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話說繁華喧囂的大隋京師長安城內,有二路人於街市上閑聊起一樁奇人怪事——
張三:聽說了沒?那個被稱為“天下第一騎手”的沈家窮小子,竟發大財了!
李四:他們老沈家不是家徒四壁嗎?那廝不是玩馬玩出來的錢財吧?
張三:那小子不務正業,整天瞎琢磨想當大俠,最近被一幫**不羈的惡少公子擁為老大,勢力甚強,常有人給他送錢花、送衣穿,甚至還送吃的!而且那些錢比咱倆這輩子賺的都多,那些華服,咱倆這輩子估計都沒機會穿上!那些美味,別說你我都沒吃過,就連見都沒見過啊!
李四:我的蒼天!看來這熊孩子也有些本領啊?不可小覷!
張三:是啊,聽說除了玩馬比較在行外,他還會一招什麽“飛仙之術”,不過好像沒人見過!估計這也是那幫小混混擁戴他的原因吧?!
李四:嗨!老張!快看南邊!那群晃晃****的家夥是不是他和他那幫惡少?
張三:差不多!夠彪悍!咱還是躲著點吧!
這街頭二位閑聊之言並非瞎扯,他倆所說的人和事是一段被淹沒於浩繁曆史煙雲中的一段真實的傳奇……
故事的主角姓沈名光,字總持,吳興(今浙江湖州)人。他爹沈君道當過南陳的吏部侍郎,相當於今天的組織部副部長,本來這官當得好好的,似乎前程似錦,沒想到南陳一不留神被北方隋朝給滅了!
沈君道的那位癡迷詩文和酒色的主子陳後主陳叔寶乃一極品昏君,麵對來勢洶洶的大隋鐵騎,直嚇得麵如土色,帶著兩位愛妃躲到了井裏,但結果還是被拽上來,成了隋軍統帥晉王楊廣(未來的隋煬帝)的最高級戰俘。
就這樣,沈俊道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成了亡國奴。好在幸運的是,沒多久大隋太子楊勇看中了老沈的才華,用為學士,不久他又被漢王楊諒看中,用為府掾(副官、辦事員)。然而,就在老沈喜滋滋地感覺自己的前途再次光明的時候,禍事又來了!楊諒謀反,慘遭失敗,楊諒府裏的人皆被牽連,老沈也被除名,再不錄用,從此隻靠給人抄書度日糊口,這位才子的人生徹底灰暗了。
老沈的日子本是窮困潦倒的,卻不想命運多奇詭,也不知從天起,他家裏總能吃上美味佳肴,穿上綾羅綢緞,還有花不完的金銀!
何以如此?這一切,這和老沈的兒子小沈,即沈光有關——無論是美食華服還是金銀財寶,都是別人白送給沈光的,那麽為啥白送呢?天上真的掉餡餅了?
(二)
話說這沈光沈公子雖出身文人家庭,卻少年英武,自幼喜好武藝,生性不拘小節,喜好結交俠士,渴望建功立業,自幼練得兩大絕技,第一個就是戲馬。
少年沈光可以閃電般抓住馬鬃,翻身上馬,或在馬背上閃展騰挪、坐臥站翻,表演各種高難度動作,或縱馬馳騁,四蹄騰空若飛,如流星趕月,萬人難及。其出類拔萃的馬術被譽為天下之最,無人可比!
這沈光的第二個絕技更為了得,即“飛仙術”也,由於這功夫的難度和傳奇性要高於馬術,所以這招成為沈光平生最得意的看家本領,也是真正讓他享譽天下的“神功異能”!
