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洵並不意外,甚至好心情的坐在台階上。

“小時候,我聽爸爸說過朋友家有個哥哥總不愛說話,一次假期他被父母帶去S市前去本家祭拜祖先,一來二去見到本家相熟的友人孩子。當然,也就是我,可有一次這位小哥哥帶著我出去玩,他說他養了一隻很可愛的兔子,然後當著我的麵用石頭砸碎了兔子的腦袋。我當時穿著的連衣裙被血染髒,我很生氣鬧著要哥哥賠,小孩子哪怕做的事情再想隱瞞也很難被完全藏住。”

“回家以後我一直鬧著要新裙子,也就是這一點,讓何氏夫婦當時就把兩人分開教育了一頓,後來我就再也沒有見過那個哥哥,直到一別五年後我們才見麵。”

這也就能解釋得通為什麽當時薛寶蟬意外死亡,何氏夫婦第一時間會下意識給封口費的原因。

她想多很多種可能,也許何秓從小就是問題兒童,所以他們才會在慌亂中立馬選擇封口,那誘發點又是什麽?

讓何秓被定位問題兒童的原因,一定是更早以前,身為孩童時期的何秓做了讓大人感到懼怕的事情。

雖然前麵原劇情為了懲罰她,搞亂視線。好在這次,選擇這扇門後送了她一份更全的記憶。

——為什麽選擇她?

因為陸洵和她在幼時見麵,他隻需一眼,就看出原身和他是一類人。

找到同類,然而還處於什麽還不懂時期的小何秓,讓他決定親自教導一次作為啟蒙。

他精挑細選許久,把目標放到親手喂大的兔子上。

這份教材足夠珍貴。

一切做得很完美,溫熱的血沾到臉上,主宰鮮活生命的快感,他一下又一下的砸著發出慘叫的兔子。

原來兔子還能叫啊,陸洵想。

他看著旁邊的小孩兒,不愧是他一眼挑中的人,兩隻葡萄似的眼珠子一瞬不瞬觀看這場教學。

黑色的瞳仁內,分明亮起了火星。

那是在這之前未曾有的。

陸洵將手放在膝蓋,身體稍微往前傾神情玩味:“你都記起來了?”

“本來沒有,所以我想和你見麵進一步刺激大腦說不定有用,現在看來效果不錯。”她拍了拍身上沾上的灰塵,“況且,我們遲早都會見麵,提前到這裏也沒什麽不好,有些事情是時候該做個了結。”

“那可真是我的榮幸。”

何秓將手悄悄背在身後,藏著先前找到的鐵釘,她一直沒有丟,現在剛好碰上用場。

真正麵對這位和在其他人口中得知是完全兩樣的感覺,陸洵笑得滲人。他看著是放鬆四處都是破綻,可何秓不敢鬆懈,餘光向棒球棍的位置瞥去。

陸洵在上樓的台階,和她成斜對角,但是棒球棍靠在他手邊不遠,那玩意兒能把周淵以給砸出血。

逃是沒法逃的,她還瘸了腳,體力和行動都跟不上。

陸洵換了隻腳在前:“不,這不是你找我的目的。”

“那就等我說完,別打岔。”

陸洵體貼的做出請的姿勢,閉上嘴。

何秓隨時關注他情緒的變化,然而陸洵被這樣回嘴也表現得尤為平靜。

甚至手撐在一邊,認真聽她分析。

何秓的心沉下來不再繞彎:“從一開始,他也隻是撥一撥人心底的那點想法而已,他明明可以完美掩蓋一切,卻偏偏不去避免血濺在小女孩兒身上,這就是他更加惡劣的另一個目的,他發現攪得所有人兵荒馬亂這比直接殺人還要好玩,所以薛寶蟬的死,也並非是他臨時起意而是蓄謀已久的,他給何秓精心準備的第二份見麵禮。”

所以打給薛飛揚巨額的賠償金,是何氏夫婦關心則亂第一時間做的安排,這是通過陸洵‘教學’後發現過何秓有扭曲人格之後有的下意識反應,以為是他們的過失導致何秓沒能很好的控製住的陰暗麵,犯下大錯。

人性自私的一麵讓這對年輕夫婦,選擇給自己萬般寵愛的孩子壓下天大的醜聞。

原身的父母,拿出全部的時間教育親身教育孩子,怎麽可能會輕易犯錯呢?但是陸洵找到了開啟的按鈕,牽引出天生的壞種,他把所有人推向深淵。

周淵以說得沒錯,車禍那裏他和幼年何秓做過交易。

自綁架以後,原身有很長一段時間處於精神不穩定的狀態,很難徹底消除,所以年輕的兩位家長最後決定用催眠的方式抹除這段記憶。

他們努力給小孩營造生長環境,可是總有人破壞,並且以此為樂。

陸洵太懂得怎麽破壞這層保護膜,他享受這種摧毀。

見何秓停下,他感喟:“怎麽不繼續說下去?”

