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古的金屬大門並沒有想像的富麗堂皇,而那份厚重感更有品味。大門裏麵那條幽靜的林蔭路深不見底,誰都知道,路的盡頭,是一幢豪宅。隻有進得去這扇大門的人,才有一睹真容的機會。
許諾扶著行李箱,仰望那扇大門良久。人真怪,曾經用盡全力地爭奪名譽、地位、金錢,突然某一天,又極盡可能地掩飾他們擁有的一切,不覺得累麽?許諾輕抿櫻唇,那笑意仿佛才上唇畔便消失得無形無蹤。清秀的臉,美得很幹淨,很少能看到這般精致而純淨的臉。
“飛機早就到了,為什麽沒接到人?”
彼時,豪宅內,高維然震怒地摔了電話。
正熱火朝天準備晚宴的高宅瞬間陷入寧靜,高維然發火可是十年不遇,但老爺子若真的發起火來,這裏的每一個人都知道威力。
此刻,高維然背著手站在落地窗前,目光灼灼地凝視窗外,懊惱之餘,臉如玄鐵。
五年前,英國。
“您好,高伯伯,謝謝你這麽多年來對我的資助。畢業後,我回國為您工作,報答你的恩情。”許諾笑得很純淨。
高維然早就知道她會是個漂亮的女孩兒,從她出生那天開始,不,更確切的說,從她母親的臉上就知道了,隻是那雙清澈見底的眼睛總是令他心裏五味雜陳,不願麵對。
“我並不要你的回報。”高維然沒想到許諾考進了小兒子在讀的大學,來看兒子的同時,順便來看看這個女孩兒。
許諾隻知道高維然是國內一所醫院的院長,她出生在他的醫院,母親難產去世,父親拋棄了她,因此對她關愛有加,並一直在資助她,也是他將她送去英國的孤兒院接受高等教育。對於一個孤兒來說,有什麽人能比給她重生的人更重要,更親近?父親一樣的高維然站在麵前時,她很想這就是她的父親,或者,她把他當成了父親。
“可我已經決定畢業後回國,為您工作了。”許諾真誠的臉,讓高維然不敢直視。
許諾有這樣的心意高維然倒覺得或許是天意安排,這樣他可以照顧這個孩子一輩子。
“好!”他答應了。
隻是高維然萬萬沒想到,許諾剛回國就失蹤了。
許諾是壓在他心頭二十幾年的一塊巨石,也許她的失蹤並非是壞事,如此一來,一切便都隨著許諾的消失而煙消雲散。可是,為什麽他並不那麽輕鬆,他還是認為該把她放在身邊,才是對自己的救贖。
高維然恐怕不會想到這時許諾離他那麽近,僅僅隔著一道大門。許諾在銅門外上下左右的查找,都沒有找到門鈴。在這裏住的人難道從來就沒有客人嗎?香額微微滲出汗珠,再曬一會兒,恐怕還會被送進醫院。可她的手機早就不見了,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隻是那張清秀的臉上,不見一絲急色,仿佛此刻的煩惱並沒有主宰她的情緒。
“高伯伯知道我今天回國,那就在這裏等吧,總會碰到人回來吧!”許諾心念至此,便將行李箱推到陰涼的樹下,悠然地坐在上麵。
一個小時後,遠遠地開來一輛黑色的越野車,銅門像認識這輛車似地漸漸開啟。許諾看著那輛車從她身邊開過,開進銅門消失在小徑深處。
難道,那輛車裏的人沒看到我麽?她很好奇,居然被人忽視得如此徹頭徹尾,直到銅門緩緩關閉隻剩一人寬,她才回過神來,拉著她的行李箱就跑,總算是進來了。
她沿著那條林蔭小路往裏走,望著深不見底的小徑,沒有絲毫怨念。她從小就有這樣的本事,接受一切,無論順境,還是逆境。
“小姐,請問,你找誰?”
不知何時,她身旁竟然停了一輛車,許諾打量了一下車子,居然靜到無聲無息,視線緩緩地移到車裏的那個男人臉上,一張溫文爾雅的臉上掛著禮貌的微笑,雖是尋問卻彬彬有禮。
“我找高維然。”許諾說出這個名字的時候,無波無瀾的臉上捕捉不到任何情緒。
高朗從來沒見過這個女孩兒。在不知這位陌生的女孩兒為何會拖著行李箱獨自行走在高宅的林蔭路上的原因之前,並不想失禮,微笑道:“哦?高家的客人?”驀地,他想到了什麽,“你是許諾?”
許諾沉默。
沉默就是默認?高朗再次打量這個女孩兒,好像是天上飄浮的雲,無論是她的氣質,還是她清冷的神態,或者是她一身飄逸的白色長衫。
“你好,我叫高朗,高維然是我父親,他在等你。上車吧!”高朗停車,並紳士地走下車,為許諾拉開車門。
在那張英俊的臉上露出真誠的笑容時,許諾眼神忽變,原來是他!
高宅內靜得可怕,高朗環顧四周,看到林助理站在客廳的角落微微垂頭,順著林助理麵向的方向,看到站在窗前的父親。高朗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笑著上前幾步,說道:“爸,許諾來了!”
高維然一驚,轉過身,目光直接投向高朗身後的許諾。
“你怎麽不接電話?”懸在半空中的心放下,高維然顯然還沒有從氣憤的心情中平靜。
我該擺出什麽樣的表情?許諾問自己,再見高維然,已不是五年前的心境,如何麵對?
戲,就要開始了。
“對不起,高伯伯,大概是我不適應長途飛行,在飛機上暈倒了,直接被送進醫院。手機也不知道掉在哪裏了。”許諾略顯委屈,又似女兒般撒嬌。
高朗對許諾的存在略知一二,隻是沒想到父親會如此緊張一個僅僅是他資助的孤女。見父親此刻的神色,他甚至有一個閃念產,難不成,這女孩兒是父親在外麵的私生女?父母離異多年,今天是女兒回來了,過幾天會不會再來一位後媽?盡管他已經三十歲了,並不在乎這個家誰是女主人,可若是真這般戲劇總是令人心顫。
“什麽?那你沒事了嗎?”高維然聽了許諾的話,上前兩步,“你的心髒……”欲言又止。
高朗挑眉,越發懷疑許諾到底是誰?
“讓高伯伯擔心了,我沒事。”許諾乖巧地笑道。
高維然長舒了一口氣,複又冷聲對林助理說道:“晚餐準備好了嗎?”
“好,好了,院長。”林助理如獲大赦。
“那小子回來了嗎?”高維然又問。
“回來了。”
“叫他下來見人。”高維然命令,林助理又是一身冷汗,真是一個又一個艱難的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