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澤山莊雖不是行宮, 但修建得與行宮無異,亭台樓閣,處處輝宏且精美。

這裏是曆代皇帝的私人莊園, 整座山脊延綿下來,有很多個溫泉泉眼。

當年工匠們根據山形走勢繪就建築圖冊,區分出許多大大小小的湯池。

以滿足不同人的需求。

最頂上的風景好,池子寬敞, 自然是歸屬於皇帝所用。

以前, 皇帝少不得帶幾個妃嬪過來,各自賜下園子入住,現在的章宸帝後宮空虛, 位置空出來不少。

他把最好的那個給了攝政王。

而後排號下去,那些老臣大臣們,都分到了比以前更好的住所。

小官小吏也有跟來的,統一男女分池,雖說人多點,但這般寒冬臘月, 泡在一塊說笑磕叨, 倒也非常不錯。

真正的君臣同樂了。

為展示帝王恩寵, 皇帝還會召集臣子一同下湯泉,算是另類的‘抵足長談’,已成慣例。

薄時衍拒絕了, 讓幾位老大人陪著去就是。

他不喜與那麽多人同池。

始風苑內, 湘巧湘宜與苒鬆幾人在忙著歸置行囊。

湯幼寧四下看了一圈,偌大的寢屋, 分了前後門, 直通後院那個大池子。

臥室裏隻有一張床鋪, 輕紗曼曼,高床軟枕,地上還鋪了長長一條地毯,幹淨無塵。

看著是可以在泡完溫泉後直接步入內間就寢。

湯幼寧去往後院的溫泉池子瞧了瞧,四周的院牆極高,還設了一圈假山奇石,圍得嚴嚴實實。

邊上有個石室,許是供人更衣所用。

她好奇地湊上前去,蹲著伸出小白手,在溫熱的水裏輕輕一撥,熱氣騰騰,極為舒服。

身後傳來腳步聲,薄時衍走了進來。

湯幼寧回頭看他,仰起腦袋問道:“王爺,我今晚睡哪?”

薄時衍沒想到自己會聽見這種問話,“你說呢?”

湯幼寧沒吱聲,她就是不知道,所以才問的呀。

他說不與她同寢,如今房間裏隻有一張床。

她怎麽辦呢?

奉澤山莊到底不如行宮寬敞。

一個園子裏隻住一兩位主子,安排正房偏房那麽多間,旁邊還得留小屋給隨行仆役居住。

地方折騰不開。

此處的小園子,隻設立了一間主臥,主子們獨立入住,互不幹擾。

整個山頭才能把那麽多人給塞進去。

通常也沒人說什麽,雖說隻有一間,但地方寬敞,沒什麽好挑剔的。

“不想睡床你也可以躺地上。”

薄時衍居高臨下瞥她一眼,旋身出去了。

臨走前,還給湘巧她們下了命令,不準去與樂蘿她們一塊泡澡。

湯幼寧被‘管製’起來了,她們不敢不從。

不過,雖然不能泡澡,但還是可以找樂蘿一起玩的。

湯幼寧閑著無事,也待不住,薄時衍前腳一走,她後腳就出了始風苑。

*

湘宜去打聽了一下樂蘿縣主的住處,主仆幾人正往那邊走,迎麵遇上了另外幾位女眷。

為首的是宮裏的卓才人,身旁伴隨卓家的小侯夫人蘇蕙苓,以及她的妹妹蘇瑾蕊。

雙方一打照麵,她們立即看到了湯幼寧唇上那個不太起眼卻又難以忽視的傷。

真是輕浮的狐媚子。

正巧,湯幼寧對整個卓家都帶有偏見。

經曆過卓太後拙劣的陷害之後,她覺著這一家子,全都是壞人。

這會兒上前行禮,也是抿著小嘴,不見笑顏。

卓盼兒在筵席上見過湯幼寧幾回,當然認得她,當即就要叫免禮。

蘇蕙苓卻挽著她的手,搶先開口:“才人剛說這花枝纏金鐲子色澤不夠亮麗,仔細一瞧確實如此,臣婦家中有一個點翠藍玉鐲,正適合你……”

她忽然繼續方才的話題,卓盼兒擺手道:“怎好拿嫂嫂的愛物,使不得。”

她不過是卓家旁係的女兒,輩分上是卓尤深的堂妹。

因為卓蘭淳不中用了,才輪到她入宮侍奉。

蘇蕙苓還要再說,眼角餘光瞥見湯幼寧自己起身了,當即掩唇一笑:“湯姨娘是個心急的,行禮這般匆忙,未免有失規矩。”

蘇瑾蕊也盯著她呢,接話道:“姐姐,人家被攝政王寵上了天,哪有把宮中娘娘放在眼裏呢。”

姐妹二人,嘴皮子一碰,大帽子就落了下來。

湘巧眉間蹙起,正要幫著說話,湯幼寧自己先開口了。

她眨著烏黑的眼眸,望著她們二人,“你們關係很好麽?”

