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基層鎮長 第二十八章(2)
“你把他打成這樣一走了之,店主過來肯定會報警,到時對你十分不利。”
“依你看怎麽辦?把他帶回花妖鎮,還是送到縣裏他的家?那樣的話不就等於我花二認輸了?”
“你不用離開,他也不用離開。你趕緊裝醉,我把花東興臉上的血跡擦掉,估計他沒大問題,隻是那一拳打在那地方太要命,我給他灌點醋,他不到一刻鍾就會醒來。你快耍酒瘋啊,愣在那兒幹嗎?你耍得越厲害越好,我這就去叫店主過來。”
花二依然站在那裏沒動,花春桃急了,罵他一句“蠢貨”,接著把話說穿了,說你裝醉耍酒瘋,日後啥責任都沒有,你放著省心咋還不開竅?你既報了仇又讓花東興白挨一頓打,你這叫一槍兩眼,也叫一箭雙雕。說著花春桃打開四五瓶一斤裝的燒酒,把那些酒全倒在水池子裏,然後大喊大叫跑去後院叫店主。
花二從沒裝瘋賣傻過,經花春桃一說利害關係,他裝瘋賣傻得逼真又形象。他砸翻酒桌,撕了牆上的風景畫,打碎一個酒瓶,用碎玻璃割破手指,手指冒出的血被他糊了滿身,而後又把一空酒瓶子接了半下水,邊喝邊雲山霧罩地破口大罵。等花春桃帶店主過來,他徑直撲向店主,嘴裏不住地喊著“拿酒來”。店主捺起性子扶他到旁邊的沙發上,他**一挨沙發,人就打起呼嚕。花春桃清楚他是做樣子,對店主說,你算一算損失,我照數付給你,然後,你給我們騰個房間,今晚恐怕走不脫。
店主橫眼瞅了下飯廳,除了桌子被掀翻,牆上的風景畫被撕,再就是滿地血珠,沒啥損失。店主說付足住店錢,一餐桌的狗肉錢,外加幾瓶子燒酒錢就成。說完店主背起躺在地上的花東興大步流星向後院走去,從後院返回又來背花二,花二人高馬大,他背得很吃力,花二的腳全蹚在地麵。店主把花東興、花二安排住進一個房間,單獨給花春桃安排了房間。花春桃不放心花二,拒絕了店主的好意,說要守著他們,以防萬一。店主也沒勉強,但暗下犯了嘀咕,這女的長相俊俏,倆爺們不會是爭風吃醋動了武把抄兒吧?這年頭漂亮娘們多,賤爺們也多,哼,想想真是不劃算哪!店主回頭對銀盤大臉的老婆說,那女的看樣子挺和順,可不一定是好貨,好女人哪能單槍匹馬和倆爺們混一塊?銀盤大臉老婆擰了下店主的耳朵回說,你懂個屁,現在時興這個,那城裏的舞廳裏兩男霸一女動刀子戳死人的事你沒聽說過啊?你真是個老土豆子,啥新鮮事都不知。那兩個男的沒死一個,就算咱店吉祥。別一見女人就評價人家好貨孬種的,我要是長相跟那小娘們似的,我也出去浪騷,這年頭人活著誰不圖個快活?店主照準銀盤大臉的**就是一腳,銀盤大臉躲閃開,店主那一腳踢在門框上,疼得他直哎喲。銀盤大臉母雞下蛋般嘎嘎咯咯大笑著忙活去了,邊刷碗碟邊哼唧著隻有自己聽得懂的小調。
