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伊又夏忙問。

榮振燁拿起桌上的鮮榨菠蘿汁喝了一口,才不慌不忙的吐出三個字:“許老太。”

伊又夏眼前一亮,是啊,她怎麽就沒想到許老太太呢,她一向最疼愛許文康了,隻要她發話,這婚就結不了。不過,王燕妮剛剛救了許老太太,要說服她,許文康還得下一番功夫。

第二天,許文康就去片場探班了。

看到他來,方一凡糾結了好幾天的心終於寧靜下來。

“小康康,你不生我的氣了?”她主動走到他的麵前,低聲問道。

“是我太莽撞了一點。”許文康扶住了她的肩,眼睛誠懇的望著她,充滿了悱惻柔情,“凡凡,我會等你的,等你真正願意接受我,愛上我。你也要對我有點信心,不要懷疑我的真心,好嗎?”

“嗯。”方一凡一個勁的點頭,她真高興,小康康沒有離開她,還在她的身邊。

不遠處,景皓陽幽幽的瞅著他們,目光深沉而耐人尋味。人家都說一個蘿卜一個坑,看朝天椒在許文康麵前辣度似乎陡降,難不成她這個蘿卜就該種在許文康這個坑裏?

“大舅,準舅媽。”米米樂嗬嗬的朝他們跑了過來。這聲準舅媽叫得許文康心裏十分受用。

“米米寶貝,你平常不都叫幹媽咪的嗎,怎麽現在改後叫準舅媽了?”他故意問道。

“幹媽咪說了,以後在外麵都要叫她準舅媽,在家裏就叫幹媽咪。反正你們以後都要結婚的,她本來就是我的準舅媽呀。”米米一本正經的說。

方一凡狠狠的嗆了下,臉上不自禁的泛起兩股熱浪,她原本是想跟景皓陽撇清關係,才叫米米改口的,這會似乎又要讓許文康誤會了。

許文康俊美的麵龐已經樂開了花,看來伊又夏說得很對,方一凡不是對他沒有感覺,隻是受童年陰影的影響,恐婚而已。

“米米寶貝,幹脆就直接改口叫準舅媽好了,別分家裏外麵了。”

“好呀,大舅,你要努力哦,趕緊把準舅媽娶回家,好去掉前麵的準字。”米米笑嘻嘻的點點頭。

“好,我加油。”許文康笑著撫了撫她的小腦袋。

看到許文康同方一凡和好,伊又夏很高興,就知道自己昨天的一番話會管用。

米米的這周的戲份結束之後,伊又夏就帶著她回到了龍城,公司還有不少事需要處理。

她一進辦公室,許初暇就過來了,看她的表情十分嚴肅,似乎有很重要的事要告訴她。

“最近我想起了過去的一些事情。”她低沉的說。

伊又夏微微一怔,眼裏閃過一點興奮的光芒:“真的嗎?”

許初暇點點頭:“我記得在接到爹地出事的消息之後,我去找過榮振燁。”

伊又夏劇烈的震動了下:“你們當時都在C城?”

“對。”許初暇點點頭,“我們剛剛一同出席完美盛世的開發奠基儀式。接到龍城的電話,我就感覺不對勁,希望榮振燁能夠幫我和許氏度過難關,但是……”

“但是什麽?”伊又夏的嘴角微微**了下。

“他拒絕了,說許氏的事跟他沒有關係,他不想插手。”許初暇的聲音雖然很低,但很清晰,言語時,一點詭譎的光芒從眼底悄然劃過。

“為什麽?”伊又夏驚悸。

“他具體說了什麽,我實在記不清了,不過你可以問小東,他不是我的助理嗎,我對他很信任,什麽事都不會避開他,當時的情況,他一定是最清楚的人了。”許初暇說道。

伊又夏連忙叫來了紀小東,她想要知道榮振燁為什麽不肯幫助姐姐,許家和榮家是合作夥伴,許家出事,對他和榮家沒有好處。

紀小東似乎不想再談論從前的事,隻是淡淡的說了句:“都是過去的事,現在許氏已經渡過難關,就不用再提了吧?”

“當時你也在場,對嗎?”伊又夏一瞬不瞬的望著他,表情裏帶著一份堅持。

他沒有回答,相當於默認。

“小東,我隻是想要知道真相,不要瞞著我,好嗎?”伊又夏換上了懇求的語氣。

紀小東歎了口氣:“榮總也沒有說不幫大小姐,隻是他有個條件,讓大小姐告訴他你在哪裏,可是大小姐拒絕了,所以……”

他話音未落,就被許初暇打斷了,“這不過是個借口而已,其實他早就有吞並我們許氏的野心了。”她說著,扔出了一疊資料到伊又夏桌上,“我已經找人調查了那個顧董,他是榮振燁的人,換言之,真正擁有我們許氏百分之二十股份的大股東不是顧董,而是榮振燁!”

