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
不知怎地,顧念衡覺得心頭煩悶,想要再點一支煙,視線瞥向後座女人的時候,卻還是忍住了。
外麵很冷,海邊的風隻是單單刮過耳邊,都能感覺到大海的寬闊和吞噬。
“你為什麽不問我,怎麽發現的?”
程思意冷笑了一下,“我不感興趣。虧她對你一往情深,到頭來還不是被利用的下場。女人在你眼裏,也隻不過是向上攀爬、謀權的工具而已。”
不管是原主還是她,在顧念衡的眼裏,沒有什麽不同。
所以,從一開始他所表現出來的好感和神情,全都是包裝的人設,隻不過是想靠著這種手段,步步接近她,借此給她和顧行征之間製造矛盾。
“我其實,隻是把她當做妹妹。”
顧念衡的視線從前視鏡又挪向窗外,嗓音飄忽,“你們是一個人,卻又不是一個人。”
他今天之所以選擇自己前來找她,實施這個計劃,不是沒有設想到結尾。
但是不知道何時,他對她的心思已經變了,他怕程思意真的在這場硝煙中被當成一個無辜的槍把。
所以,他最後決定,以身入局。
這時,窗外不遠處隱約傳來車輛斷斷續續的聲音,在海水翻滾的聲音下依舊是越來越清晰。
程思意猛地回過頭,就看到有好幾輛黑車順著夜幕已經逼近過來,將他們的車團團圍繞住了。
來的人是誰,或許已經是不言而喻。
在這樣的情況下,顧念衡依舊是沒對她做任何的措施,她不信,他就如此善罷甘休。
“顧念衡,不要一錯再錯了,放我下車。”
主駕駛的男人默不吭聲,過了一瞬,他將身子側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嗓音有些沙啞。
“我說過什麽?”
程思意一愣,不知道他到底想說什麽,回過神卻看到顧行征身著黑色大衣站在距離他們幾米處的地方。
夜色傾灑,海風呼嘯,一群黑壓壓的黑衣人站在車的四周,但她卻能一瞬間看到他高挑強大的身影。
無關其他。
忽地,原本就積壓許久的情緒,終於化作眼淚順著眼角緩緩流下。
“別哭,我其實……”
主駕駛的男人看到她流淚的瞬間,忽地覺得有些刺眼,原本瘋執的念頭在這一刻仿佛被人狠狠拔掉。
下一秒,他的電話響起,一聲聲響在這悶閉的車廂內。
顧念衡拳頭握緊又鬆開,而後終於過了幾秒後伸手接通,並按下了免提鍵,男人威嚴的話語從聽筒裏絲絲縷縷地傳過來。
“你把她放了,想要什麽,我答應你。”
他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冷靜,卻夾雜著隻有程思意才能聽出來的顫抖。
剛剛止住的眼淚此時已經在原本就小巧精致的臉龐上留滿,一滴滴灑落在手掌心。
顧念衡回身看向後座淚眼婆娑的女人,眸眼裏閃過的複雜將他原本的情緒一點點剝離。
他的目的馬上就要達到了不是嗎?
為什麽此時,卻沒有一絲一毫令他歡喜雀躍的心情,反而有種被扼住脖頸的窒息感,使他覺得胸口發悶透不過氣。
“大哥,我改變主意了。”
他的話讓原本還在哭的程思意瞳孔頓縮,聲音裏帶著顫抖,“你想做什麽?”
顧念衡抬手將電話直接按掉,唇邊勾起一抹弧度,身後的燈塔細亮的燈光從遠處照過來,像是給原本就雜亂的生活打開一道口子。
“我現在把車門打開,你隻有三秒鍾的逃跑時間。三秒後,我會反悔。”
程思意在惶恐中清晰地看到他漂亮眸眼中的認真和孤注一擲。
“準備好了嗎?”
他一貫俊美的臉上勾起一道完美的笑意,一如優雅從容的曾經。
隨著一道聲音響起,程思意慌亂間摸索著車把手,因著緊張,她的手心汗濕一片,高跟鞋也被她蹬掉了。
“二。”
程思意心下大驚,最後一刻終於打開車門,緊接著踉蹌的踩在了腳下的沙子上,海風頓時將她完全籠罩包裹。
幾乎是一瞬間,顧行征便快步跑到了她身邊,直接將她橫抱在懷裏。
還未等她反應過來,剛剛還停著的汽車忽地響起轟鳴聲,隨後隨著絕塵而起的煙氣,那輛黑色賓利車從兩輛黑車中間直接擦了出去,直奔大海的遠處。
……
市中心VIP病房。
一眾人圍在病床旁,神色各異。
“醫生怎麽說?”
顧老爺子一臉嚴肅地坐在輪椅上看向顧家老二。
“肺部積水過多,感染嚴重,能不能醒過來就要看他的造化了。”說著,他深深歎了口氣。
二房宋惜文守在病床邊,握著臉色蒼白雙眼緊閉的兒子,淚眼婆娑卻沒有再說一句話。
“實在不行,就轉國外的醫院,怎麽也得治好他。”
顧老爺子發完話後,便讓傭人推著輪椅離開了。
病房門打開的時候,兩人的身影佇立在走廊盡頭。
“不過去看一下嗎?”
程思意看向一旁神色複雜的男人,他擁著她,但是眼中的神色告訴自己,此刻他的內心並不如他表現出來的平靜。
她輕握住男人有些冰涼的手,“行征,有些事情不是我們能夠控製的,唯一能做的,就是做好自己。”
聽到她的話,顧行征將視線收回落在她滿麵柔光的臉上,一如既往地驚豔動人,又帶著安撫人心的暖意。
程思意知道他在想什麽,擔心什麽。
顧行征叱吒商場這麽久,他不願意最後麵對的敵人不是別人,而是自己家族的弟弟。
他以往表現出來的凶狠、霸道和偏執,隻是基於年少時受傷自動發起的保護機製。
於他而言,站在高處久了,風都比山腳下的小了很多,他有能力可以保護自己所珍視的東西,但內心深處仍然希望每個人都可以有自己的歸宿。
當初,程思意從車上跑下來的瞬間,他們所有人都沒有想到顧念衡會以這樣一種方式來進行了結。
一切都發生在幾秒之間,快到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
顧念衡被救上來以後就被送往了醫院,經過幾天的搶救人脫離了危險,但是卻一直未能清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