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楚對許諾剛剛醒過來時的反應心有餘悸,許諾也若有心事,她也覺得自己剛醒過來的時候的恍惚意味著什麽,但是到底意味什麽,她沒有深想,因為她總覺得,時間會給她答案的,她隻是希望這個答案不要讓她無法承受就好。
許諾將思緒又拉回到尋找證人的事情上,這才是當務之急。
彼得醫生給他們很多線索,幾個人一路摸索過去,捐贈者家屬的信息也越來越多,這總是能令他們振奮不已。一個星期的時間過去了,許諾他們終於找到了捐贈者家屬的家。
幾個人站在門前,迫不及待地去按門鈴,門開了的時候,那個看起來像東方人的婦人,盯著他們打量,“你們找誰?”
許諾同樣驚訝地看著這個婦人,似曾相識,可她怎麽想也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這個老婦人,但她覺得自己一定見過這個婦人。她遲疑的時候,顯然看到這個老婦人臉上閃過一絲異樣的表情,她覺得自己沒有錯,這個老婦人一定也和她有同樣的感覺。隻是她們絕不會認識。在她接受捐贈的時候,她一直是昏迷不醒的,她們根本不可能相見,那為什麽會有如此熟悉感?
那個婦人將目光轉向邱楚,邱楚隻覺得許諾有點反常,但也並未細細去想,麵帶笑容地對老婦人說:“您好,請問你是LEE太太嗎?”
邱楚用英語問道,老婦人並沒有否認,也沒有答應,許諾在一旁看著更加堅定地認為這個婦人一定認識她。邱楚也看得出老婦人眼中的疑惑,怕她拒絕,連忙說明來意,那老婦好像陷入了某種沉思當中。她抬眸又看了一眼許諾,那眼神撩撥許諾的心湖,她確定一定有故事。
“阿姨,您認識我?”許諾大膽開口,這句話問得所有人一怔。
那老婦仍然垂眸,就像沒聽到許諾的問話一樣,但他們都知道,她聽到了,一定聽到了,這樣的沉默還需要回答嗎?她一定認識許諾。
“天意,也許一切真是天意安排,逃也逃不脫。”老婦沉吟半晌,終於開口。
“您認識我對嗎?”許諾複又問道。
老婦微微點頭,“我就是當初為你接生的人。”
當她看到許諾的第一眼時,就認出了許諾,她沒想到跑了大半個地球,她們還會相遇,更沒想到女兒的死,她的心髒居然給了許諾,還沒想到當初女兒一度陷入情網的男人就是耿羽森,還為耿羽森生了一個孩子。耿羽森直到查找到許諾心髒的來源時,才知道一切,這也是讓他崩潰的原因之一。
許諾萬萬沒有想到她苦苦尋找的李護士就是捐贈給她心髒的人,李護士的母親也萬萬沒有想到,她們用盡辦法隱姓埋名,騙過高家還是沒有逃出高家人,在接受高傲的捐款時,她就沒有出麵,躲過了一次又一次,最終自己女兒的心髒居然在許諾的身體裏。她盯著許諾的胸口,眼淚不受控地湧出眼底。
既然是為許諾接生的人,就一定知道當年發生過的事情,邱楚瞥一眼許諾,現在的許諾有片斷性記憶缺失,他不知道該怎麽解釋這一切。
許諾在些許的愣怔之後,上前拉住老婦的手說:“阿姨,既然我們這麽有緣,幫幫我,幫我救救高傲吧。”
老婦瞪大了眼睛,“高傲是?”
“我的丈夫。”許諾回答。
老婦盯著她看了許久,像是在接受一些現實,很快地,她明白了什麽似地,目光閃爍,活了這麽大年紀,什麽事沒見過,但這個世界也太會捉弄人了,她大概明白了眼前這個女孩兒她和她嘴裏的高傲之間是怎麽樣的故事。
“真是孽緣。”她喃喃地吐出這幾個字。
邱楚怕節外生枝,連忙說道:“阿姨,您能去做證人嗎?”
“不,我不想見高家的人。”老婦的拒絕令許諾驚訝不已,“您和高家人有仇?”
“要不是因為高家人想掩蓋真相,我們母女怎麽會顛沛流離,無家可歸?”老婦顯得激動,淚水在布滿滄桑的臉上緩緩滑下,“若不是我們背景離鄉,又怎麽會發生那麽多事?我的女兒也不會死。剩一個外孫……”老婦說到這兒,斂聲不語,隻捂著臉哭泣。
“高家對您做了什麽?”許諾看著老婦,想到高傲幾次要告訴她關於她的身世,都被她拒絕,難道這其中還有很多秘密?她不由腳下有些不穩,一陣眩暈。
“一切也許隻是個誤會,您為什麽不麵對高家親自解開這些結呢?”邱楚越來越擔心許諾,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先讓他們都回國,慢慢解開心結。
許諾驀地搖頭,“阿姨,過去的事,都過去了,哪怕有恨,我也想讓恨過去,我是再一次活過來的人,我隻想愛,用愛來感化一切不好嗎?恨有用嗎?”
這些話聽得邱楚不禁驚訝,他瞥一眼許諾,不知道許諾話中是否另有深意。
老婦看著許諾良久,“孩子,你真的這麽認為?”
“我不知道曾經發生過什麽,但我相信一切都因愛而起。那您告訴我,無論是非對錯,是否與愛有關?”許諾真情流露地看著老婦。老婦人凝思片刻,默然點頭,“是啊,都是因為愛。愛讓人美好,也會變成惡魔,但愛到底是不是錯呢?”她輕輕歎息了一聲,“我答應你們。”
當老婦的話間落地,許諾竟然噗通一聲跪在老婦麵前,叫了一聲,“謝謝,媽媽。”
這句話傾刻間觸動老婦的淚腺,她上前抱住許諾,“我最善良的女兒啊,你苦了一生,這算不算是最好的結局?”
許諾和老婦抱在一起哭泣,看得唐佳怡亦是淚眼朦朧,隻是邱楚總覺得奇怪,卻說不出哪裏不妥。
老婦拉起許諾,“就算是成全愛吧,所有人都在成全,隻是用錯了方式,希望,我這次的選擇是對的。”
許諾重重點頭,“隻有放過自己,才是真的開始,複仇,隻是讓自己陷在仇恨之中。”
邱楚再一次看向許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