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淵以碎發擋住眼睛,被她直言哽到。

何秓記起自己還有無理取鬧的一麵,索性拉高被子,漫不經心冷哼:“我要睡了,好走不送!”

剛經曆了驚心動魄的一次惡劣綁架,還把人家坎坷家世牽扯出來。

難怪她不爽,廖長河這回拉著人快速離開,生怕吵起來勸不住,影響後續接觸。

直到回到警車內,才長長歎了口氣。

廖長河煙癮犯了,在外頭點燃了根煙,感慨:“你是刑偵天才沒錯,但凡事有個前因後果,這種推測沒有多少證據前別再說了,普通人還好,這些權貴關起門錯綜複雜後果容易兜不住。”

周淵以應了聲,漆眸中的漩渦攪動一池興奮,他能說出口絕無盲目自信的意思,這回遇到的可是條大魚。

一定還有一些當初遺漏的線索正浮出水麵。

病房內,刑警一走,恢複冷冷清清。

何秓坐在**,腦子犯暈。

抖著胳膊,夠到床頭櫃的杯子喝了一大口水。

都一整天了,目前沒有一個人來看望她。

慘到這個地步,人品足以見得多差。

何秓倒是不在意這些,小心避開傷口,伸了個懶腰,剛好清淨,足夠她梳理前後。

第一,原書裏沒有這小炮灰墜樓的事件,大概就是這樣,才導致她意外穿書,不管她願不願意。

已成事實。

第二,她好像目前不算安全,爛尾樓裏發生的事如果按照那位周警官說的,事關十幾年前的車禍,那她作為目擊證人,今後會跟刑警那邊有更多往來,而逃犯可能也在找機會抓她。

麻煩。

第三,主線陸望跟她訂婚,原主是偏執極端戀愛腦,跟顧雲熙杠,跟陸家鬧掰,作天作地然後慘死。

有病。

第四,關於何家夫婦死後財產問題,爺爺奶奶早就過世,但有陸家插手,各路親戚一毛錢都沒能分走,她今年成年才勉強有了接手的資格,就看陸叔叔怎麽安排,目前為止她還靠陸家養著,事實上資產是半點沒有。

她窮。

窮得叮當響。

所以現在最重要的是及時止損,不要再摻和進給整天腦子裏隻想著給女主顧雲熙使絆子的劇情線。那就要逃離陸家,逃離最基本上也要有個能安穩度日的狗窩解決生存需求。

——那就隻能是住大學宿舍了。

她心裏有了主意,隨即放鬆不少。

小粒送走了辦案警察,進來收拾。

何秓犯困:“你自己玩兒,我先睡,沒要緊的事就別喊醒我。”

“晚飯時間也不喊?”

“不喊。”

“看望您的人來了呢?”

“不喊。”

笑死,根本就不會來人的。

“那醫生來了呢?”

“……這還是要喊的。”醫生檢查事關生死,她很珍惜這條命。

小粒抓著手指,總算放下心。

她連這個都要確認,主要是當看護多年來的經驗所得。這些個有錢人,脾氣古怪得很,不問細點保不準踩到一堆禁忌雷區。

雇主睡了,小粒不敢打擾,就去外頭閑逛。

何秓其實並沒有如願以償深睡,躺下來睡了兩個多小時,夢裏卻一直在逃跑,後麵有雙穿著馬丁靴的幹瘦男人,眼裏血絲濃重,醞釀懾人的精光,緊緊跟著她就像在玩貓抓老鼠的遊戲。

她跑到最後,聽那人說了什麽,聽不清,後麵已經是懸崖,涼颼颼的冷風吹啊吹。

回頭那男人見她窮途末路,模糊的麵部藏在黑暗裏,唯獨嘴角勾著笑得滲人,借著月光看清他居然拿著一把極為駭人的西瓜刀,在空中閃過寒光,直接劈過來……

“啊!”

何秓嚇得一抖,人到了病床邊緣,徑直摔到地上。

摔得毫不拖泥帶水,甚至臉著地。

疼得她齜牙咧嘴,睜開眼發現麵前一雙光潔的男士皮鞋,往上看,西裝褲包裹修長的腿,男人還是那副冷淡臉,抬手扶了下金絲邊框眼鏡。

怎麽沒人喊醒她……陸望來了。

見何秓警惕打量,他帶著戲謔問:“很喜歡這個姿勢?”

