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 葉沐就在“夜生活”遇到了蕭固。

葉沐定的三號包間,在外場透氣時,眼瞅著蕭固一行人走進二號,道貌岸然、彬彬有禮。

快進門時, 他的助理附耳說了句話。

他便朝葉沐的方向掃了眼, 又若無其事的劃開。

葉沐笑了聲, 又歇了會兒, 便回自己的包間。

差不多兩個小時以後,客人喝得盡興了, 葉沐叫車送客人離開。

回來時,葉沐去找吧台要賬單。

誰知老板卻說:“二號那位,給你買完了。”

老板還對她擠眉弄眼的。

葉沐一陣沉默,轉頭去了二號包間。

蕭固的客人也走了, 他正仰靠在沙發上休息,衣服沒有剛來的時候那麽規整, 領口扣子也解開了, 臉和脖子有些泛紅, 看來喝了不少。

葉沐正猶豫要不要過去打攪, 就聽到身後門板關上的聲音, 是蕭固的助理。

葉沐:“……”

葉沐盯著門板好幾秒, 終於明白為什麽這位助理能跟從蕭固多年了,真是個有眼力見的。

她又順勢腦補了一下,如果以後自己要請專人助理, 也要照這個標準來培訓。

隨即葉沐又轉身看向沙發。

這才發現蕭固已經睜開眼, 也正看著她。

葉沐隻好走過去, 問:“喝了多少啊?”

蕭固姿勢不變, 好像很頹廢, 他隻握住葉沐的手,拉她一起坐下。

兩人坐得很近,葉沐剛落座,蕭固就貼了過來。

他身上滾燙,呼吸炙熱,仿佛被人抽掉了一半骨頭,將重量壓到她身上。

盡管開著冷氣,葉沐也覺得熱得慌,她推了他一下,沒推開:“熱死了。”

蕭固沒吭聲。

葉沐又問:“不是說身體不適嗎?”

蕭固這才搭腔:“是有點不適,我好像有點發燒。”

葉沐一激靈,側頭看他。

兩人目光對上,他的眼睛裏有紅血絲,還有著讓人秒懂的熱情。

葉沐一手貼向他的額頭:“真的麽,要不要送你去隔離?”

蕭固抓住她的手,又貼到自己臉上,用來降溫:“可能是酒喝多了,皮膚正在散熱。”

葉沐輕笑:“所以不是發燒,是發……sao啊~”

那最後兩個字很輕。

蕭固就盯著她的唇,等到話音落地,就將它含住。

他的吻很熱情,又或者說是因為體溫高而產生的錯覺。

葉沐有一會兒都要透不過氣了,腦子也是昏昏沉沉的,直到她憑著最後一點清醒,去掐蕭固的手臂,他才鬆開點距離。

葉沐氣息急促,斷斷續續地說:“你要憋死我了。”

蕭固笑了笑,又去親她的耳朵。

葉沐起了一身薄汗,一邊躲一邊說:“你控製點,有監控。”

蕭固動作頓住:“你以為我要做什麽?”

葉沐拿眼神斜他。

不過幾秒,蕭固已經收斂了情緒,正色道:“走吧,先回去。”

他率先起身,順勢拉葉沐。

就這樣,兩人一前一後走出包間,沒有任何肢體接觸和眼神交流。

助理在前麵帶路。

等離開夜場,上了車,葉沐翻出手機定位蕭固的別墅,並搜索附近有沒有二十四小時便利店,她需要洗漱用品。

蕭固瞄了一眼過來,說:“東西都還在。”

葉沐也看過去,想了想,雖然他們分開了一段時間,但護膚品的保質期都有三年,應該不至於過期。

隻是……

葉沐:“我不用別人用過的東西。”

誰知道他期間換沒換過床伴,那些東西有沒有被人碰過。

直到蕭固說:“沒有別人。”

葉沐不再說話。

本以為這個話題過去了,誰知她剛刷了會兒手機,又聽到蕭固問:“你呢?”

葉沐:“嗯?我什麽?”

蕭固:“別人。”

葉沐愣了一秒,才意會。

她腦海中快速劃過林遇的影子,遂笑著看向蕭固,說:“如果我告訴你沒有,你信麽?”

這句話無論怎麽理解都對。

蕭固沒接話。

葉沐也沒再理他,又去刷朋友圈。

……

後半段路程,車裏幾乎沒有過交談。

期間助理跟蕭固請示了一件事,兩人說話聲音也很低,葉沐根本沒仔細聽。

就在距離別墅還有十分鍾乘車時,葉沐手機裏忽然進來一條微信,竟然是來自沈之越。

距離上次他們聯係已經過去幾個月。

他說等她拍完戲敘舊,隨即就一直到現在。

她以為,他已經忘了。

沈之越說:“本來之前想找你,但我這裏出了點意外,來回又隔離了一個多月,現在還在隔離中。”

葉沐:“沒關係,等你有時間吧。怎麽隔離這麽久?”

