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拿起手機,對麵的女子似乎猜測到了她的舉動,迅速閃到了大樹後麵。

“你在幹什麽?”景皓陽問道。

“你女朋友的鬼魂又出現了,我要把她拍下來,免得你不信。”方一凡抬手指著對麵的街道,瑟瑟抖抖的說。

景皓陽連忙轉過頭,望著空****的街麵:“在哪?”

“好像躲在大樹後麵去了。”方一凡支支吾吾的說。

“三葉蟲的智商,鬼還需要躲嗎?”景皓陽丟下話,就起身像颶風般席卷出去,這個笨蛋女人,蠢得讓人堪憂。

好像是耶,鬼隨便一飄就消失了,有必要躲起來嗎?方一凡捶了下自己的頭,慌忙跟著他跑了出去。

看到景皓陽從餐廳出來,躲在大樹背後的女子拔腿就跑。街角有個小巷子,她似乎對這塊很熟悉,很快就閃進了巷子裏。

但景皓陽是不會放過她的,他的速度女子怎麽可能比得過,很快就被他堵在了死胡同裏。方一凡也氣喘籲籲的跟了過來。

女子背對著他們,纖瘦的身體仿佛一株弱柳,大風一吹就會搖晃。

景皓陽對這個背影是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

“轉過來。”他的聲音低沉無比,在夜色中微微的顫抖。

女子猶豫片許,慢慢轉過了身。

看到她絕美而蒼白的麵容,一陣劇烈的**掠過景皓陽的身體,他的眼睛在驚愕中瞪得比銅鈴還大:“你到底是誰?”

方一凡幾乎是下意識的躲到了他身後,“你是人是鬼?”她添了句。

女子沒有回答,眼睛一瞬不瞬的盯著景皓陽,有股淒美的笑意慢慢從她臉上升騰起來,“陽,你真的把我忘了嗎?”

她的聲音很微弱,似乎剛才的奔跑已經讓她精疲力盡了。

景皓陽的嘴角微微**著,強烈的驚悸讓他舌頭僵硬,半天都發不出聲音來了。

“陽,你就當我已經死了吧。”女子悲傷的說著,慢慢朝巷子外走去,景皓陽像被釘在地上的木樁,一動未動。當女子同他擦肩而過時,突然身子一軟,就癱軟在地上,方一凡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她……是暖的,有溫度,不是鬼。”方一凡驚叫道。

聽到她的聲音,景皓陽這才回神,把女子從她懷中接過來,一把打橫抱起,朝巷子外麵走去。

進到餐廳的休息室,景皓陽喝了半瓶冰凍礦泉水,好讓自己冷靜下來。

方一凡倒了杯水,用小勺子慢慢給女子喂了進去,“她體溫正常,應該不會有什麽事。”說著,她把杯子和勺子放下,從抽屜裏拿了一個放大鏡出來,在女子臉上一邊搜索一邊胡亂的摸來摸去。

“你在幹什麽?”景皓陽怪異的瞅著她。

“我聽蝦米說過,現在可以用3D打印技術造出仿真麵具來,戴上去幾乎和本人一模一樣,要仔細看才能分辨出來,我看看她有沒有戴這種麵具。”方一凡一本正經的說。

“麵具再做得好,也是有破綻的,她沒有戴麵具。”景皓陽很肯定的說。

“那就是整容了。”方一凡撇撇嘴。

“她也沒有整容。”景皓陽低沉的說。

“那她怎麽跟王靜秋長得一模一樣。”方一凡納悶不已,又不是雙胞胎,怎麽可能會有相同的基因?

“她就是靜秋。”景皓陽一個字一個字幽幽的說。

“王靜秋不是死了嗎?”方一凡驚跳,這是上演死而複生的真實靈異劇嗎?

景皓陽沉默未語,對於這個問題,他也想知道。

房間裏有了一陣靜寂。

半晌,女子嚶嚀一聲,慢慢睜開了眼睛。

方一凡看著她蒼白的麵容,心裏歎口氣,這副病西施的模樣,估計外人也裝不出來,看來真是王靜秋無疑了。

“那個……我先出去了,你們好好談談。”方一凡很識趣,這個時候,他們肯定需要單獨相處的空間。

景皓陽坐在沙發上,一瞬不瞬的看著王靜秋,茶褐色的眸子仿佛一口千年古井,黝黑、深沉,望不到底。

“為什麽?”他的聲音低啞的像一陣淒迷的寒風。

簡單的三個字,包含的卻是無數個疑問。

為什麽要裝死?為什麽要離開?為什麽消失這麽多年?為什麽回來不跟他見麵?為什麽要裝神弄鬼?

王靜秋垂下了頭,一滴淚水從眼眶裏滑落下來:“陽,對不起!”

