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裏的陽光比哪裏都要明媚,高朗就像迎著太陽的向日葵。

眼前的許諾眼睛閃亮有神,嘴唇帶著天然的粉紅色,連頭發都格外生動地微微晃動著,看上去她今天氣色好多了,就像昨天那個不醒人世的人不是她似的。高朗不禁牽起唇角,笑容流露得如此真心。

“你今天看起來不錯。”他的聲音就像他的名字一樣爽朗。

許諾亦是同他一樣微笑,“也許它決定放過我了。”她指指胸口,笑得更加清甜。

高朗順勢睇一眼她的胸口,不知哪一天,那裏便會有一道可怕的疤痕吧,他本能地反應讓他很懊惱自己,連忙趕走這個念頭。

“那要感謝它的平靜,希望它和我們小諾和平相處。”高朗微微彎下腰,讓自己的臉正對著許諾的胸口,像是在對她的心髒說話,可轉瞬,兩個人不由得尷尬。

許諾“噗嗤”笑了起來,高朗原本英俊的臉笑得有些羞澀。這個對醫生來說極為普通的位置,在普通人眼裏是敏感部位,一個男人這般盯在女人的身上,怎麽會不奇怪?

“啊,怎麽樣?邱楚說還要住多久?”高朗連忙轉移話題。

“邱醫生說要住上幾天。”許諾拿眼睇著高朗,見高朗眼神一亮,不悲反喜,心下暗暗高興,如此看來,高朗對自己是真的動心了。

“那你就好好休息幾天,或者多住幾天,讓這顆心徹底平靜了再出院。”高朗恨不得許諾不要回到高傲那兒去。

“怎麽能多住,我剛剛去工作,我答應高伯伯為高家工作,以報養育之恩。”許諾看似認真的臉上藏著什麽,隻有她自己清楚。

高朗見她認真的樣子,不想再為難她,隻好笑笑,便又習慣性地拿起她的病例翻看。

“聽說,你是骨科專家,要不你幫我看看我的頸椎吧,有時候頭痛得難過,人家說是頸椎惹得禍。”許諾將手搭在脖子上,難過地轉了轉。

“哦?”高朗連忙走過去,一隻手搭在她雪白的頸間,驀地渾身一震,他怎麽了?自幼隨父親學醫摸骨,對人體有本能的感知,可碰到許諾的一瞬,他感覺到熱流湧入,心髒都在宣布存在感。

他驀地收回手。

“怎麽了?”許諾詫異地轉首看他。

“沒。沒事。”高朗臉上的表情極不自然。

“難道,我的脖子也有大問題?”許諾楚楚可憐地望著他,空氣像被抽離了似的讓人難過。

許諾轉過頭去,背著高朗,微微彎唇,她知道他怎麽了,這就是她要的結果。

高朗緩過神,伸手再向許諾的脖頸摸過去,小心翼翼得像是去摸稀世珍寶一樣,還是那異常的感覺,讓他忍不住微微顫抖。他真恨自己這不聽話的手,為他這醫生的身份丟足了臉。

“怎麽樣?有問題嗎?”許諾追問。

高朗好不容易將意念集中,“有兩根骨頭錯位,正過來就好了。”

“啊?需要手術嗎?”許諾害怕地驚呼。

高朗這才放鬆下來,笑道,“別人就需要,但遇到了我就不需要了。”

“那,快幫我治吧。”許諾又回過頭來懇求,高朗無法抗拒地笑著點頭。

“正好,你可以多休息幾天了。”高朗說著手臂已經伸向許諾的頸前,另一隻手按住她的頭。

“高朗!”邱楚猛然推門而入,“你要幹什麽?”

眼前的一幕誰看了都會害怕,就像電影中那些格鬥的武士,在最後的關頭,緊緊地勒住對手的脖子,另一隻手隻要用力一扭,就可以扭斷脖子,置人於死地。

高朗與許諾正是相同的姿勢。

“我要幫許諾正骨,請你先出去。”高朗並沒有意識到這個動作在外人眼中有多可怕。他也從不在公開場合展示家傳骨學。

邱楚已經走近他們,不顧一切地上前試圖拉開高朗,“這是我的病區,也是我的病人,要治病由我來治,不需要高醫生出手。”

高朗被邱楚拉開,方才清醒過來,自己的冒失,如果讓別人看到了更要出事端,畢竟這祖傳的絕學,還不能公然示人,即便經過他醫治的骨科病人們都知道他身懷絕學。

許諾亦是像如夢初醒,雖然是她請高朗幫她治頸椎,但剛剛的一瞬總是感覺不妙。

“邱醫生,大哥真的是要幫我正骨。”許諾見邱楚激動的臉,不解地看著他替高朗解圍。

邱楚仍是對剛剛的一幕心有餘悸,就算他不了解正骨是什麽,那樣的一幕在眼前,仍是讓人後怕。

“你是醫生,你應該知道程序。”邱楚從未這樣與高朗說過話,醫院從上到下都知道高朗是這個天下未來的主人。

高朗甩開邱楚的手,“我不需要你來教。”

高朗的突然翻臉,也令邱楚始料不及,畢竟高朗是出了名的好脾氣。

邱楚將今天發生的事情告訴高傲,高傲的沉默惹邱楚不滿,憤怒地罵高傲果然是高家的人,冷酷無情。

高傲反而笑了,“恐怕整個源市隻有你會說高家冷酷無情。”

“難道不是嗎?”邱楚仍是怒火未消。

高傲冷笑,高家在源市的公益事業做的麵麵俱道,如果有人說高家不好,才是自討苦吃。他聽了邱楚的描述就知道高朗是在幫許諾正骨,就算他沒有繼承高家祖傳絕學,但畢竟他還知道些皮毛,也就沒有邱楚那麽緊張。可他的臉上又攏上一朵愁雲,這丫頭的身體有這麽零件需要修理,說到底還是個沒爹沒媽的孩子,一個人怎麽能照顧好自己呢?

至於,邱楚在他旁邊嘮叨些什麽,他根本都沒聽進耳朵裏。

“下次讓他治吧。”高傲突然說話,反而嚇了邱楚一跳,“你說什麽?讓他扭斷許諾的脖子嗎?”

“高家的祖傳絕學,也是舉國上下心照不宣的秘密。你又不是不知道。”高傲說得雲飛雪落。

邱楚錯愕半晌兒,他的確知道,可他還是不願認同。西醫和中醫之間總有一個鴻溝,他不相信高朗會把兩類結合得那麽完美,又不互相排斥。隻是,他似乎無法再阻止,畢竟,這是為許諾好。他隻能心不甘情不願地妥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