她背靠水泥牆,帶下不少碎屑和膩子粉塊。

何秓冷靜地說:“所以整個綁架都是你在背後協助薛飛揚。你利用薛飛揚來摧毀我父母整整6年的嗬護,被抓在地下室裏的三天就讓我徹底在精神上崩潰再重組,你達到目的之後又告訴薛飛揚真相,他把你當真心朋友,你把他當做另一個虐殺的養料來源,他不是自殺也不是自殺,是你做的。”

“有一點,你說的錯了。”

“什麽?”

陸洵嚴謹回答她的疑惑:“綁架之後我的遊戲就準備結束,有人救了你。”

她本身還在注意棒球棍的方向,聽到這裏瞳孔緊縮:“是誰?”

陸洵揚起唇:“自己得到答案才會有成就感,小姑娘。”

何秓瞪向他,拳頭握緊,靜默片刻才開口:“你對我父母找心理師讓我抹去記憶的做法很不滿,你要打破除去一直礙事的人,最後你進一步送我第三個禮物,不過這回重在交換。”

她垂眸,眼睫顫動。

耳邊好像還能聽到汽油泄漏,掉在地麵的聲音。

滴答、滴答、滴答。

又好像是別的,她極力睜開眼,麵前血紅一片,等到視線清晰小小何秓沉默的看著媽媽和爸爸昏迷死灰的臉色,媽媽的懷抱沒有溫度。

小小何秓迷迷糊糊盯著從媽媽下巴處不間斷流淌下的血,血紅一片,她伸手艱難的捧起,手心裏的**有溫度。

媽媽不知什麽時候出聲喚她:“乖,爬出去……不要怕。”

小小何秓感覺有一道微弱的力氣將她往玻璃全碎的車窗口推,她想,車裏好擁擠啊,她確實該出去。

等到她費力地往窗口爬,腿卻怎麽也使不上力氣,骨頭錯位的疼痛一直在身體裏遊走。

媽媽的抽噎聲,斷斷續續,像是隨時會終止。

有個男人正好哼著歌蹲下來,他麵容模糊,腕骨有疤,笑得滲人。

恍惚中她的大腦好像也紮進了炸開的玻璃片,她記得,陸洵手上的疤是她在地下室咬的。

當時陸洵疼得怪笑:“真是隻不聽話的狗崽子啊。”

一支玫瑰出現在火光中。

他沙啞的嗓音分外惡心,哼著奇怪的調:“Hi,Miss。”

小小何秓血水糊進眼睛,拚命咳嗽,她終於哭出來:“哥哥,救救我……救救爸爸媽媽……”

“小朋友,救你要付出代價哦。”

陸洵將玫瑰放在她的左手,卡片放在右手。

明明視線太過模糊,可她幾乎是瞬間就清晰懂得大哥哥的意思。

她的是溫室裏養大像是一碰就會折斷的花,尚未開放,陸洵絞盡腦汁的思考著,她究竟會開出怎樣的花呢?

小小何秓抬頭看,路燈的光隻能照亮腳下的區域,再往前,烏黑一片要比童話書裏描述得要恐怖一百倍。

可媽媽的聲音又在說話:“……不要怕,再走遠一點。”

小小何秓低頭,眼淚混合血腥味,她一口接著一口吃下手裏的東西。

陸洵看著她的舉動,從哼笑到肩膀抖動捂住嘴,再到捧腹大笑。

小小何秓吃得滿嘴的血,卡片和玫瑰一點都不剩。

陸洵蹲下來:“隻能救一個,你想救誰?”

車裏有三個人,爸爸,媽媽,和她自己。

幼稚的童聲同時響起:“我。”

最終,她被一股大力直接拖拽著拉出去。

她的身體哪裏都疼,爸爸和媽媽還困在車裏,她還來不及回頭看。

砰——

有什麽炸開,她被炸飛出去。

脖子裂開一條很長的口子,還有玻璃碎片衝她飛過來。玻璃刺進肉裏的瞬間,她還在想,這下玻璃真的會紮進腦袋裏去吧?

回憶收尾,看似幸福自小嬌縱的原身,好像一直處於逃不掉的人為苦難中。

真就如陸洵想做的那樣,他導演一出好戲,她才19歲,自6歲之後就不再受自己控製,庇護她的人也死於非命。

她終於記起為什麽會被推下去,因為那時的原身除了尖叫發泄不滿做一些小動作懲罰他人,根本沒有如陸洵想的那樣,做出什麽算得上‘成就’的東西。

到最後陸洵一句無趣枯燥,她就要以死獻祭結局。

甚至配不上他製造的好結局,以車禍收尾,而是隨便找個地方就地解決。

何秓眨了眨眼,問:“為什麽會是我?”

他說:“我們是一類人,我隻是換了種玩法,人本就肮髒人性根本經不起考驗。你上演這出戲不好看了,所以趁著還沒有徹底失控前砍掉難道不對嗎?”

陸洵喜歡掌控局麵,何秓要是一直瘋瘋癲癲的精神狀況,還能給他帶來不少樂趣。

偏何秓喜歡上陸望,一顆心撲在情愛上,童年遭受重創腦部封鎖住那段往事,不僅忘記血海深仇也忘記了自己基因裏帶的瘋狂。

一點意思也沒有,淪為醜陋不堪的普通人。

見他逐漸喪失耐心,何秓沒有慌亂繼續接話:“可是你之後又開始給我送花了,為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