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馬車迎著夕陽回城,阮嬌嬌還是沒法開口和秦江說話。
今天他在織女村跟著她跑前跑後,織女村的小孩子們都很喜歡他,女人們也覺得他可靠。有那麽一瞬間,阮嬌嬌甚至對秦江放下了戒備,忘了他是要來殺她二哥的人。
但馬廄打跑流氓這一樁,又再次叫她見識到了他的凶悍。
他不是一個好人。
她最開始見他的時候,他就在殺人。
他在她心裏,是個粗魯、莽撞、滿身蠻力、可怕的殺手,一個茹毛飲血的怪物。
“喝水?”
一個水袋被遞到她眼前。
阮嬌嬌瞧見持著水袋的粗糙厚實的手,下意識要避開。
拿水袋的人卻不依不饒,堅持要遞到她眼前。
“喝水。”
比起剛才的詢問,這一次,是不容拒絕的命令。
阮嬌嬌眼圈一紅,癟了癟嘴,順從接過。
“擰不開?”
催馬慢行的人,側頭看她。
他生得比她高,不管站著坐著,都是低頭看她。
阮嬌嬌莫名覺得,他這樣看她,像看著一隻弱小的、能一把捏死的小動物。
她沒法形容他在她昏倒醒來的某個瞬間下意識泄露出來的眼神,或許是鄙夷,或許是覺得她很麻煩。
“擰……擰得開……”
阮嬌嬌囁嚅,又悶又委屈。逃離不了這個人的控製,連喝不喝水都要被強迫。
“那你擰啊。”
阮嬌嬌也不敢看他,一拉水袋的塞子,沒拔出來。
阮嬌嬌困惑將水袋舉起來,以為塞子和水袋長在了一起。
又再試了一次,手滑了一下,水袋差些將水袋甩到車裏頭去。
算了,她好像也沒那麽想喝水。
阮嬌嬌頹然,但越是這樣想,越覺得渴。
時不時有視線落到她臉上,她很難忽視,可是她就是不想開口跟他求助。
要不是小馬車裏頭堆滿布匹,她隻能靠著車門坐,她才不想離他那麽近。
“喝水。”
秦江又出聲。
阮嬌嬌鼓足勇氣迎上他的斜乜,“我……我不渴……”
韁繩被拉直,車停馬止步,秦江好笑轉過來,抬手一抹她的唇。
“不渴?那這兒怎麽幹得快出血了?”
他手指硬,指尖的厚繭又粗糙,擦痛阮嬌嬌的唇,叫阮嬌嬌嗚咽一聲。
並且,這一擦,阮嬌嬌原本隻是幹的唇,真叫他扯裂了兩道細小的口子。
阮嬌嬌一開始隻覺得疼,等到瞧見秦江錯愕睜眼,下意識一舔嘴唇。
鐵鏽味,腥的,她的嘴唇還痛得厲害。
出血了!
“你……”
阮嬌嬌嘴巴抿起,微微撅著抖動,眉間蹙起來,下一瞬,委屈了多時的淚無助滾落。
“哎,我……我沒想到你這麽不經碰。我跟你道歉,對不住對不住。”
秦江手忙腳亂,拉著衣袖就給阮嬌嬌擦嘴上的血。
可他那衣服布料粗糙,他縱然放緩了手上的力道,對阮嬌嬌來說還是過重。
阮嬌嬌受不住痛,胡亂揮手將他推開。
“你不要碰我!”
像隻發瘋的小兔子,阮嬌嬌好容易拿住了他兩隻手腕,杏目怒橫,眼圈和鼻頭還發著紅,頭發還是淩亂的。
“好好好,我不碰。”
秦江好像想笑,又拚命忍住了。
就是這要笑又不笑,最終還是別扭笑出聲的勁兒,叫阮嬌嬌心頭怒意大盛。
“哼!”
一手拿著他的一隻手腕,阮嬌嬌也不多想,蓄了力,頭狠狠向他胸口一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