這一絕招的在大眾前的首次展示,是在一座和皇後娘娘有關的寺廟裏。
話說大隋仁壽二年(602年),極具母老虎氣質的隋文帝皇後獨孤伽羅病逝,雖然這位第一夫人彪悍生猛,但才幹過人,協助老公開創了名垂青史的“開皇之治”,隋文帝楊堅既懼內,也對她極愛重,便於第二年為她追薦陰福,開建了一座禪定寺(後改名“大莊嚴寺”)。
這寺廟初建時,有一幡竿,高十多丈,巍然聳立,直衝雲端,杆頂大旗飄擺,杆下人頭攢動。這天,天下第一馬術高手、年僅十來歲的沈公子恰巧來到這裏。
突然,大風狂猛,隻聽“嘎嘣”一聲,高杆大旗的繩索竟被吹斷,廟中僧人們一看此景,焦躁不安,慌亂不已——有損寺廟莊嚴肅穆的形象啊!然而他們隻能看著幹著急,卻無能為力!那位說了,爬上去係上不就得了?告訴您吧,實在沒那麽高的梯子,更沒人會爬杆這一雜技。
關鍵時刻,沈光公子一躍而出,隻見他玩世不恭地嘿嘿一笑,對僧眾們說:師父們,此事包我身上了!和尚們聽後眼睛裏立即放射出驚異和高興的目光。高興的是:終於有人來救場了!驚異的是:這小公子是誰?他怎麽救呢?
在僧眾和廟中諸多善男信女們眼都不眨的強烈注視下,沈光高傲又自信地把吹斷的繩索銜在口裏,接著四肢齊上,抱住高杆!
但見沈光氣定神閑,全身運氣,一邊“啪啪啪”地拍打著高杆,一邊“蹭蹭蹭”地往上爬竄,矯健敏捷,輕鬆淡定,活像個猢猻,不一會兒就爬到了杆頂!
杆子頂上的沈公子笑傲高空,無限拉風!地麵上的人群仰望著,驚呼著,議論著……
特寫結束,繼續幹活!隻見沈光雙腿緊緊夾住高杆,從口中取出繩索,將其迅速係好!活,漂亮地幹完了,但這並不是最漂亮的。在人群的注視中,完成任務的沈光突然幹了一件讓人們受到嚴重驚嚇的事兒!
他竟然鬆開了四肢,騰空而下!刹那間,爬杆的猢猻變成了俯衝的老鷹!
我靠!這個活猴不要命啦?他活膩味啦?想自殺用這個方法?莫非他腦子壞掉啦?……地麵上的人們再次驚呼、再次議論、再次瞪大了眼珠子!
還有人認出了沈光,納悶地嘀咕道:這家夥不是那個號稱“馬術第一”的沈公子麽?除了玩馬外,難道他還有別的絕技?
還沒等人們驚訝完呢,沈光已然“飛”了下來,不過先著陸的並非腳,而是手!他用那雙似乎帶有魔力的肉掌輕穩地撐住了地麵,接著倒行了十多步才翻身來個鯉魚打挺,迅捷站立,雙臂一抱,向驚魂未定的人們露出來他那慣有的玩世不恭的笑容。
在場所有的人們再次爆發出一陣歡呼!稱讚聲此起彼伏不絕於耳!他們的心在跳,血在燒,恨不能集體膜拜這位年輕的奇人!
打這兒起,號稱“馬術天下無雙”的沈光又得了一個更加享譽江湖的美稱——“肉飛仙”!
少年英姿的沈公子自信地走向了屬於自己的江湖……
(三)
“肉飛仙”沈光由於自幼習武,身懷絕技,又秉性不羈,所以對老爹和哥哥的抄書工作很不感冒,雖然他也略通書記,很有些筆杆子的功夫,也算得上是文武雙全,但他實在沒興趣一輩子和筆墨紙硯打交道。於是乎,他廣交豪客,遍結俠士,沒幾年工夫身邊就聚集了一大幫同樣**不羈的叛逆少年,整日在長安城“行俠仗義”,很有點黑道老大的味道。不屑者視其為古惑仔,崇拜者謂之少俠。
沈光雖屬不幹正事的瞎混型,卻沒做胡作非為的勾當,再加上他那震動京師的非凡絕技,使得他贏得了大批粉絲。不少有錢人都知道他家境貧寒,便經常贈與他美味佳肴、錦衣華服和金銀財寶,使得沈光迅速脫離窮人行列。
沈俊道雖然覺得這個兒子不務正業,但若沒這兒子“瞎混”,他們全家怎能過上那麽好的日子?!隻靠抄書?三輩子也不成啊!
