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 帝都豪門圈子裏的熱鬧真是一波接著一波。吃瓜群眾嘖嘖稱奇,如此多的談資,竟然都出自同一家人。
先是梁家那位正統小姐在陳家大少的婚禮上, 當著未來婆家的麵, 直接被曝出了不雅視頻;最近,又有小道消息稱,梁小姐承受不住這個劇烈的打擊, 竟然離家出走了。
最離譜的是,梁小姐出走之後, 梁家並沒有派人去尋找, 而是悄咪咪地帶回了另一個姑娘。
據一個在梁家工作了很多年的幫傭說, 回來的這個恰恰是當初那位被抱錯的假小姐。
此舉頓時在圈子裏引發了一波熱議。
事情的走向變得越發撲朔迷離。有人開玩笑說,梁家丟了真小姐,不好對陳家交差,幹脆找了個假的回來當替身。
一時間,圍繞陳梁兩家聯姻的調侃又再度甚囂塵上。
陳迅之抱著孫子在花園裏散步。時節已進入初夏, 帝都的氣溫忽然像踩了油門一般,噌噌地往上躥。才逛了沒多久,大人和孩子就都熱出了一身汗。
兒媳楊曉梅站在廊簷下, 等著抱兒子回去洗澡。
陳迅之把孫子遞給她, 狀似不經意地問:“梁家把假千金找回來的事,可是真的?”
楊曉梅逗弄著兒子, 臉上露出一個不在意的笑:“聽說是真的。梁昀留書出走, 直接把梁太太氣得一病不起, 梁先生沒辦法, 親自去尋了當年那個抱錯的假小姐。”
她偷偷瞧著公公的神色,“您說, 梁家這樣明目張膽地偷梁換柱,陳琛他……”
陳迅之一個警告的眼神瞥過來,楊曉梅立刻止住了話頭。
她心裏明白,陳迅之當初可是安排了她去爬陳琛的床,雖然後來鬧了個大烏龍吧……可是一開始,她接到這個委托的時候,並沒有不願意。這一點,公公應該也記得。
以後還是少在他麵前提起這個名字的好。
“你找機會去接觸一下那個假千金,看看她到底什麽來頭。”陳迅之說。
楊曉梅喏喏應了,抱著孩子離開。
陳迅之則皺起了眉頭。
他和梁秋聲也算是舊識,對方不是傻子,在這樣要緊的時刻,怎麽會想到這麽一出李代桃僵的戲碼?這裏麵究竟包含了什麽樣的陰謀?
陳琛到底是知情,還是被蒙在鼓裏?
如果是被蒙蔽,如今小道消息傳得沸沸揚揚,陳琛怎麽會不知道?陳梁兩家的聯姻必定不會有結果。
可如果他知情,則說明,陳琛和梁秋聲已經協商一致,共同達成了某種妥協。
他的這個好侄兒,究竟會走哪條路呢?
真的會為了家族的利益,為了坐穩繼承人的位子,犧牲自己去娶一個偷梁換柱的假千金麽?
陳迅之負手站在廊簷下。烈陽之下,滿院子的綠植被暴曬著,看上去都在力不從心地強撐,像極了此刻的三弟一家。
他想,這件事情真是越來越有趣了。
這一個月來,陳遠之似乎也對親兒子的諸多決策頗有微詞,陳琛在財團內的威信麵臨著嚴峻的考驗。
他沒想到,僅憑著一樁風流韻事,竟然可以離間那對父子倆至此,真是意料之外的收獲。
這時候,遠處的院門緩緩打開,陳嘉涵的車子開了進來,在別墅的側門前停下。
司機下車,又喚來了另一名保安,兩人打開後車門,一起把酩酊大醉的陳大少抬了下來。
陳迅之的血壓“噌”的就登了頂,氣得一陣頭暈,不得不扶住旁邊的鏤空博古架緩了片刻。待到那波要氣昏過去的衝動淡了,才抬腳跟上前方的兩個人。
隻見兩個人費力地把陳嘉涵送進了他的房間,回頭一看,陳迅之站在房門口,怒目瞪視著**爛醉如泥的人。
“又是這個點才回來!”陳迅之氣得聲音都緊繃著,“這個逆子,天天把自己搞成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
司機低垂著頭,不敢應答。
陳迅之指著他道:“你說!少爺昨晚去了哪裏?”
司機露出為難的神色,最後在大老板的威懾下,不得不乖乖開口:“少爺他……先去了市區的夜店,待到後半夜,然後又……又去梁家小姐的工作室裏接著喝……喝到淩晨。”
聽到這話,陳迅之氣得整個胸脯都在抖,深深吸了口氣,無力地閉上眼睛。
他這個向來四處留情的浪**兒子,竟然會對一個女人這般執迷不悟,而這個棘手的女人竟然還是梁秋聲的女兒,陳琛的未婚妻!
