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坐坐……喝點什麽?”裘富貴一臉的殷勤,就好像之前夥同Ryan還有艾米、胡美娟逼瞿茉妥協的人根本不是他一樣,“你們看著單先點啊,我先叫個果盤,就……就這個最貴的!”

瞿茉跟曹瑤音無心飲食,直接點了最上麵的礦泉水,麵色不善的看著他:“客套話就別說了,這到底怎麽回事?!”

裘富貴似乎有點緊張,搓了搓手,胖臉上擠出個跟哭似的笑來,吭哧吭哧道:“這個……說來話長。”

曹瑤音沒好氣的說:“那你就長話短說!”

這事情經過還真沒法長話短說——因為得從裴競跳槽之前說起來了:當時海貝有個主管的位子空缺,副總打算推薦表現不錯資曆也夠的葉暖雨,可還沒來得及跟大老板商量,大老板就親自出馬招攬了裴競。

於是葉暖雨的升職不了了之。

“我跟這女人認識的比較早,那時候她還隻是海貝的普通員工,我呢,挨家挨戶塞名片,找單子。”裘富貴叼上一支煙,正要點燃的時候瞥見麵前倆姑娘都皺眉,識趣的收了起來,“我們就是那時候認識的……當然當時不管她還是我,都沒把對方當回事。”

後來無極限漸漸有了樣子,葉暖雨呢也升任小組長,這才熟絡了點。但也就是私下裏熟絡,逢年過節裘富貴都會給葉暖雨送點女孩子喜歡的東西什麽,反正處的還不錯,可在人前還是冷冷淡淡甚至葉暖雨還有點厭煩他。

瞿茉跟曹瑤音對望一眼,心說,這又是什麽操作?

“她這種投資谘詢公司的管理人員,平時捧著的人是很多的。”裘富貴看出她們的疑惑,聳聳肩,解釋,“不管是個人創業還是中小公司融資……我那廣告公司呢,不但想找海貝融資,還想接海貝一些推廣宣傳的業務,所以就更需要避嫌了。畢竟大家都知道她跟我關係不好的話,她提議說跟我合作、給我投資,那叫不因私廢公,就算虧了也好開脫,畢竟投資這種事情,誰能保證穩賺不賠?”

“但要是大家都知道我們關係好,她哪怕是出於為公司考慮幫我說話給我機會,都會有人質疑她是不是私下收了我好處……”

裘富貴笑了笑,說這種小手段並不稀奇,也就是你們年輕會覺得想不通。

……總之他跟葉暖雨保持著這種表麵疏遠內裏勾結的關係有段時間了,起初隻是小打小鬧的占海貝便宜,完了倆人均分利潤,興許是他們演的好、葉暖雨做事又周密,可能海貝的製度本身也有一定的問題,總之海貝上上下下一直沒發現。

所以他們覺得,也許可以膽子再大點?

正好這時候副總透露出要提拔葉暖雨做主管的口風。海貝大老板產業眾多,隻偶爾到海貝視察,副總雖然深受大老板信任,但年紀大了,精力衰退,對公司的事情隻是遵照大老板的指示把握一個大方向,並不涉及具體的項目。

如果葉暖雨成功坐上主管的位子的話,按照她對副總的了解,將無極限包裝成有重大投資價值的公司,騙取海貝巨額資金,通過副總審核……並非是不可能的事情。

瞿茉聽到這裏忍不住說:“但大老板招了裴競做主管,所以你們的計劃夭折了?”

裘富貴搖頭,說他聽說裴競空降後,也罵了好幾天的娘,以為發財的指望落了空——然而葉暖雨卻覺得事情未必沒有繼續的可能。

他說到這裏嘿嘿一笑:“妹妹啊,你以後談戀愛,對男朋友身邊的女人最好都留個心眼。你以為葉暖雨為什麽覺得還能繼續?她啊,才聽說主管的位子被搶了的時候,隻是想把新主管拉下水,多個人分好處而已,後來看到裴競,青年才俊嘛,長的好看還是名校學子,也有能力,這就想人財兩得了……這要是換個厲害點的女朋友,她的計劃其實都沒那麽順利的,也就是妹妹你,傻乎乎的,被人使勁兒挖牆腳都沒感覺到。”

瞿茉黑著臉瞪他。

裘富貴做了個告饒的手勢,繼續說:“反正從裴競進海貝開始,葉暖雨就決定拉他進來了……可惜不管是她想方設法讓裴競看到無極限的資料,還是我親自出馬去討好,裴競都沒理會。”

這時候葉暖雨也許是為了錢,也許是看上了裴競,也許是裘富貴說的那樣,希望人財兩得,總之她決定設計從瞿茉手裏搶走裴競,等兩人成了情侶,之前不好說不好做的事情,自然也就方便了。

照裘富貴的說辭,裴競對瞿茉是真心的,所以盡管葉暖雨不動聲色的暗示瞿茉年輕不懂事、性格也任性什麽的……裴競盡管沒識別出下屬的別有用心,卻也沒當回事。跟瞿茉吵歸吵,過後又和好如初。