不過很快,沈光就不再當“遊俠”胡混了,隻因那大隋帝國最重要的人幹了一件影響大隋命運的大事,也改變了沈光的命運,讓他成為真正的鐵血英雄!
大業年間,才華橫溢、壯誌豪情又極擅折騰的隋煬帝楊廣發出一道聖旨,海選天下武力出眾、勇猛善哉之士討伐不服天朝的高麗王國(即朝鮮三國之一的高句麗,也稱“高氏高麗”)。
楊廣和秦皇漢武一樣,征服欲極為強烈,其一生滅南陳、震突厥、征林邑(位於今越南)、收琉球、平西域,讚譽者說他武功赫赫超越秦漢,抨擊者說他窮兵黷武敗家禍國。
恃才自負的楊廣從不在乎別人的看法,依舊不惜民力,在擴張征伐的道路一路猛進,“冥頑不化”的小小高麗,始終是其心頭大患,惹得他連續三次親征。這一回,是大業九年(613年)的第二次出擊。隻因原來的府兵損失慘重,楊廣突發奇想,招募天下猛士為新軍,號稱“驍果”,皆配堅甲銳槍快馬利刀,用為皇家近衛。
楊廣壯誌淩雲:我大隋精銳驍果集中了天下猛士之精華,迅猛出手,定能踏平高句麗!
聖旨傳下,沈光得知後熱血沸騰,心想終於等到一展抱負建功立業的機會了!
應召者有數萬人,但比起勇猛和絕技,沒一個能比得上沈光,沈光成為這次選拔賽的冠軍,成為一名威武的“驍果”戰士。然而這冠軍並不是享受榮耀和歡呼的,是要在血海中玩命的!
當沈光前往皇上駐地時,一百多位賓客騎馬為之送行,一直把他送到灞上(今西安市東南),一路上,無人說話,隻有呼呼風聲、汩汩水聲、噠噠的馬蹄聲,伴著幾聲頗為哀怨的鳥鳴,大有風蕭蕭兮易水寒的味道。
臨別時,沈光佇立風中,麵對河水,幾多豪情感慨,他端起酒碗潑灑於地,發下誓言,擲地有聲:“我沈光此行若不能建功立業,就當死於高麗,不再與諸君相見!”
這一年,沈光二十三歲。
(四)
隨著楊廣抽出王者之劍的一聲令下,大隋帝國軍隊氣勢洶洶鋪天蓋地猛攻高麗遼東城(今遼寧遼陽)!隋朝對外征戰中最殘酷的廝殺開始了!
楊廣不僅出動了大隋所有視死如歸的猛士精銳,還以“飛樓、橦車、雲梯、地道”四大攻城絕招全麵進擊,晝夜不息!
隋軍攻如潮湧,高句麗守若磐石;隋軍瘋狂血拚,前赴後繼;高句麗頑強堅守,死戰不屈!遼東城上城下,彌漫著濃鬱的血腥味,狂刀亂箭成為雙方將士們此時此刻唯一的希冀,也是唯一永別世間的方式……
作為不久前海選出來的“驍果”冠軍,沈光在屍山血海的遼東城開始了最震撼的表演!衝梯攻城時,沈光背著戰刀仿佛狸貓般飛速竄上了十五丈高的衝梯,一直飛上了最頂端!
城上矢石如雨,沈光毫無懼色,在半空的梯頂左閃右晃,上搖下擺,把廝殺當成了雜耍,而且越耍越歡……
衝梯挨著城牆,勇士伴著死亡,就站立在這上不挨天下不著地的方寸之上,沈光晃晃悠悠德揮舞戰刀,和高句麗守軍短兵相交!
