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家的傭人動作真快,那束絢麗的玫瑰已經擺在她的桌子上。被打掉刺的玫瑰仍然那麽美,她輕撫著嬌豔的花瓣,從此刻開始,她的那點憐憫之心,隻能給這些花兒了。

許諾換了身衣服,便叫上司機出門。她要去做幾件事,現在不能擺脫高維然給她安排的司機,司機就像是高維然的眼線,讓她不安。

她沒有中國的駕照,隻能依靠司機,特別是在高家出入,沒有這輛車的確很麻煩。

“許小姐,你好,我是你的司機,張強。”司機幫許諾拉開車門,禮貌地微笑著介紹自己。

許諾微笑回應,“你好,謝謝。”說著坐裏車裏。

張強啟動車子,邊問:“許小姐去哪裏?”

“隨便去哪,我對座城市很陌生,你帶我到處轉轉吧。”許諾看著張強,三十幾歲,幹淨利落,這是她了解這個人的機會,在她真正行動之前,她要了解這個家裏的每一個人。

“好的,那我今天為許小姐做導遊。”張強性格開朗。許諾突然覺得,高家雇傭的人都很明媚,如此,這主人會壞嗎?轉念,她又覺得知人知麵不知心,這是中國的俗語。不禁兀自搖頭,輕歎。

這兩年來,被這種矛盾的心情左右,著實頭痛,不,是心痛,胸口的憋悶感讓她無法忽視,驀然間,邱楚這名字又閃進腦海。

“張師傅,源市的醫院都是高家的嗎?”許諾突然開口。

“是啊,就算不是,也都和高家有關聯。”張強痛快地回答,話中似對高維然格外尊重,也十分敬佩。

“哦。”許諾應著,那邱楚也認識高家,她心下暗忖,她分明記得那家醫院在市中心,設備先進,管理一流,怎麽能和高家無關呢?

“高董是個慈善家,他的醫院裏有很多名目的無償救助基金,因此,高家在源市的地位可想而知,就連我和我的家人,也都受高家的恩惠。”張強臉上掛著笑容,侃侃而談,多是講高家對源市的貢獻,恩澤百姓的事跡。

說到底許諾也是受益人之一,她也感激了高維然二十多年,隻是現在……她不知自己是怎樣的心情了,一時五味雜陳。每當想到父親的話,都像一把刀刺進心髒,抽空她所有的力氣。她隻覺得自己的人生觀被徹底顛覆了,內心深處又明明在抗拒,這種矛盾,才最折磨人。

“張師傅,高家的二公子是不是個怪人?”許諾不想再去糾結對高維然的感覺,既然回來,就弄清真相吧。

張強聞言微頓,抬目瞥一眼後視鏡中的許諾,嚴肅下來,“你是說高傲?”

哼,這個名字真是適合他!許諾冷笑,“對!”

張強欲言又止,仿佛不知該如何啟齒,稍作猶豫才說道:“二公子很少露麵,我們也不太了解他。”

“你在高家幾年了?”許諾又問。

“七年。”

七年都沒有見過高傲幾次,那她才來了兩天沒見過高傲再正常不過了,“這麽神秘?”她小心探問。

張強好像真的回答不出什麽,苦笑地嗯了兩聲。

“二公子其實人很好,隻是……隻是就算家裏也很少能看到他。”張強說得吞吞吐吐。

怪人,許諾這樣定義了高傲。

最後,許諾讓張強帶她去所有與高家關的醫院和產業。

整整一天轉下來,她不得不承認這座城市真的離不開高家。

“這裏是二公子的地方。”張強在一座與世隔絕似的正方體玻璃房子前停下。許諾想著心事,竟然不知如何到了這裏,除了那幢巨大的玻璃房子,四周空曠,杳無人煙,白色與玻璃相間的圍牆將這裏圍住,整個建築仿佛是天外來物忤在荒郊野外。

“這,這是什麽地方?”她喃聲問,正看到大門前銀色反光的大字:博傲生物。

“二公子就在這裏。”張強重複,車子停在離大門很遠的地方,不敢再靠近,“一般,沒人會主動來這裏。”他強調這裏的危險性,似在警告許諾。

“這裏?有生化武器不成?”許諾邊說,邊四處巡視。

可看了一圈之後,也覺得就算這裏真的發生過生化危機,也不以為奇,竟然連一株生機勃勃的植物都沒有。碩大的房子,裏裏外外,都散發著光,這裏的人真的是那個讓園丁種滿高宅整個花園的人麽?許諾覺得這個高傲或許是性格分裂。

“許小姐……”

“我知道了,近而遠之!”許諾打繼張強,“我們回去吧。”

車子緩緩調頭,許諾收回目光。

如果高傲在高家真的隻是一個影子,那她不願與他有任何接觸,隻要不破壞她要做的事。或許……許諾的腦子裏浮出一個念頭,是不是這位二公子和她一樣知道了高家的虛偽呢?她再次回頭,看著那幢巨大的外星建築。

高傲看著那輛車漸行漸遠,收回目光,手術刀在他手中好像畫筆,每一起一落都帶著美感。他現代化實驗室裏,無死角的顯示屏遍布,他可以看到他的世界中任何一個角落。

這個女人居然找來了,她要幹嘛?高傲稍微有些走神,可也隻是一瞬,便又緊鎖眉頭,這個標本很珍貴,不容他出半點差錯。

晚上,許諾看到張強從高維然的書房裏出來,麵色無波。

張強向許諾點頭微笑。許諾從他身邊走過,敲敲高維然的房門,“高伯伯,我可以進來嗎?”

“進來吧。”高維然看著許諾麵無表情的臉,亦是鎮定自如,“這麽晚了還沒休息?”

“高伯伯,我想你一定知道我媽媽的墓在哪兒吧?”許諾知道她媽媽的墓在哪兒,許方平已經告訴過她,但她現在要從高維然這裏得到一個可以公開的答案。

高維然微垂雙眸,事隔二十多年,他仍是不能無動於衷。

“知道。”他將姚菁的墓址告訴許諾,她是該去看看,畢竟她們是母女,眼前仿佛又出現了二十五年前的一墓,看到女兒啼哭,姚菁含笑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