她:“……”

何秓手腳並用爬起來,拍了拍身上看不見的灰塵,坐回**。

說來奇怪,兩人初次見麵她嘔血不止,被這男人緊急護送到醫院,她渾身的傷看起來嚇人結果都是皮外傷,還幾度差點心髒停止,結果又頑強地救回來了。

對於這位救她狗命,且才見第二麵的未婚夫,何秓擠不出一句騷話。

兩人大眼瞪小眼了一會兒,陸望視線投到床頭櫃,她跟著看過去,精致的保溫盒子裏擺了三菜一湯。

先前沒有,小粒也不在,估計是陸望帶來的。

飯菜香飄過來,她不由輕嗅。

“咕——”

她跟著肚子不爭氣地叫起來。

男人彎起嘴角:“有什麽事,都留到吃飽再說吧。”

“讚成。”

陸望不算熟練得操作展開**簡單的小桌,拿起筷子,也分給了她一雙,兩人居然是要一塊兒吃。

也就是說,難道陸望帶來飯菜之後就一直放在保溫盒裏等著她醒來?

何秓心裏泛起嘀咕,小說裏隻說了糾纏陸望得緊,應該很煩才對,怎麽這麽耐心陪著受傷的未婚妻?

她中午沒吃什麽就睡,餓狠了也不講究,拿起筷子夾肉夾菜快狠準,也不知道是餓了多久,吃出了一種剛鬧過饑荒的感覺。

陸望笑笑,吃得不快不慢,對比何秓就顯得優雅許多。

到最後,兩個悶葫蘆誰都沒打算先開口,直到陸望跟主治醫生了解完情況,準備走,好似這一趟隻是單純來看看她。

小姑娘就靠在窗戶口,吹著微風透氣,一言不發聽他們談話完畢。

這才叫住他:“大哥,我做噩夢了!”

陸望側身,燈光逆著打在他身上,有一層光暈,冷清到沒有煙火氣。

他聽出小姑娘語氣裏的依賴,輕微有了絲慶幸的笑意,爸爸交到他手裏的人,還好活下來了。

腦中閃過她倔強站在老宅大門前,孤零零的身影,他眼裏的笑意逐漸隱去。

陸望顯然在等她繼續說下去,她想起剛才吃飯吃得急,被噎到,邊上就遞來一杯溫水。

陸望永遠是這樣,心思細膩,還特護短,她也隻能想到是極度護短這個理由,否則這頓飯找不到一起吃原因。

所以才會被原身無底線索取吧。

小粒之前說過,昏迷期間陸家沒有其他人來探望過,全程是陸望親自帶她來醫院直到救回來了才走。

又馬不停蹄去工作,到現在得空趕來,見麵也沒有跟那倆警察一樣見她醒來就提刁鑽問題。

何秓勉強收起臭臉,走到他麵前。

穿著一身單薄寬大的病號服,她老實交代道:“那夢好像跟我摔下去有關,夢裏有個幹瘦的男人,我記不得具體發生的事,我好像見過他所以再見才很怕他。”

“主治醫生說你隻是受了刺激暫時性失憶,恢複差不多了就回家,警察那邊你不用擔心,有大哥在不會有事。”

“其實還有一件事,我就不回陸家了。”她才緩下的語氣,聽到回家二字又變得擰巴,“我去學校住,一樣能照顧好自己。”

額頭包著繃帶,長卷發披散在身後,她就那樣仰著頭,語氣堅決根本不像是商量的做派,倔得很。

陸望沒接話,從西裝口袋裏拿出什麽,伸出手,掌心攤開在她麵前:“你的東西。”

是訂婚戒指。

她特意在急救室尚清醒的間隙裏,費勁摘下來,叫護士拿給大哥。

為的就是如果能夠活下來,她一定肯定以及必須撇清這段關係。

何秓沒接,反而退了一步,眼神裏帶著不安:“我以為大哥知道是什麽意思。”

都做到這一步了,瀕臨死亡前放下先前所有的執念,歸還戒指。

她和他鬧劇般的婚姻約束早該畫下句號,就這樣結束多好。

長了那麽張帥到犯罪的臉,不會腦子和顏值成反比吧?

何秓小聲道:“還裝傻就沒意思了嗷。”

陸望是個頂聰明的人,不會不明白,卻在親眼看到她排斥的舉止有片刻怔愣。

他漆眸似在醞釀著什麽,讓人隻覺捉摸不透。

看向麵前的小姑娘沒有情愛,甚至一片清明,極度理智。

何秓不想鬧僵,深吸口氣,將手背到背後像個做錯事的孩子道:“我知道自己做錯了很多事,經過這一次鬼門關反而看開了,大哥去找自己的幸福吧。”

走廊有人來往斷斷續續有說話聲,一對俊男靚女站在過道,很惹眼。

特別是男人手上拿著一枚女士戒指,而女方推拒著,不少人投來惋惜的目光。

“對了,我受傷遭綁架的事千萬不要告訴陸叔叔,我……以前挺讓他頭疼的。”

陸望前進一步擋住大部分好奇的視線:“他暫時接到繁瑣的項目出差去了,不在國內。”

路人隻看到高大的男人側過身,這下根本看不到和他對峙的女人到底長什麽樣,失望的離開。

“那就好。”何秓找不到聊的話題,手背在身後跟在檢討似的,反正不肯拿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