沈光刀起,寒光飛閃,幾支高句麗兵手中的長矛齊刷刷斷掉!沈光刀落,血光衝天,十多個高句麗兵或人頭滾落或肢體殘缺!兩軍將士幾乎沒人知道,這個手刃敵兵如玩物的大俠原來是個京城街頭的一個黑社會混混。
“幹掉那個站在梯頂的家夥!”一個高句麗兵惱羞成怒大吼一聲,其他高句麗兵開始蜂擁而至,群毆沈光一人,刀瘋砍、槍亂戳,攻勢強勁,好像群狼撲食!
沈光照舊來者不拒、麵不改色。刀,繼續劈砍剁撩,不停地放血!他用實際行動證明了自己不但是身輕如燕的“肉飛仙”、還是勇猛無雙的狂野戰士!他那手刃強敵的武力,和他的騎術和輕功一樣,皆不可小覷!
突然,沈光由於揮刀太猛,外加躲閃太快,導致站立不穩,整個身子竟從衝梯的頂端墜落下來!
“哈哈,那家夥掉下去了!定會摔個粉身碎骨!”高句麗兵欣喜若狂!
高句麗兵對沈光的群毆由於沈光的墜落而暫時結束,注意,隻是暫時!因為他們哪裏想得到,他們所要對付的這個年輕的大隋武者不但武功精湛,還具備一招他們這輩子也不曾見識過的特異功能!
看那“肉飛仙”眼疾手快,在墜落時於半空之中緊緊抓住了從衝梯上垂下來的繩索,接著兩腳使勁一踹梯竿,又騰空而起,翻到了梯頂之上!一切,都是那麽的迅速,一切,都猶如神話,以至於高句麗兵看得眼花繚亂,驚慌失措!
還沒等高句麗兵完全反應過來,沈光的刀又殺到了……
沈光這永載史冊的精彩一幕,不但嚴重驚嚇了高句麗守軍,也驚呆了不少隋軍將士,更讓一位重量級的大人物遠遠地望在眼中,驚喜不已!
他就是沈光的最高領導、禦駕親征的隋煬帝楊廣!
此真奇士也!聞所未聞,亙古未見!楊廣對沈光讚不絕口!雖然招募時楊廣已聽說這人極具非凡之才,但從未親眼看到,這一次可算是讓皇上大開眼界了!
(五)
遼東血戰結束後,楊廣立馬召見沈光,不厭其煩地詢問沈光,什麽家庭出身啊,功夫是怎麽練的,還有什麽其他絕技,激戰時感想如何……沈光一一回答, 楊廣更加興奮,當即封沈光為朝散大夫(白居易也當過這個官兒),禦賜精美寶刀一口、千裏良駒一匹,沈光頓感如沐春風,感動得幾欲落淚。
封賞完畢後楊廣琢磨了一下,還覺得不夠,幹脆直接把這位神奇的“肉飛仙”留在身邊作為親隨。日複一日,君臣間越發親密。沒多久,沈光又被楊廣封為折衝郎將,賞賜和待遇更加優厚,楊廣但凡有自我感覺不錯的美味佳肴和錦繡華服,一定會想到沈光,也一定要賜予沈光,正所謂“推食解衣”,君恩似海!
縱觀大隋朝堂上下,同輩臣屬中無一人的待遇可與沈光相比!
想當年,沈光在京城當黑老大時,就常被美味華服所包圍,幸福之至,如今所得更甚,衣食住行皆為天下極品!
沈光發自肺腑地感覺皇帝對自己實乃大恩大德,自己沒齒難忘,感激涕零的他老想著有朝一日能盡忠報效。然而就在他認真思考怎麽報恩的時候,大隋朝卻出了一件驚天大事!
沈光最為愛戴的領導楊廣,死了,而且死的很慘!