挨了暴打的花東興在家裏休息半個月才去縣委上班,臉上青一塊紫一塊,老婆問他這是怎麽了?他撒謊說去省裏開會司機翻了車,他就給摔成這樣。老婆對花東興的話沒起疑心,他臉上除了青紫就是腫塊,不是摔的又能是咋整的。老婆是個快嘴簾兜不住話,有點芝麻大小的事都會跑去娘家訴說一番,何況出了“翻車”這樣大的事。老婆安頓好花東興,借買菜機會跑回娘家,跟娘家弟一陣邪乎說,你姐夫翻車受了重傷你知道不,那臉磕得沒人樣,好在咱家祖輩有德撿回一條命。娘家弟倒是個穩當人,聽姐姐一邪乎,反倒顯得很鎮靜,他說出的話差點沒噎死娘家姐。他說,我姐夫那人花心又貪心,指不定被哪個仇家胖揍一頓呢?花東興老婆一聽,眨巴幾下一雙毛毛蟲眼,扭動著缸樣的**轉身離開娘家。
那天花東興果然一刻鍾左右從昏迷中醒來,他口渴得要命,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想喝水,他嘴裏叨念出“水”字,花春桃立即給他倒了杯水,他咕咚喝下,人也有了點精氣神兒,他栽歪在床鋪上,想了半天才想起自家身在何處。那時花二已鼾聲四起,這回是真的睡著了。花東興被打腫的眼睛往前一覷,一眼看清花二,但他這時來了大反胃,沒等花春桃給他喝醋,他胸往前一挺,腦袋往前一探,口裏湧出大攤濁物,那些沒嚼爛的狗眼酸溜溜從嗓子眼冒出來,還有狗心、狗肺、狗腿、狗肝,幾乎囫圇個吐在地上。室內本就潮氣橫衝,加上酒味,加上嘔吐味,簡直沒個聞。花春桃捏了鼻子打開窗戶,外麵是三月天,春寒尚存,新鮮空氣很快抵消室內濁氣。花二在睡覺,室內的濁氣一沒,花春桃趕緊關上窗戶,扒下一個舊床單蓋在嘔吐物上麵,這樣做雖有些不道德,但道德地弄掉嘔吐物,她自己就得大吐大嘔。
花東興有氣無力地躺下,硬硬的床板硌得他骨頭生疼,加上被花二拳打腳踢過,疼得他一臉豆粒汗。他真想奮起身體把睡著的花二打成落水狗樣,可他連翻身的力氣都沒有,去打花二談何容易。那晚他睡得很辛苦,一麵忍受疼痛一麵眼巴巴望著花春桃靠在花二的床前睡下。他那滿腔的嫉妒和仇視已燃到嗓眼,他多想呐喊出來,哪怕僅是一聲也好,然而他沒有,他一聲都沒出,不但沒出生,連大氣都沒出一下。他內心非常緊張,他怕喊醒花二招來一場更猛烈的胖揍。這就應了那句老話,叫做樹壯被人砍,馬老被人騎,人善被人欺。花東興是徹底被花二降伏住。然而傷好回到縣裏上班沒多久,他就有些好了傷疤忘了疼。他開始籠絡人脈,準備找機會向花二下手。對花春桃這個女人,他徹底絕望,亦沒放過她。他找了花春桃小腳,縣裏剛好精簡編製,花春桃所在機要科隻給兩個編製,原來有五個人,現在首當其衝得下去三個。花春桃是科長,又是縣長的紅人,大家誰也沒往她身上想。大家隻知道她是花縣長一手安排進縣委的,私下也猜過他們的關係,由於兩個人行事謹慎,沒招來什麽眼線,那些私下亂猜的人也就不了了之,背後也相對減少議論。縣城人素質不高,一到中午吃飯時間,那些平常英姿幹練的女幹部一半以上變成家庭婦女,幾個腦袋湊到一塊開始議論花春桃的來路。那個說都是花姓肯定和花縣長有親戚;這個說沒準和花縣長有一腿呢;那個又說花縣長風流不假,可花春桃滿臉冷冰冰橫看豎看不像**呀;這個接上又說你懂個屁人家那叫真人不露相。七嘴巴舌的一陣議論沒什麽定向,碗裏的飯也就自然扒進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