自己怎麽會生了這麽一個沒用的孽障!陳迅之剛要拂袖而去,腳步一頓,想到什麽,心底裏又浮起一絲難言的愧疚。
……罷了。
他轉頭對著噤若寒蟬的司機說:“去告訴少夫人,說少爺喝多了,讓她過來照顧一下。”
司機一溜煙跑了。
……
自從楊曉梅嫁進來以後,陳嘉涵就jsg沒拿好臉色對待過她。
婚禮當天,他這個新郎莫名其妙的就被陳琛關去了郊區的別院裏,十來天才給放出來。剛回到家,聽說梁昀離家出走了,又狠狠發了一通脾氣。再之後,就天天出門喝得爛醉。
隻要有現成的酒局,一準兒少不了他陳大少的影子,連和他無關的酒局也要趕過去硬蹭,完全一副傷心欲絕的失戀模樣,不知道的還以為被戴了綠帽子的不是陳琛,而是他。
每天上午,司機都會把喝得不省人事的陳嘉涵送回來。一開始,楊曉梅還挺主動地過來照顧一下,可是陳嘉涵喝醉了之後嘟嘟囔囔的,念的全是梁昀的名字。
楊曉梅盯著昏睡的陳嘉涵,恨不得立刻把他掐死。
她之所以能發現那段視頻,是有一回,偶然撞見陳嘉涵在書房,正在對著那段視頻做著不可描述的事情。
楊曉梅在門縫裏偷偷窺視,感覺受到了莫大的羞辱——她一個現成的妻子就在這裏,而丈夫卻躲在書房,對著另一個女人的視頻**,滅頂的妒火立刻就燒上了她的心。
她想,梁昀馬上就要嫁進陳家,成為他們名正言順的堂弟妹,以後見麵的機會隻多不少。而陳嘉涵對她癡心不死,兩個人勢必還會繼續糾纏,如果等到那時候再將事情捅破,陳家為了顏麵,也隻會選擇息事寧人。梁昀這個勾引他丈夫的女人,不見得會有什麽實質性的損失。
與其放任事情發展到那種地步,不如想辦法絕了梁昀進陳家的路。
她得不到的東西,旁人也休想得到。楊曉梅想,那就幹脆把那個女人毀掉。
她親手在自己的婚禮上,安排了一通鬧劇。
事到如今,聽說梁昀已經隻身離開了帝都,下落不明。
——很好,從此眼不見心不煩。
公公竟然還讓她去梁家試探那個假千金的底細?嗬,她巴不得那個假千金嫁進來!以後妯娌之間,她也不會因為出身平凡而矮人一等了,因為,有人比她更不配了。
楊曉梅又瞅了一眼**的醉鬼老公,無奈地想,當初為了去美國生子,已經離職,如今在陳家做起了全職太太,所有的事業就全在這裏了。這最後的戰場,她可不能輸掉。
她拿起一塊軟毛巾,忍著滿心的不痛快,輕輕地擦拭起陳嘉涵的臉,“你以後要乖乖的,否則,別怪我收拾你!”
*
市郊的一處高檔私立醫院。
崔管家剛從院長辦公室出來,就看見了站在走廊上沉思的梁秋聲。
她立刻走上前去打招呼:“您過來了?大夫說了,太太的身體是過悲和過慮導致的,需要穩定心神靜養才行。”
梁秋聲看著窗外的天色,頭也沒回,隻是淡淡地問:“她還是不願意見我?”
崔管家低垂著頭,似乎很是為難。
梁秋聲也不勉強,轉過頭和藹地說:“崔管家,您在梁家多久了?”
“快三十年了吧。”崔管家想了想,笑著道:“太太沒嫁進來的時候,我就已經在操持家裏的事情,現在也是老太婆一個了。前陣子,我兒子還說要接我回去養老呢。”
梁秋聲點點頭,溫和地道:“什麽時候想回去含飴弄孫了,隻管說一聲,梁家給您養老。”
崔管家感激地笑了笑。
“但是,在那之前,請務必好好勸勸太太。小時,我已經接回來了。太太是我的妻子,是小時的媽媽,以前是,以後也會是,永遠不會改變。”
崔管家歎了口氣:“先生,小時是我看著長大的,她能回來,我當然高興,隻是太太似乎還是有些心結。加上梁昀小姐又離開了家,現在也不知道在哪裏。她走之前留下了字條,警方也沒法當成失蹤案去查……”
“我會派人去尋梁昀的,讓她不必擔心。”
崔管家鬆了口氣,卻聽梁秋聲繼續道:“在和陳家的婚禮之後。”
“這個節骨眼上,我不會讓任何因素破壞這樁婚事。”
梁秋聲的聲音平穩,帶著不容置疑的篤定:“這樁聯姻對泰啟有多重要,她心裏清楚。婚事沒落到自己親女兒頭上,也是你我都沒法預料的事。小時是她養大的,和親生女兒又有什麽區別?怎麽可以在這種關鍵時刻計較?”
他回過頭,麵對著走廊盡頭那間病房的門:“我會對外宣布,小時本就是我的親生女兒,當年抱錯的事情是被有心人誤導,純屬子虛烏有。”
“讓太太好好調養,女兒出嫁,當母親的怎麽可以不在!”梁秋聲說罷,毫不猶疑地轉身走了。
崔管家默默地立在原處,直到梁秋聲的身影徹底消失,才走回那扇虛掩的房門。
門後,吳薇長發披散,本來慘白的一張臉因為憤怒而漲得通紅,指甲將牆上的牆皮摳出好幾條細縫。
“他竟然妄想讓那個人的女兒,徹底頂替我女兒的位置?”
崔管家並沒有應聲,隻是上前去攙扶住搖搖欲墜的人。
吳薇卻將她的胳膊一甩,“他做夢!”
“我女兒得不到的,誰都別想得到!”吳薇高聲嘶吼著,淚水奪眶而出,溢滿了臉頰,“梁時,你以為梁昀不在,你就能得到這一切嗎?你錯了!”
她瞪視著虛空,嘴角浮起一個氣恨的笑。
“我會讓你知道,你和你那個生母一樣,根本就沒有那個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