楊廣把大隋朝推向了盛世,也把大隋朝帶向了滅亡,他的折騰叫攪得天下大亂,民不聊生,烽煙四起,大廈將傾。麵對如此累卵危局,楊廣幹脆也懶得管了,自我麻醉,隻在無數美女的包圍中縱情享樂。
大業十四年三月(公元618年4月),沉迷於江都(今江蘇揚州)奢靡生活打死也不願回京的楊廣遭遇屬下叛亂,而叛亂的這幫家夥,就是楊廣極為信任的驍果禁衛軍統領司馬德戡,這個早年以殺豬為業的家夥擁戴“輕薄公子”出身的許國公宇文化及,聯手弑君,把年僅五十歲的楊廣活活勒死,接著宇文化及對隋朝宗室和忠臣展開變態大屠殺,自封大丞相,掌握了朝廷大權。
雖然隋煬帝搞得天下民怨沸騰,但在沈光心目中,他是一位慧眼識才的明君,是一位締造輝煌的雄主。久沐皇恩的沈光聞聽皇上遇害,如五雷轟頂,悲痛欲絕,昔日皇上與自己君臣和諧的一幕幕在眼前回**……
嚎啕大哭一場後,沈光咬牙切齒暗自發誓,定要手刃奸賊宇文化及,為主上報仇雪恨!
從此之後,沈光肩負重任,暗中收買義勇豪傑,組成複仇團夥,時刻準備瞅準時機幹掉宇文化及!
那宇文化及也是極愛才之人,很懂得收買人心的道理,他早就知道沈光乃天下難得的奇人異士、功夫高手,如把此等猛人收在自己麾下成為輔助自己鯨吞天下的爪牙,豈不最好?!
想到此處,宇文化及滿心歡喜,笑眯眯地重用沈光,讓他去統領昔日楊廣最寵信的保鏢集團——數百名勇悍驍健的官奴組成的“給使營”,這“給使營”和“驍果衛”極為相似,皆為大隋皇家禁軍,楊廣生前對他們極為優厚,甚至還把宮女賞賜給他們。如今,沈光成了他們的老大,於皇宮內安營紮寨。
出人意料的是,沈光非常服從地接受了宇文化及的任命!世人驚詫:難道這位以忠義著稱的英雄為了高官厚祿背棄了自己信念?忘記了舊主的恩德?忘記了自己的仇恨?真的死心塌地的為奸賊服務了?!很多人開始打心眼裏鄙視沈光,認為這家夥名不副實,果真是混混本色,也是個有奶就是娘的貨!
正巧這時,有一個極具“虎氣”的**打算密謀殺死宇文化及,此人乃虎賁郎將麥孟才,他的老爸麥鐵杖咱前麵說過,他和沈光極為相似,也是個身懷絕技且忠君愛國的武林高手,。麥孟才基因不錯,“果烈有父風”,平日和沈光關係也算不錯,聞之沈光以身許賊,大為疑惑,便拉上鐵哥們、虎牙郎將錢傑一起找到沈光詢問真相,
麥孟才見著沈光後,情緒激動,馬上進行了一番慷慨陳詞——
“我等蒙受國恩,不能為捍衛朝廷而死,此乃古人最為羞恥之事!現今又俯首侍奉仇敵,受其驅使,有辱尊嚴,何必活在世上?我等一定要殺死宇文奸賊,死而無憾!沈光!您可是世所稱讚的義士,願意跟隨我們嗎?給個痛快話!”
麥孟才的話字字擲地有聲,字字都在猛擊沈光的心靈!聽完這番言論後沈光頓時熱淚奔湧,濕透衣襟,他泣不成聲地說道:“這正是我所寄希望於將軍的!我統領的這幾百位兄弟,都蒙受先帝大恩,今在宇文奸賊營帳之內,用他們來複仇,猶如雄鷹逐殺鳥雀!萬世之功,在此一舉!望將軍多加努力!”
麥孟才恍然大悟,原來沈光依舊是非凡豪傑,他的忠肝義膽始終未變,如今之所以投身於賊,隻是忍辱負重,伺機報仇!
麥孟才聽完沈光之言,頓感無比欣慰,血液沸騰,四手相握,定下計策!
當時麥孟才麾下統領著數千江淮士卒,他和沈光約好在軍營中出發時於清晨聯手圍攻奸賊宇文化及!
(六)
計劃總是美好的,但真正實施起來卻是艱難異常,更何況世事難料,命運弄人,沈光和麥孟才等人的起事密謀的關鍵時刻竟然出了紕漏!
