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晚和徐盡歡說過汝陽來信的事情以後,王嬤嬤深思熟慮了很久,最後還是決定暫且將徐盡歡的話按下來。
汝陽那邊就先不回信了。
她還是想著,這麽多年沒見麵了,到底是親生母女,見上一麵也好。
王嬤嬤考慮了後果也做好了心理準備,如果小姐怪罪下來,她自會去領罪。
小姐如今正是年輕氣盛的時候,行事難免隻憑一時意氣。
但她這個老東西不能不替小姐想著,若真按小姐說的與汝陽王妃鬧得那麽僵,將來在京師總不免要叫人扣上不孝的帽子。
可未曾讓王嬤嬤想到的是,沒過多久,汝陽那邊就又遞了信來。
信中說,康樂郡主受不得路途顛簸,這回就先不來江州看大小姐了。
王嬤嬤看了,氣得發抖,直接把信紙拍在了桌子上。
康樂郡主是她的女兒,他們家小姐就不是她的女兒了?
誰不知道康樂郡主是能騎馬能射箭的女郎?不過就是繞一小段路來探望她家小姐一次,就說什麽受不得路途顛簸了。
而且,即便是康樂郡主真的受不得路途顛簸,那汝陽王妃不能讓康樂郡主先行進京,她自己來探望她家小姐嗎?
若是真心想來,一千個、一萬個辦法也想出來了!
王嬤嬤真是替她們家小姐心冷。
老人家氣得胸口起起伏伏,好一會兒,才悄悄撿起地上的信紙。
她得把這封信收好,省得小姐知道了,嘴上不說,心裏恐怕又是要傷心的。
***
徐盡歡自然不知道王嬤嬤的這些事情。
汝陽的事情早就被她拋到九霄雲外去了,她早就不為不值得的人傷心了,也許是小時候流的淚已經夠多了,失望太久就不會有任何期望了。
從桃花寺出來的當天夜裏,她罕見地失眠了。
她腦子裏總是會不受控製地想起白日的謝筠,以及他說的那些令她有點兒感動的話。
她大概……似乎……也許……有一點喜歡上謝筠了?
光是謝筠的這張臉就足夠讓人愛上他,更何況他頂著這張臉字字句句說在她心坎裏的時候。
徐盡歡使勁晃了晃腦袋。
清醒點兒,怎麽能因為幾句話就輕易喜歡上一個男人?
她拍了拍自己的臉蛋,閉上眼睛數起了羊。
一隻羊,兩隻羊,三隻羊……好多隻羊……
***
第二天徐盡歡剛吃過早飯,就有人來報信說城裏南街酒樓的生意出事了。
又是祖宅徐家那邊的人過來鬧事了。
南街的那個酒樓是她手裏最掙錢的鋪子,這段時間桃花酒上新,又掙了不少銀子,估計是徐家又眼饞了。
徐盡歡連忙讓人駕車送她去江州城。
到了才知道,來的是徐家老五和老七,他們聲稱徐家老二病重,要從酒樓裏支一筆銀子看病,張口就要一萬兩銀子。
掌櫃的說支銀子必須得先稟告東家,但徐老五和老七非賴著不走,不拿到銀子誓不罷休,他們甚至耍潑皮無賴,直接在酒樓裏鬧了起來,搞得酒樓生意都沒法做了。
酒樓小二苦著臉跟徐盡歡稟告剛剛發生的事情。
聽罷,徐盡歡點了點頭,“我知道了,我進去看看。”
她進來的時候,徐老五和徐老七還在跟掌櫃的扯皮。
徐老五揪著掌櫃的衣領,徐老七甚至要動手打人了。
徐盡歡連忙大喝一聲:“住手!”
“大侄女兒,你可算來了!”徐老五惡人倒是先告狀,“你請的這什麽人?這頑固不化的老東西,連自家人從賬上支點兒銀子都不答應!”
徐盡歡沒理他,對老掌櫃說:“田掌櫃,辛苦了,您先歇著去吧。”
“你幾個叔伯都閑著,你不請自家人當掌櫃,倒花錢請這樣的老東西!大侄女兒啊,你還是太年輕不會算賬,我看呐,這酒樓不如交到給我和你七叔,我們幫你看著,你到年末就光拿錢好了!”
徐盡歡笑了一下,“我是不會算賬。”
徐老五見徐盡歡居然沒反駁,還以為徐盡歡被他的話說動了。
結果很快就聽到徐盡歡嘲諷地說:“我不比五堂叔賬算得精明,天天就琢磨著怎麽把侄女兒的這點家當偷進自己兜裏。”
徐老五臉色一變,“誒——你!你怎麽說話呢?”
徐老七也厲聲指責道:“小姑娘家家的怎麽沒有一點兒禮數!果然還是你爹常年在外,沒把你教好,才讓你長歪了!你別住歲諸山那別院了,回府裏住,讓你幾個伯母、叔母好好教一教你規矩!”
徐盡歡道:“我住哪兒五堂叔說了可不算。”
徐老五說:“我今天回去就給你爹寫信,告訴他你如今都長成什麽無法無天的樣子了!到時候看你還能不能住在別院裏偷懶。”
徐盡歡看見徐家這幾個人就煩,煩躁地說:“寫吧,寫吧,兩位堂叔現在就回去寫吧,我等著我爹來信罵我。”
“你——”徐老五被她桀驁不馴的態度氣得語塞,好一會兒才怒斥:“不得了了,真是不得了了,哪家的姑娘像你這樣?真是反了天了!”
徐盡歡懶得聽他們再在她麵前像蒼蠅似的嗡嗡嗡嗡,直接讓侍衛把他們趕了出去。
徐老五和徐老七罵罵咧咧地被趕出去了。
最後氣急敗壞的二人什麽難聽話都罵出來了,說徐盡歡是個有娘生沒娘教的東西,竟然如此大逆不道,如此無禮地對待長輩。
早些年這些話還能傷害到徐盡歡,現在的她聽了以後,心裏完全沒有一絲波瀾。
徐盡歡給酒樓留了兩個護衛,到時候徐家的人再來鬧事,就直接趕出去,不必與他們廢話,也不必留任何情麵。
就是因為她之前給他們留了幾分麵子,才讓他們如此得寸進尺。
今日他們幹的事,和直接進酒樓搶錢有什麽區別?
徐盡歡叫來掌櫃的,“近日裏警醒些,我怕徐老五和徐老七今日沒拿到銀子,懷恨在心,背地裏對酒樓做什麽手腳。”
老掌櫃應道:是,東家放心,我一定多留意。
田掌櫃幹這一行大半輩子了,其間暗地裏的髒手段也見過不少,徐盡歡對他的能力還算放心。
田掌櫃問:“東家,入夏了,眼看著天氣越來越熱了,您前段時間吩咐的棉衣可還要繼續收嗎?”
徐盡歡點點頭,“繼續收,有多少要多少,藥材也收,請大夫製成治療外傷的藥。”
田掌櫃應:“是。”
他之前以為這位年輕的女東家大量收棉衣和藥材是要做生意,還勸東家不要投太多錢進去,但後來漸漸地發現,似乎並不是為了做生意。
但他實在是想不通,銀子流水似的花出去,買這麽多棉衣和藥材做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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