葉暖雨所以覺得挑撥離間沒什麽用處,至少單純的挑撥離間用處不大。她於是跟裘富貴商量,雙管齊下,挑撥裴競對瞿茉不滿的同時,也給瞿茉找點事情做,免得好容易造成雙方有點誤會,見個麵說開了就沒事了。

“你們之前那網店是不是有段時間,連續遇見差評師什麽的。”裘富貴說,“那些都是她幹的。”

隻是四年皇冠店畢竟不是那麽容易垮台的,瞿茉當時雖然的確心力交瘁,跟裴競起了爭執,但也就是爭執而已……他們那會的感情還是很深厚的,這點折騰禁得起。

於是葉暖雨覺得得繼續換方式。

她還沒想好要怎麽做,這時候裴競忽然將裝著瞿茉原稿的通勤包落在了餐廳,而那段時間正好到處追著裴競行蹤見縫插針刷存在感的裘富貴,自然不會放過這麽個天賜良機——他翻查偷拍裴競包裏的資料,其實是為了尋找裴競的把柄,而拍攝畫稿以及取下畫稿原件……卻是為了留一手。

至於說留這一手做什麽,裘富貴說他當時也沒多想,反正手套戴著,多拍幾張照片視頻的也不費功夫,偷兩張畫稿那就更輕鬆了。要是派不上用場他也不虧,萬一有了用處,比如說現在,他不就賺大發了?

瞿茉:“……”

曹瑤音:“……”

看來她們對於人心險惡以及有備無患的認知還是天真。

然而裘富貴表示就算他跟葉暖雨如此步步算計,結果仍舊不盡如人意——的確他們偽裝浙大看瞿茉不順眼的某個學生,匿名挑唆工廠搶走了加油鴨,讓瞿茉跟曹瑤音心灰意冷焦頭爛額了好一陣……

但是,對於他們真正的計劃來說,完全沒有進展。

瞿茉跟裴競,仍舊是吵架歸吵架,鬧完了和好如初,就算的確有段時間鬧的比較激烈,可最後還是和好了啊……用裘富貴的話來說,他當時,都有點嘀咕,說這倆小年輕難道是天賜良緣?怎麽咱們這麽上躥下跳的做手腳,他們還是堅定不移的打算談婚論嫁?

要不,就這麽罷手算了?

隻是他心生退意,葉暖雨卻不同意,她仔細分析了裴競的為人以及生長環境,認為從裴競跟瞿茉身上找不到比較好的破口,但可以從裴父下手。

於是就有了那起車禍。

什麽分心看手機……葉暖雨就是故意的,甚至在撞裴競之前,她跟裘富貴私下在僻靜的地方練習過好幾次,還製作了地下停車場的縮略圖,反複計算車速跟角度,以保證將裴競撞的看似慘烈卻沒什麽大礙,不至於圈套沒做成卻把自己送進了牢裏。

畢竟裴父一直在外地打工,葉暖雨總不能扔下工作去找他,也沒立場去找他。隻有用這個辦法,才能接觸到這個對於裴競來說最重要的親人。

“裴競那個爸啊……”裘富貴喝了口水,歎道,“人呢的確不壞,平時碰見別人有了難處也願意搭把手。就是耳根子太軟,當然要不是這樣,裴競也不會從小沒了媽。”

曹瑤音對裴競家裏的事情不太清楚,聞言就問了問,於是兩人就聽到一個跟裴競之前告訴瞿茉不太一樣的版本:裴父裴母都是西北十八線山區土生土長,出身貧寒,結婚的時候背了一屁股的債,可以說開局非常苦逼了。但裴母特別敢想敢做,又肯吃苦,體重才八十幾斤的小媳婦,愣是背著上百斤的山貨翻山越嶺討生活。

她還不僅僅是能吃苦,也有腦子,沒幾年就還清了家裏的債不說,還把家從上學要翻兩座山走幾十公裏山路的山溝溝裏搬到了鎮上。

裘富貴說裴競能夠考上浙大,其實大半也是托了這個親媽的福:“不然就靠他那個爸,他隻能跟其他山溝溝裏的孩子一樣上下學,那種情況下,不是說他肯定考不上985,但幾率必然大大下降。”

但也正因為裴母太能幹了,顯得裴父除了兩膀子力氣外一無是處,去了鎮上後,裴母風風火火開了個小店,計劃著以後繼續往縣裏搬、往市裏搬,總之努力給孩子更好的生活——這時候卻有人跟裴父嘀咕,說裴母太厲害了,不給男人麵子;又說裴母看著不安分,讓裴父留個心眼,別戴了綠帽子都不知道;說裴父是吃軟飯的,窩囊廢,沒用,爺倆都靠女人養著,不如跟裴母姓做上門女婿算了。

裴父一向沉默寡言,聽了這些話之後也不知道該怎麽反駁,於是大家以為他聽進去的,說的更起勁,更頻繁。而忙於生意的裴母又要幹活又要帶裴競,根本沒注意,等到她察覺時,裴父已經徹底信了這些閑言碎語,跟她攤牌,要麽關了店安分守己的過日子,要麽就離婚,孩子歸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