蘇瑾蕊勾搭了自己姐夫,她還以為會關係不好呢,沒想到她們看上去有說有笑。

莫非這就是夫子所言的[粉飾太平]?

湯幼寧這話在她們聽來沒頭沒尾的,就是在左右其詞。

“果真是沒規矩的,話都聽不明白?”蘇瑾蕊嗤笑一聲。

湯幼寧聽懂了,鼓了鼓臉頰道:“你們和太後一樣,喜歡叫人別起身,這就是規矩。”

這一招她早就見過啦。

湯幼寧向來是有話直說,不懂迂回,倒叫蘇氏姐妹的臉色齊齊一變。

卓太後在行宮吃癟,早就傳遍了,後來再也沒去招惹攝政王府的人。

現在她故意道破,莫不是在耀武揚威?

蘇蕙苓當即皮笑肉不笑,“湯姨娘,你可真是放肆,竟敢背後編排太後,看來是忘記自己的身份了?”

蘇瑾蕊早就看不慣她了,撇嘴道:“區區一個妾室,妄想與正室夫人們平起平坐,一看就是欠缺教訓。”

兩人圍著卓盼兒一左一右,有意無意的想讓她出手教訓教訓湯幼寧。

卓盼兒卻不想摻和,太後都被下過臉麵,她一個小小才人能怎樣?

何況,她又不是卓家嫡女,替卓家出頭,自己能得到什麽?

當下搖頭笑道:“湯姨娘是個真性情的,無須苛責。”

說著就要彼此錯肩而過。

蘇瑾蕊卻不服氣,故意擠過去,一抬腳用力往下踩。

這條小道就她們幾個,她是完全不掩飾自己的惡意。

那次賞畫會,她在一旁拱火,沒能成功擠兌湯幼寧,反倒事後被柳瓊君給記恨上了。

這是把柳瓊君當傻子呢,她哪有不氣的。

並且,其它閨秀也疏遠了蘇瑾蕊,覺得她心眼太多。

蘇瑾蕊滿肚子憤恨,偏偏同一時間,傳出湯幼寧怎麽得了如意夫人的誇讚,還有攝政王的獨寵。

許多人在羨慕她!

自己瞧不起的人,活得風生水起,小侯爺還對她念念不忘!

蘇瑾蕊還是無意中從樂蘿口中,得知了湯幼寧的小名,就叫圓圓。

蘇家都知道卓尤深惦記過此人,蘇瑾蕊稍一聯想就明白了。

小侯爺嘴裏的沅沅,叫得不是她。

這會兒是新仇加舊恨。

蘇瑾蕊暗中使勁的一腳踩下去,哪怕旁邊十瀾察覺她的動向,及時把人揮開,湯幼寧的趾頭尖尖還是被她給砸中了。

“啊!”

兩道痛呼聲同時響起,湯幼寧抱著自己的腳丫子,而蘇瑾蕊整個人被推出去,重重摔倒在地。

冬日天寒地凍,手臂都擦破皮見血了。

“這……”卓盼兒沒想到這都能起肢體衝突。

蘇蕙苓也覺得妹妹太衝動了些,親自上去動手,是最蠢的做法。

她別無選擇,板起臉喝問十瀾:“大膽刁奴!敢對小娘子動手?你們攝政王府就是這樣仗勢欺人的麽?!”

十瀾和湘巧湘宜都扶住了湯幼寧,連聲詢問:“娘子沒事吧?”

湯幼寧疼得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十指連心,且因為蘇瑾蕊被十瀾推開,全部力道都落在她的趾頭尖尖上,很疼很疼嗚嗚嗚……

若是在腳背處,說不準還好受一些。

蘇瑾蕊直接趴在地上不肯起身,捏著帕子哭起來:“我不過是不慎撞上湯姨娘,她身邊一個丫鬟就敢打人,這要是傳出去了,京城還有我立足之地麽?”

