗎?
難道不是隻要縮在一邊看戲就能完美躲過雷點,過上快樂女配的幸福人生嗎?
啊?啊??
現在這究竟是什麽情況???
她勉強看清這位不停追問的警官,泛起苦笑。
再多問一點她心虛,完全沒法掌握原身是何狀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