沈光雖然聰明機警,但畢竟年輕,密謀造反這事兒明顯經驗不足,一時不慎泄了密,被一個叫陳謙的家夥聽到了,這廝馬上冒出來了一個邪惡的想法:和他們瞎混鬧事對抗宇文大人,可是殺頭的罪!萬一不成,全家玩完!倒不如去宇文大人那裏告密,揭發他們!這樣還能升官發財呢!
陳謙是這樣想的,也是這樣做的。當宇文化及得知此事後,嚇得一身冷汗,他驚恐說道:“麥孟才可是昔日的無敵猛將麥鐵杖的兒子,再加上那個奇人沈光,如虎添翼,銳不可擋啊!我可得躲著點!”
當天夜裏,宇文化及就和心腹匆忙逃出了營外,留下人告訴曾和他一起謀害楊廣的同黨、殺豬將軍司馬德戡,讓他統領兵馬,逮捕麥孟才和沈光等人!
此時的沈光,正沉浸於可以手刃奸賊為主報仇的激動之中,卻突然聽到營中喧嘩一片,至此才恍然大悟:密謀之事,敗露了!
不能再遲疑了!如今隻有孤注一擲,拚個魚死網破!立即動手!
沈光連盔甲都來不及穿上,就抄起一把鋼刀直奔宇文化及的營帳!
然而令沈光驚詫的是,大營空空如也!狡猾的狗賊,早溜之大吉了!
這時候,曾為宇文化及出謀弑君的狗頭軍師元敏突然經過,沈光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用刀指著元敏破口大罵,元敏嚇得魂飛九霄,接著沈光一躍而起,手起刀落,元敏人頭落地!
剛砍了元敏,司馬德戡的兵馬就已殺到營帳,從四麵八方將沈光團團圍住!司馬德戡大喊:決不能讓反賊跑了!
沈光也竭力大喊:“給我突圍!”他率領“給使”們往外奮力衝殺!沈光刀舞蒼月,血飛紅花,給使們亦個個如虎狼一般,直殺得司馬德戡的兵士心驚肉跳、步步倒退,哪裏遮攔得住?!
有些司馬德戡的兵士早就聽說沈光輕功蓋世、騎術非凡,卻不想他砍人的水平也是如此強悍,兵刃的功夫實在難敵。
不多時,已有數十人被沈光變成了殘缺的屍體!正所謂“斬首數十級,賊皆披靡”!
看到屬下們如此不堪,司馬德戡又驚又惱,又急又慌,既然步兵不頂用,那就動用其他兵種!司馬德戡下令弓騎兵出擊,並命令他們不要靠近,隻在遠距離以亂箭齊射!
司馬德戡的這招忒狠毒了!沈光正在集中精力玩命突圍,哪裏防得了這手?更何況他身無片甲!亂箭遮天蔽日,猛如飛蝗,縱使你三頭六臂,也難逃此劫!沈光終被洞穿全身,如刺蝟一般,在砍死了最後一個敵兵後,怒目圓睜,倒地而亡!一代豪傑徹底了精忠報國了,和他密謀的麥孟才亦同時被殺。
沈光死時,年僅二十八歲!長安街頭的放浪公子、禪定寺裏的輕功大俠,遼東城上的無雙勇士、皇宮殿內的大內侍衛……此時皆為夢一場。
像沈光這樣如此年輕就悲壯而死的功夫高手在曆史上實為罕有,好似曇花一現,流星飛逝,留下了永恒的絢麗一瞬,說他是史上最偉大的輕功大俠也不為過。天下壯士聽說沈光之事,無不流淚。他的傳奇,已彪炳史冊,正如《隋書》所說:“感恩懷舊,臨難忘生,雖功無所成,其誌可稱矣!”
順便說一下,沈光一直想手刃的宇文化及、司馬德戡等人也都沒有好下場,沈光壯烈的幾個月後,司馬德戡就因為野心爆發圖謀宇文化及而被宇文殺死;第二年(619年),宇文化及被隋末群雄之一的竇建德擒殺。九泉之下的沈光得知二賊的結局,也該含笑安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