“隻怕都說蘇家小姐,隨便一個下人都能打得……”

這番動靜,很快引來了其他人。

章宸帝的住處就在不遠,按照尊卑排序,他把臨近的始風苑給了攝政王,消息最快傳到他耳朵裏。

蘇瑾蕊一見皇帝現身,連忙哭得更加賣力,聲聲泣訴自己的遭遇。

章宸帝一看現場幾位女眷,擺手道:“你再說一遍,給攝政王聽聽。”

薄時衍落後幾步,麵無表情走上前來。

蘇瑾蕊的哭訴直接噎在嗓子眼,不上不下。

“十瀾。”薄時衍擰眉看去。

十瀾跪地,“十瀾在。”

她低頭道:“方才是這位蘇娘子,故意抬腳想踩人,奴婢情急之下推了她。”

“你胡說!我沒有!”蘇瑾蕊大聲否認。

蘇蕙苓幫腔道:“這個婢子莫不是眼花看錯了?我們都準備離開了,與湯姨娘無冤無仇,作何公然踩她?”

“別是為了給自己開脫,胡謅的吧?”

十瀾並不與她們做口舌之爭,隻跪在薄時衍跟前,“奴婢沒能護好娘子,奴婢知罪。”

暗衛營的規矩,她要領罰十鞭。

薄時衍輕斜一眼湯幼寧,小姑娘含著兩包淚,忍住沒哭。

他冷聲道:“先前在安壽宮,也曾遇到各執一詞的場麵,送去刑部便能審出來了,陛下以為如何?”

“這……”這麽嚴重?

章宸帝一手扶額,輕咳一聲:“既招惹了攝政王的寵妾,理應嚴肅處理,朕覺得可以。”

他小小年紀承受了太多,沒有一日鬆快日子,這些女子卻還不安分。

太後如此,其他人也是如此,一個個總要鬧出點事情來。

章宸帝壓根懶得管,卓家蘇家,自己解決去吧!

蘇瑾蕊一聽,眼前陣陣發黑,她又不是仆役,若是去刑部走一遭,名聲還能聽麽?!

她馬上想起了太後身旁的佩宣嬤嬤,隻怕她比她還要慘,該不會要用刑逼問?

蘇瑾蕊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方才衝動行事了。

開弓沒有回頭箭,她不能讓自己落入那般境地。

忙哭著改口道:“即便我不小心踩著湯姨娘,何至於一個丫鬟衝我動手?攝政王府便是這般……”

“不小心?”薄時衍神色冷冽,視線挪了過來。

隻一眼,蘇瑾蕊就仿佛被盯在原地,徹骨生寒。

那是什麽眼神啊……仿佛她是個死人,是螻蟻是臭蟲……

蘇瑾蕊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

章宸帝年紀小但是經曆多,這麽一看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卓盼兒皺皺鼻子,道:“蘇娘子,你既然踩了人,就該好好道歉,這個婢女推了你,也向你道歉,這不就扯平了麽?”

“卓才人?”蘇瑾蕊睜大眼睛,淚珠掛著落不下來,她都受傷了還要給湯幼寧道歉?

還有,那一個婢女的道歉值當什麽?!

她到底是幫誰的?

卓盼兒可不想惹上任何人,往章宸帝身旁湊了湊,軟聲道:“陛下,你覺得這樣可好?”

章宸帝沒看她,他在看攝政王,薄時衍願意算了,那才能算了。

蘇瑾蕊還不服氣,被身後的姐姐推了一把。

蘇蕙苓恨鐵不成鋼,既然已經做了,那就咬死推人的婢女不放,說她眼花看錯,貿然傷害自己。

到時爹爹自會幫忙周旋,刑部聽著嚇唬人,還有禦史盯著,他攝政王敢一手遮天?縱容一個婢女對官家小姐動手?

簡直可笑!

現在這麽一改口,錯責全落到蘇瑾蕊身上去了。

薄時衍也不對女子如何,伸手攬過湯幼寧,把人打橫抱起。

丟下話道:“本王會叫蘇大人給一個交待。”

*

湯幼寧腳疼又嘴笨,最不擅長的就是跟人對峙了。

她們伶牙俐齒,腦子轉得又快,她都跟不上那個速度。

這會兒被抱著回到始風苑,還在想著蘇瑾蕊的指責呢。

“王爺,”她一手揪住薄時衍的衣襟,道:“我與她沒有站在一塊,她自己撞過來的。”

