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嬌嬌不知道人的肌肉可以硬成這個樣子。

捂著額頭,阮嬌嬌想痛哭出聲。

“來,洗把臉。”

秦江還在忍笑,把手裏打濕的帕子遞給阮嬌嬌。

阮嬌嬌坐在溪邊半人高的大石頭上,沒接,把臉撇開。

“哎,你下次要用頭砸我,早些跟我說。”

秦江捏著她的下巴,把她的臉轉回來,粗壯的手指頭先小心把她粘在額上的發往旁挑,掛到她耳後。

再把冰冷溪水浸濕的帕子覆上她的臉。

“練武功不單隻講招式,還講內力,你剛才砸過來,我可不就下意識運了內力麽?”

阮嬌嬌癟著嘴,不出聲。

她怕她出聲,沒用的眼淚就又決堤。

帕子被拿走,仔細擦掉她臉上的狼狽。

“所以說啊,你下次要砸,跟我說一聲,我卸力,免得砸壞你。”

秦江彎腰,把帕子丟到溪水裏頭,在水中劃幾下,撈起擰幹。這一回,按在阮嬌嬌發熱的額上。

“出……出血了嗎?”

除了痛,阮嬌嬌察覺不到別的。

“沒有,但是腫了一個包。不要緊的,等到回城就消了。”

秦江說話的時候,話裏含著笑。阮嬌嬌懷疑她要是不在這兒,他一定會大笑個夠。

帕子再被洗幹淨,這一次,按在阮嬌嬌唇上。

西下的太陽已經挨到山邊,很快就會落下。

阮嬌嬌看著那雙上挑的瑞鳳眼。

天還沒黑,漫天的星星先到了他的眼裏頭。

“你……你放我回去嗎?”

瑞鳳眼上的刀眉微微一挑,“咱們這不就是在回城的路上麽?”

濕帕子又壓過來,阮嬌嬌的頭動不了,視線先瞟了四周。

荒郊野地,不是官道。

“抄了近路。”秦江好像能知道她心裏的想法,低聲道,“再走一盞茶的時間,就到隴南城了。”

阮嬌嬌心中所想被戳破,下意識咬唇,唇上一痛,是咬上了被秦江擦裂的口子。

秦江又將濕帕子壓過來,並且歎了口氣。

二人一時無言,他站在溪水裏,站在她身前。大石頭的高度恰好能叫他們二人平視,但兩個人都沒看對方的眼睛。

一個撇開視線,看他旁邊身後的流水。

一個低垂視線,看他指下的粉唇。

一隻不知道什麽鳥的鳥從一旁的樹叢之中竄出來,驚叫著拍打翅膀。

阮嬌嬌驚了一驚,肩頭都跳了跳。身子一歪,就往大石頭旁滑。

“走吧。”秦江將她接住,順勢放到地上。

阮嬌嬌慢騰騰挪著步子,跟在他後頭。上了馬車,又盡力往後頭縮。

秦江轉頭看過她一眼。

但隻看一眼。

阮嬌嬌惴惴不安,看著他打馬拉車的背影,不住分辨周遭的景物。

是像他所說的一樣,是回隴南城的近路。

還是要把她拐到別的地方的荒郊野路。

兩盞茶後,阮嬌嬌看到隴南城的城門。

天黑了,城門已經點燃火把。阮嬌嬌看到城門上的守衛軍,懸了兩盞茶的心妥妥地放回肚子裏。

“叫你的人出來,把貨取進去。”

離阮家還有一段距離的時候,秦江勒停了馬,同阮嬌嬌交待。

“今天見過我的事情,不要和別人說。”

阮嬌嬌又疑心又心急,著急趕緊回家,躲開這個男人。

秦江一拍馬臀,退到一旁,看馬緩緩過去。

阮府門口有家丁,瞧見自家四姑娘的馬車過來,立即招呼著上前來拉車。

秦不理聽見那家丁問,“怎的隻有四姑娘一個人,車夫呢?”

回答他的隻有一陣風一樣跑進阮府的素白身影。

被阮嬌嬌叫成秦江的秦不理咋舌,又好笑出聲。

今天同她待了大半天,還不知道她有跑得這樣快的好體力。

“將軍!”

暗處有人在叫,秦不理再看一眼阮府大門,整肅神色,往角落去。

“阮承澤的事情查得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