“你該知道,我要的不是這句話。”景皓陽漂亮的劍眉微微皺著,聲音不再平靜,一句一字發自靈魂深處的話語,痛楚的表達了他此刻的心情。

王靜秋抱住了胳膊,她的淚水更加洶湧,一滴接著一滴跌碎在手背上,“那天伯母來找我了,她求我,求我放了你。恰好那個時候,我剛做完體檢,醫生說我的身體狀況越來越差了,我很可能像我的父親和伯父一樣活不過三十歲。我很絕望,我不想拖累你,不想讓你為了一個沒有結果的愛情而眾叛親離。伯母說隻有讓你認為我死了,才能真正的放下我,重新開始。我答應了她的計劃,跟她配合,偽造假死的自殺現場。你們從河裏撈出來的那具麵目全非的屍體不是我的,伯母跟法醫打過招呼,讓他在DNA鑒定上做手腳,讓你們都以為死的是我。然後她秘密安排我和靜怡去了國外。”

她頓住了,咽了下口水,又繼續說道:“我以為自己會這樣孤獨的客死他鄉,沒想到機緣巧合的遇見了一名醫學教授。他研究的課題正是像我這樣的遺傳疾病。我當了他的誌願者,做他的小白鼠,接受他的實驗和治療。反正死馬當活馬醫。每天我都生活在絕望的邊緣,我已經不記得自己做過多少次手術了,換血、移植……。”

她甩了甩頭,甩掉眼角的淚水,絕美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微笑,猶如破雲而出的月光,清朗、皎潔:“在十名誌願者中,我是唯一一個成功渡過排異期的。現在,我好了,皓陽,我痊愈了。教授說雖然我的身體會弱一些,抵抗力會比普通人低,但隻要經常服用增強免疫力的藥物,就和健康的正常人一樣,我可以活到六十歲、七十歲、甚至是八十歲。”

她美麗的大眼睛裏帶著興奮的光彩,不過隻維持了短暫的一瞬間,“陽,很多次我都痛苦的想要放棄,可是一想到你,我就有了力量,我想要活著再見你一麵。現在我終於如願以償了,你很好,那位方小姐也很好,我可以放心的離開了……”

她話音未落就被景皓陽一把擁進了懷裏,“不要胡說,不要再離開我了!”他摟得很緊,他的眼眶紅潤了,聲音在激動中顫抖著。

“陽!”王靜秋埋在他堅實的胸膛,失聲痛哭,哭盡委屈,哭盡相思。

方一凡就坐在外麵,會議室並不隔音,即便她不想偷聽,也斷斷續續的聽到了他們的談話。她感覺自己就像在聽一部悲劇小說,虐心又虐肝,連眼睛都濕潤了。

聽見門開的聲音,她就從椅子上跳了起來,朝王靜秋咧嘴一笑:“王小姐,你還活著,真是太好了,恭喜你們破鏡重圓。還有,你千萬不要像你妹妹那樣誤會我跟你男朋友,我跟他就是冤家加上債權人和債務人的關係,沒有別的了。我有未婚夫的,我未婚夫可好了,比他溫柔一百倍,善良一千倍,下周就是我們的訂婚典禮,希望你跟你男朋友能夠一起來參加。”

王靜秋露出了愧疚之色,“方小姐,我妹妹比較頑皮,也比較偏執。對於她之前做過的那些錯事,我代她向你道歉。對不起了!”說完,她向方一凡鞠了一躬,弄得方一凡有點舉足無措了。

“王小姐,你不用這樣。其實我沒什麽的,就是我弟弟。你跟你妹妹結了婚,連孩子都快有了,我挺擔心的……”一想到方小傑,方一凡就歎了口氣。

“什麽?”王靜秋露出極為震驚的神色,“你說靜怡跟你弟弟結婚了,還有孩子了?”

“是呀,你不知道嗎?”方一凡微微一怔。

“靜怡沒有跟我說過,她隻說自己住在陽的山間小築裏,讓我不要擔心她。她精神上有些障礙,每次打電話都是一堆胡言亂語的,我也不知道她哪些話是真的,哪些話是假的,就索性都不過問了。”王靜秋悲哀的說。

“她和小傑已經領了結婚證,在懷孕期間是不能申請離婚的,隻能先走一步看一步。”景皓陽摟住了王靜秋的肩,安慰道。

“我不在她身邊,她一定都沒有按時吃藥,才會這樣。”王靜秋愁眉苦臉的扶住了額頭。

“她這個病,吃藥也沒用呀。”方一凡喟然一歎。

“我在美國治病期間,也找了專家治療靜怡。靜怡現在吃得是一種新研發的特效藥,隻要每天堅持吃一粒,就能控製病情。”王靜秋說道。

“啊?原來她自己有帶藥啊。”方一凡驚愕的挑眉,要是早知道,肯定讓景皓陽每天逼她吃,就不至於發瘋去禍害弟弟了。

“對不起,都是我的錯!”王靜怡垂下了眸子,濃密的睫毛在蒼白的眼瞼下投出一道憂傷的陰影,“我沒有勇氣見皓陽,我怕他已經有了喜歡的人,我就讓靜怡先去找他了,沒想到會弄成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