薄時衍垂眸不語。

抱著她進入內室,這裏的地龍不是導入熱氣,而是引入溫泉熱水循環。

整個屋子溫暖如春。

薄時衍放下湯幼寧,直接掀起她的裙擺,扯下她的鞋襪。

苒鬆很有眼力見,止步於門外,半點不敢往裏瞧,隻張著耳朵,若需要請女醫過來,他立馬去跑腿。

湯幼寧如玉般小巧的玉足,落在薄時衍的手中,還沒他一掌長。

他骨架大,手掌尤其大隻,襯得這腳丫子嬌小又可憐,足尖三個趾頭全紅了,不碰都疼。

薄時衍上過戰場,對各類傷口有基礎的判斷能力。

一看便知,這淤傷明後日就會青腫起來,須得散了內裏淤血,才能好齊全。

且手腳的指頭,更難處理,好些被門夾傷的,指甲上黑塊一年半載都不化。

薄時衍要檢查她骨頭是否受傷,上手一捏,湯幼寧立即痛呼,還下意識掙紮。

“躲也沒用。”薄時衍一把握住她細白的腳踝。

湯幼寧沒法踢腿了,淚眼汪汪的看著他:“王爺,好疼……”

傷處怎麽能捏呢嗚嗚嗚……

十瀾把藥箱呈上,薄時衍從中挑出一瓶,給她先抹上,清涼止痛。

明後日再檢查骨頭也不遲。

湘巧幾人沒料到王爺親自動手,誰也不敢出聲打擾。

隻去打一盆熱水進來,待王爺上藥完畢後淨手。

小姑娘要臉麵呢,沒好意思當著這麽多雙眼睛哭鼻子,咬著自己的下唇,硬是忍住了疼痛。

這麽一會兒工夫,白生生的足尖已經全麵泛紅,比那紅玉還要惹眼。

薄時衍抬了抬眼眸,道:“不許咬嘴巴。”

莫不是忘了那傷口結痂未好?

他這麽一提醒,湯幼寧才想起來,自己光顧著腳,忘了嘴唇。

嘴巴也痛啊!

薄時衍去洗了手,拿著軟帕慢條斯理地擦幹,道:“如此也好,你就不會到處亂跑了。”

“我沒有亂跑,”湯幼寧自己穿好襪子,辯解道:“我準備去看看樂蘿的。”

這在他眼裏就是亂跑。

“乖乖呆著。”薄時衍轉身出門,去給她善後。

蘇家女兒闖禍,哪有不低頭的道理,薄時衍讓苒鬆去傳話,把湯幼寧的傷情告知他們。

估摸著需要掰扯一番,晚間或者明日,就會上門來。

他卻尤不滿意。

張口喚出十璩,吩咐道:“奉澤山莊期間,盯住卓尤深與那姓蘇的,本王要此事人盡皆知。”

十璩知道了主子的意思,點頭悄然退下。

*

晚飯之前,樂蘿與朱伏梅聽說了,尋著過來探望。

她們本就不喜歡那個蘇瑾蕊,這會兒當然要破口大罵一頓。

樂蘿很是仗義,拍著桌麵道:“改天本縣主替你出氣,當麵叫她栽跟頭!”

朱伏梅也道:“她既然那麽喜歡不小心,我也去不小心踩她幾腳,看誰的力氣更大些。”

湯幼寧一臉感動,卻是搖頭:“你們說不過她們。”

她也是知道的,這二人容易被對方牽著鼻子走。

“咱們隻做不說,別讓我遇著她。”樂蘿自有一套壓製對方的法子。

蘇蕙苓大她好幾歲,她們接觸不多,但蘇瑾蕊是同輩人,時常花宴什麽的都能遇著。

樂蘿摩拳擦掌要給她‘報仇雪恨’,湯幼寧隻為自己的湯泉之旅遺憾。

“王爺不準我與你們一起入浴,現下腿腳帶傷,恐怕都不方便泡池子了。”

“這有什麽,我們攙扶你下水,”樂蘿鼓起臉道:“攝政王為何這樣管著你?”

來了奉澤山莊,小姐妹一起泡溫泉,是多麽常見的事兒!