伊又夏像是被一記霹靂擊中,猛烈的晃動了下,拿起桌上的資料,翻開來仔細看了看。她的眼睛瞪大了,簡直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他為什麽要這麽做?”

“倘若我猜的沒錯,他早就知道威廉這個人,也知道他跟王燕妮還有三叔合謀,想要篡位。他故意按兵不動,就是想來招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借許氏大亂之機,趁機吞並許氏。”許初暇憤憤的說。

伊又夏簡直不敢相信榮振燁會隱藏的這麽深,就像一條藏匿在叢林最深處的眼鏡蛇王,時刻都在等待著給對手最致命的一擊。

“這件事,你有告訴爹地嗎?”

“沒有,爹地這個人太仁慈了,連小媽和三叔合謀他都不信,怎麽會相信自己女婿有這樣的心思呢?”許初暇聳了聳肩,“我之所以告訴你,就是想讓你防著他一點,他這個人太厲害,深藏不露,你不能太相信他,否則被他賣了都不知道。”

伊又夏烏黑的眸子裏飄過一片極厚重的陰雲:“這件事我一定會跟他問個清楚的。”

傍晚,天陰陰沉沉的,厚重的陰霾懸浮在半空,遠處連綿起伏的山巒隻剩下一片朦朧的輪廓。

伊又夏一回到蔚藍海岸就推開了窗,熱乎乎的風迎麵撲來,仿佛一雙有力的大手,捂著她的臉,勒著她的脖子,讓她喘不過氣來。

不一會兒,天空就飄起了雨,細細的雨絲,象陰霾裏的微塵,白茫茫的飄浮在空氣裏。

遠處的山巒、密林、建築物都淹沒在雨霧和暮色交織的大網中,隻剩下一片片模糊的影。

榮振燁進來時,她沒有開燈,像一抹淡影靜靜佇立在窗前。

“頭發都打濕了。”他輕輕的撫了撫她的秀發,把她拉進溫暖的懷抱中,然後關上了窗戶,把風和雨都阻隔在了窗外。

她的心此刻猶如萬千匹烈馬在奔騰、踐踏,難以平複。

這個曾經給她庇護和依靠,曾以為可以完全信任、無條件相信的男人,此刻突然變得如此陌生,陌生的讓她有點害怕。

“冰葫蘆,我可以問你一件事嗎?”她的聲音細若遊絲,仿佛屏息的呢喃。

“什麽?”他把頭擱在她的肩窩,用下巴輕輕摩挲著她光潔的肌膚,仿佛在跟她調情。

她咽了下口水,聲音才慢慢傳來:“許董出事之後,我姐是不是來找過你?”

榮振燁輕輕一顫,動作雖然十分的輕微,但她還是敏銳的感覺到了。他直起身體,抓住她的雙肩,把她的身體扳了過來,麵對他,“許初暇跟你說了什麽?她恢複記憶了?”

她抬起頭,目不轉睛的看著他,眼裏帶著幾分質疑的色彩:“榮家和許家不是合作夥伴嗎?你為什麽不幫她,要眼睜睜的看著她出事?”

有點陰鷙的寒光從榮振燁眼底一閃而過:“我為什麽要幫她?如果沒有她,你能順利的逃到美國?如果沒有她,你能躲在美國三年,音信全無?如果沒有她,我會連自己做了父親都毫不知情?”

他的呼吸沉重的撲打過來,仿佛一記耳光,讓她臉上有種火辣辣的痛:“你都知道了?”

“這三年來,我一直都在找你,可她明明知道,卻絕口不提半個字。”他的神情突然變得那樣嚴肅、那樣凝重,那樣淩厲,她的逃離始終都是他心頭一塊難以愈合的傷疤。

“就算你是因為這樣不肯幫我姐,那為什麽還要趁機大肆收購許氏的股票,顧董是不是你的人?”她微微蹙攏眉頭,語氣裏有幾分咄咄逼人的意味。

他深黑的冰眸閃動了下,完美的嘴唇緊緊的抿成了一條直線,片許之後,他低低的歎了口氣,“既然你已經知道了,我也沒有什麽可隱瞞的。他確實是我的人,這三年裏,我一直在密切監視王燕妮的一舉一動。她和許三叔還有威廉的計劃,我已經提前掌握了,即便你不回來,王燕妮也坐不上許氏董事長的位置。”

“如果我不回來,許氏就要改姓榮了吧?”伊又夏冷笑一聲。

“我唯一漏掉的人就是你。”他坦然承認。他做事一向狠冷絕,要麽不做,要做就要做到無懈可擊。按照他原來的計劃,會給王燕妮和她幕後的人一次致命的打擊,讓他們永無翻身之地。

但她的回來不但完全打亂了他的計劃,還在無形中幫了威廉和王燕妮一幹人,讓他們有了苟延殘喘的機會,有時間進行後續的部署。

“我也沒想到你胃口會這麽大!”一個帶著譏誚和悲哀的笑意浮上伊又夏的臉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