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基層鎮長 第二十章(3)

說啥呢?能說啥呢?這是民生問題,理不順說不清。大款、高層、小資們當然無法理解底層人生活邏輯,他們香車寶馬地穿行街市;幾百萬一套的高檔住宅;每天拉的屎裏都有飛禽走獸;他們是贏家。作為輸家的小民想好難、想靜難、想滋潤難,忍著吧,等你看見馬王爺幾隻眼的時候,大概就會江山一片紅。

玉潔過慣了舒坦日子,要是和組織部長分道揚鑣,她肯定得離開高幹一條街。組織部長是個極端自私的男人,凡事利益在先,她要是破臉不認他,他肯定比她的臉還要破。不說為高幹夫人頭銜,單為這幽雅的居住處,她也得忍下去,盡管他是半個男人,可他給她的要比整個男人給的多,不光是幽雅住處,還有那頂耀眼烏紗帽。烏紗帽在中國自古就吃香,就被人另眼看待,當初她就是憑借他的政界才華才執著嫁給他。花二也好,其他什麽有錢的男人也好,他們或許能給她好住處,但永遠給不了她要的風采烏紗帽。花二年輕,但沒學識,充其量不過是個張嘴罵娘的土霸王,和她丈夫組織部長沒法比。她丈夫有學曆、有才華、有靠山、從政資力深,聽說馬上即要提升為市長,她也馬上即要成為市長夫人。她要好生拍丈夫馬屁,拍好丈夫馬屁,就是給自己的幸福添磚加瓦。丈夫不就那點性事提不起精神嗎?要是渾身癢得不行,她可以像男人那樣去外麵嫖,她不是嫖到花二了嗎?花二以前那些臨時湊合的家夥讓她得了婦科病,她治好後不再性急時臨時湊合男人。醫院不是好地方,她不在乎錢,她有的是錢,隻是她發現省裏婦產科醫院有問題,她親眼目睹,有些器具根本沒消毒就給另一個患者使用,而且她極不情願和那些冷臉醫護打交道,她認為他們比她要無恥幾倍,她起碼不會坑人,而他們在治病救人的旗號下幹著缺祖宗八輩德的事,她在門縫看到手術**剛下來患者,另一個接續使用上那個又長又尖的儀器,一點毒沒消。她當時直冒冷汗,心想,那個躺在手術**的患者會怎樣呢?難道有以毒攻毒的婦科病嗎?輪到她了,她主動關上門,人家大夫又把門打開,說院方要求磊落行醫。

磊落行醫?放你媽二百個臭屁,我倒要看看你咋磊落行醫?玉潔從精致皮包裏取出事先包好的五百元遞到主刀醫生手裏,這醫生臉上的肌肉像花鐵匠那樣抖顫下,接著冷臉變笑臉,再接著笑臉變賤相。她接了錢,以迅雷之勢揣進白大褂兜裏。沒說推辭,也沒看多少。真夠磊落,玉潔嘲笑地在心裏說。票子果然是無窮力量、是萬般動力,玉潔看到那個尖尖的手術器械被主刀醫生用沾了碘的棉球消了毒,而後又在上麵套了防菌套。感情這防菌套還得患者溜須拍馬才能獲取?先頭那個女患者會咋樣呢?會不會交叉感染成另一種婦科疾病?玉潔打小就愛七想八想,走一路她想一路,她老覺得先頭那個女患者要壞事,回家後她便跟組織部長說了此事,耍嬌弄俏地磨嘰組織部長去找衛生廳長談。組織部長被她耍嬌弄俏得有些心癢癢,又不能正常行使性事,隻好點頭答應她。組織部長和常人腦瓜不一樣,他多了個心眼,要下她的病曆卡看了眼,上麵主刀醫生的簽章是馬文麗,而衛生廳長的名字叫馬文啟。莫非這倆人是兄妹關係?這個重大發現,要他立刻改變主意,當即取消向老婆玉潔許的諾言。第二天,他吩咐秘書打探到實情,實情則是衛生廳長馬文啟果然是主刀醫生馬文麗的親大哥。這樣的裙帶關係怎麽好得罪?俗話說寧踩百隻螞蟻,不動山虎一毛。但凡在省裏任要職的頭頭,幾乎個個有後台照著,自己馬上即要榮任市長,犯不上得罪人,要是真動了虎毛,他沒準連組織部長都難保住。當官難,當個清官更難。

才剛中午,花二就來到省城,等在車站的玉潔,一眼看見穿著藏藍風衣、戴寬邊墨鏡的花二。花二的男人氣太重,談不上帥哥,可他身上有股讓女人著魔的韻味,這韻味可以和當年演上海灘的周潤發媲美。那是招魂、招眼、招心的魔力,舉手投足都帶電,尤其那對雙成幾層的眼皮,上挑下視、左顧右盼,都帶生機和魅點,能吸魂納魄的那種。花二當鐵匠那會兒,身上便有股子硬氣,那對雙眼皮也顯得撩撥人。婆姨們出來進去都誇他人模人樣,暗下替他當鐵匠惋惜。花二人一出現在站台上,梳著花毛盤頭或者扭動兩拳挨一起那般大小**的女子,眉來眼去地掃射他,齊頭並進跟他搭話。花二梳背頭、兩頰鬢角齊下,手裏拎的公文**質閃閃發亮,步子走得穩重又富態,很像港商或歸國華僑。花二的粉墨登場,為省城車站勾勒出一道絢麗風景線。說句實話,花二下車那會兒,省城車站出來進去的幾乎都是穿著樸素、肩抗麻袋的民工。麻袋裏自然是行李之類的日常用品。那趟車屬於半快車,就是中途有幾站停的那種。花縣沒開通特快線路,花二隻好也隻能坐那輛半快車。

花二甩開那些纏絆對象,大步向玉潔走去。旁邊一個梳雞窩頭的女子嫉妒地朝玉潔吐了口,趕上那刻風大,風忽悠把那口唾沫甩在玉潔漂亮的時裝上。沒等玉潔從驚異中醒神,花二迅即牽住惹禍女子,向玉潔表態說,咋辦由你,這娘們故意的。

玉潔怕生事後招來看客,怕看客中有人認出她,於是掏出紙巾擦了身上的唾沫,揮揮手讓那女子走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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