“我也不知道。”湯幼寧答不上來。

朱伏梅猜到了一點,掩唇笑道:“定然是為了獨占圓圓,自己與圓圓泡澡。”

湯幼寧聽了,愣愣一搖頭:“我不要跟他一起。”

“說什麽呢……”樂蘿輕撞朱伏梅一下,兩個未出閣的小娘子,都有幾分不好意思。

她們很快把話題轉到別處去,說起那位陶公子。

陶遲來自於北地,他的經曆較為不同,他無父無母,是吃村裏百家飯長大的。

且因為從小展現出過人的聰慧,全村供著他讀書科舉。

所有村民於他而言,情深義重。

他想回到自己本土去做縣令,替故鄉盡責盡力,以報恩德。

朱伏梅感覺驚歎又敬佩,人性本自私,供一個讀書人不容易,陶遲的鄉親們顯然是簡樸善良的一群人。

而陶遲,自覺攬了重擔在肩,不願叫鄉裏人失望。

朱伏梅聽完這個身世,哪有不支持他的道理。

歎息道:“我爹不會同意的,先不說他家中無親故,就是要離開京城去北地,太遠了……”

她感覺自己的擇婿之路,實在不易。

湯幼寧似懂非懂,想起薄時衍要對北地做出的整改,道:“既然采納了陶公子的意見,他應該也會被委任官職,就不是窮書生了。”

到時一起在北地發展,說不定還不錯?

湯幼寧沒有出過遠門,想象不出來萬裏冰封是個什麽景致。

不過聽說要在那樣荒蕪的土地上種植樹木與糧食,不由自主心生敬佩。

大家都好厲害。

現在年紀輕輕的小郎君,給他十年時間,會有什麽成果呢。

“應該是很有成就感的一件事。”

湯幼寧想起自己憧憬的農莊生活,佃戶們通過雙手勞作,改變命運。

有人繼續種地,有人讀書,也有人出去經商。

多姿多彩。

樂蘿向來嘴毒,這會兒卻不好出言打擊朱伏梅。

終身大事關係甚大,她們不能幫著出主意,須得她自己拿定,而且也要顧慮父母的想法。

北地真的太遠了,此事估計難成。

樂蘿兩人沒有留飯,稍坐一坐就告辭了,因為,薄時衍回來了。

晚膳,湯幼寧得到一份專屬豬蹄湯,是湘巧讓廚房特意準備的。

她立即想起夏日那會兒,扭傷了腿腳,被以形補形支配的日子。

她不太想吃這個,把它往薄時衍跟前推了推,道:“吃完胖胖。”

薄時衍也不吃,回了一句:“你本來也不瘦。”

湯幼寧骨架嬌小才不顯胖,她並非纖細骨感的類型。

抬手揉了揉臉蛋,苦惱道:“那它怎麽辦呢?不能浪費糧食。”

他們進食,都是點了恰好那麽幾個菜,很少會有剩餘。

這不是個好習慣。

薄時衍拿起筷子,瞥她一眼:“吃下去。”

湯幼寧搖頭:“不好,豬蹄吃多了,小衣穿不下。”

這是她夏日親身經曆過的,勞煩湘宜連著幾日替她縫製新衣。

薄時衍頓了頓筷子,把豬蹄湯挪到跟前來。

道:“不喜歡就告訴廚房,下次不做。”

“你要幫我吃豬蹄麽?”湯幼寧抿唇一笑:“那我幫你把青菜吃掉。”

她早就發現了,王爺有些挑食,不喜素菜,不過他還是會吃,並未明顯表露。

“你知道的還真不少。”他淡淡一抬眸。

飯後,湯幼寧等著薄時衍先去沐浴,他卻讓自己先。

她也不推拒,在湘巧湘宜的幫助下,被扶進池子裏坐著。

熱氣騰騰的溫泉水,有著淺淡硫磺味兒,並不難聞,坐下沒一會兒,就通體舒暢,渾身泛起一層紅粉。

湯幼寧感覺身上舒服,但是她的腳趾頭卻備受煎熬。

傷到的部位敏i感,熱水一燙火辣辣的,好疼!

她忍耐著坐了一會兒,終於忍不住扶著池邊石塊站起來,想往上爬。

泡溫泉極其容易口渴,恰逢湘巧去屋裏端茶水了,剛走開一下下,內室的薄時衍便聽見後院一聲悶哼,水聲嘩啦。

本就難以集中注意力,他丟下書冊進入後院,“怎麽?”

薄時衍來得及時,湯幼寧單腳滑了一下,這會兒正在趴在石塊上。

纖纖美背如玉似雪。

“王爺?”湯幼寧嚇了一跳,連忙抬手去遮擋身前。

那樣細瘦的手,能擋住什麽?

飽脹欲滴的水蜜桃,就這麽納入他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