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基層鎮長 第二十章(1)

花春桃進來,花二的喜滋滋僵在臉上。

在美麗和利益間,花二選擇了利益。顯然,隻有美麗缺少利益的花春桃無疑是杯淡開水,他無論如何從那張美麗臉上找不出愛的火花。自從過早涉獵婚姻,他感情上基本麻木,尤其從報紙、電視、現實搜集到許多可怕的婚姻內幕,他覺得婚姻頂沒意思,男女雙方在一起時間一長,誰都不把誰放在眼裏,輕則鬥罵,重則拳擊,捎帶鍋碗瓢盆一塊遭殃;要是有個娃崽更是天地一片渾,你想抽身,後麵軟綿綿的小爪子拽著你不放;你想過下去,夫妻雙方整天一副鬥雞樣;他和一般男人一樣地方太多,一般男人要是給花春桃這樣又漂亮又有政治才能的女子看上,指不定興奮得直想拜祭祖先。

花二有虛榮,但不擺譜;做事風風火火,想幹啥,頭腦一熱,決策就下來,還經常萬無一失。不像某些男人,身上有了錢,渾身剩下二兩肉到處飄且做事繞來繞去。花二動如風的性格作胎於去鐵匠鋪當鐵匠那會兒,那會兒,他時常有種對準目標即發射的勁頭,一塊塊廢料鐵角子連花鐵匠都瞧不上眼,硬是給他拚出成品。他是做事喜好鑽牛角尖的人,越是常人眼裏行得通的事物,他越不理乎;越是常人眼裏行不通的事物,他越上心盡力。總之,他骨子裏裝有不可捉摸的秘密。

至於花春桃,他早有判斷。花春桃人美不假,可不是善茬子,是那種裝兩天人扮兩天鬼的難纏女人,當然在他花二麵前,她或許裝人的時間長一些,可他一雙火眼金睛早已洞穿她,她是讓男人無法喘息片刻的女人,逮著話柄能把男人折磨得死去活來,末了她還委屈得掉一地淚。這是花二跟她第三次上床時的深刻體悟。花二剛從省城回來,身子疲憊不堪,她非要纏磨花二,花二眼睛一閉、身子一翻,硬生生地睡去,她在一旁哭天抹淚地說花二變了心。花二給她纏煩,撲棱坐起,說花二一直沒把心給你,你別自作多情好不好?這下花春桃哭爆了廟,說她一顆心給他吃得稀爛,他現在要換新鮮的吃,說要吃新鮮的,當初幹嗎吃她的?說這麽多年她那顆心誰都沒舍得給吃,就給了你花二,你花二憑什麽那麽沒良心?憑什麽?花二當時還真被她的胡攪給震懾住,明明是她主動抱佛腳,到頭來卻說佛腳絆了她,這不是明擺著不說理的八婆作風嗎?從那刻起花二領教了她的野蠻。

“有事嗎?”花二問得不冷不熱。

“當然有。”花春桃一臉柔情靠在花二身邊坐下。

花二輕推她一下,說這是辦公室,不是男人的床,要她有話快講。花春桃根本沒在意花二的揶揄話,照舊身子一歪腦袋一靠,花二的半個肩膀即被她殷實占領。也許是高興過了頭,也許是胸有成竹,她根本沒管花二是冷是熱,她想隻要感情積累到一定程度,即便花二是塊冰也會被暖化,何況現在她絲毫不摻假懷了他的骨肉?她花春桃蠻橫不假,可作風純正,隻有真正看上誰,才會掏心給誰。她熱臉貼在花二的冷肩上纏綿一小會兒,滿眼閃爍幸福淚光,說話聲音有些抖,抖得花二不得不看她。

“花二,我們有了。”

“有什麽,還是上次那套鬼把戲吧?我聽膩了,能不能換個新戲詞?”

“孩子,我們有了孩子。”

花二笑成張飛樣,眼睛紅了,頭發倒豎,臉頰兩側笑出深刻紋絡,看上去成熟又滄桑,那正是八十年代末期女孩子所矚目的真品男人形象,也是花春桃經常熬夜回憶的形象。

“花春桃,你瘋了嗎?還是腦袋缺根弦,我們怎麽可能有孩子?別忘了,我們每次在一起都有防範。”

“對,是有防範,可我把‘防範’做了手腳,每次用的**都被我紮滿針眼,有的針眼大得能掉下一隻螞蟻,而哪次用它前都是我在試吹,有沒有風、漏沒漏氣,當然也隻有我最清楚。”

“你怎麽能這樣?這太卑鄙。”

花春桃沒說什麽,一直狐笑,狐笑得任憑哪個男人見了都會心驚肉跳。花二也心驚肉跳了下,但表麵很鎮靜,他把身子往背後一靠,以一種不屑神情對花春桃說,拿證據來,否則我不會相信你的胡言亂語。

“證據在此。”說著,花春桃從皮包裏翻出醫院證明遞過去。

花二大致打量幾眼,眉頭由皺變展,他冷笑了下,隨手把那張印有醫院婦科章的證明彈到桌子上,輕鬆起身穿了風衣,看都沒看花春桃一眼。走到門口突然停住,背對著花春桃說,那孩子我不會認,誰知是哪來的種。說完,他冷酷地摔關上門。花二故意把“哪來的種”說得很重。以此要花春桃清醒意識,了明他花二的決心。其實花二心裏清楚得很,花春桃是個老**,又隻對他好過,發生關係的當天晚上,這老**的**又痛又灑血,還不懂得籠絡男人,和他死去的三個老婆沒法比。因此確定她肚裏的孩子非他莫屬,可他不願意承認這個事實,他不想結婚、不想成立家庭、更不想和花春桃這樣死打爛纏的女人組成家庭,那孩子成了他想法的障礙,他絕不能承認。

沒想到花二會這樣無情,花春桃發了會兒呆,心裏直發慌,像被什麽東西揪抽著,接下來她臉色蒼白地蹲下來一陣幹嘔。嘔得雙手拄地、兩眼冒金星,她想起救星花鐵匠。本來周末鎮委會該休息,可是縣上來了抓秋糧質量任務,她隻好在辦公室硬挺仨點,中午時候,她去了鎮郊花二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