沈之越:“去了幾個地方都要先隔離,中間有一個地區是中風險,我們被困了一段時間。拍攝進度比預期的慢了很多,其實到現在都還沒結束,剛進入收尾階段。”

葉沐也聽說了,因為疫情影響,橫店開機劇組大幅度銳減,最少的時候連十個劇組都不到,更不要說別處了。

這兩年,那些旅遊性質的娛樂節目也紛紛改版,不能到處遊玩,就隻能原地露營。

葉沐回道:“往好處想,你多了很多時間去思考分鏡和剪輯。”

沈之越:“確實如此。開始還有些焦慮,後來習慣了,心靜了,想事情也更明白了。”

葉沐:“期待你的新作。你先忙自己的事吧,小心防護,注意身體。”

沈之越:“你也是,過段時間再約。”

……

葉沐關掉和沈之越的聊天窗口,微微笑了下,再一抬眼,見車子也開到別墅了。

葉沐下車,跟著蕭固走向別墅大門。

蕭固按下指紋,門開了。

葉沐剛進去,按了兩下擺在門口小櫃子上的免洗洗手液,這時就聽蕭固問:“剛跟誰聊微信?”

葉沐一頓,看向他。

但蕭固沒什麽表情,好像隻是隨口一問。

葉沐眨眨眼,忽然產生了某種錯覺,好像自己就是言情小說裏吃著碗裏看著鍋裏,且偷吃還忘記擦嘴的女配角,原本她和男主角感情發展還算順利,但就因為自己得一想二玩砸了,結果錯失男主,還將男主推向女主的懷抱。

葉沐有點想笑,但也知道此時不是笑的時候,便說:“一個朋友,好久沒見了,就聊了下近況。”

“哦。”蕭固隻落下一個字。

等兩人進屋,蕭固先進廚房煮熱水,葉沐就在冰箱裏找出醒酒藥,遞給他。

蕭固喝了,又來了句:“異性朋友?”

葉沐詫異地看過來:“是啊。難道你沒有麽?”

蕭固想了下,搖頭:“還真沒有。”

葉沐安靜了幾秒才接話:“你是在吃醋,還是想限製我的交友權利?”

蕭固:“我就是問問。”

果然,天底下的男人全都一樣小心眼。

葉沐說:“從剛才到現在,已經好幾分鍾了,你花了這麽久的時間來琢磨這件事,太浪費你的腦細胞了,你要思考的應該是商業戰略啊,蕭總。”

蕭固點了下頭,算是認同她的說法,但他嘴上卻說:“舉個例子,如果你的男朋友有個女性好友,還當著你的麵聊微信,聊得很開心,你會怎麽想,會不會問幾句?”

哦,他是在將自己的行為合理化。

葉沐:“我會想,你個狗男人,膽子這麽大,敢當著老娘的麵開小差,就不怕我廢了你?”

蕭固皺了下眉頭,因為葉沐語氣很衝,像是在借機罵他。

可下一秒,葉沐就笑道:“可你不是我男朋友啊。”

這話聽上去有些刺耳,但也是事實。

他們從沒承諾過對方“男朋友”或“女朋友”的身份,上次聊得比這次更透徹些,當時的定性還是地下情或者炮友一類聽上去上不得台麵的定位。

而這次甚至還不如上次。

盡管如此,蕭固還是沉了臉,他的心情忽然變得很糟,或許這裏麵有占有欲在作祟,也有天之驕子忽然遭到怠慢的不滿,當然還有一部分是男女之間的情愫。

他們都很清醒,不會自欺欺人的那一套,都知道這種關係不是純粹的情愛,自己也做不到一心一意,心無旁騖,也就不會拿情愛去道德綁架對方。

兩人就這樣對視著。

蕭固在控製自己的情緒,葉沐也趁此機會想通了一些事。

當他們在一起時,蕭固會喜歡她隻屬於他,無論是身體還是心理,反過來也是一樣,她連護膚品都不想和別人共用,何況是男人。

如果一個男人和她睡覺,腦子裏想的卻是別的女人,她不知道還好,一旦知道必然二話不說就踹向他的子孫。

然而他們的關係是有些矛盾的。

葉沐不想說得太透,她想蕭固一定也看清了,大家心知肚明就好。

於是,葉沐越過蕭固,率先將沉默打破:“我先去洗澡。”

……

葉沐花了半個小時時間洗澡,也給足了蕭固時間。

等她出來,發現蕭固正心不在焉地坐在客房裏。

葉沐嚇了一跳:“你幹嘛坐在這裏,嚇我一跳。”

蕭固的臉色已經緩和很多,他站起身,直接將葉沐抱起來。

葉沐驚呼一聲。

他將她抱進主臥,這之後便是種種不雅觀且不可描述的畫麵。

前半夜,葉沐充分體會到一個老……不,成熟男人的戰鬥力和耐力。

後半夜,又是各種溫存。

兩人的身體緊緊挨在一起,他的吻落在她背上。

他們都沒睡著,時不時還會閑聊兩句。

大概是因為大戰之前彼此都有過冷靜的思考,又或者是因為這一戰頗為盡興,所以當他們又一次聊到彼此的關係和定位時,兩人表現得都很平靜。

蕭固說:“你說得對,有些東西我的確給不了你,反過來,你也不想要。”

葉沐接道:“所以啊,就像現在這樣不是很好麽?”

然後,葉沐又問蕭固:“雖然這次相親被王烜攪黃了,但你還會有下次啊。我可以陪你度過這段時間的休整,但我希望這隻是咱們之間的事,不要驚動其他人。”

這一次,葉沐連沈韻都沒告知。

蕭固沒接話,隻是親吻她的肩膀。

葉沐又忍不住發散思維,從某個角度來說,蕭固真是占盡了便宜,訂婚了就去應付未婚妻,婚姻解除了就來睡她,然後再去訂婚。

不過換個角度看,她也在做同樣的事,之前和他在一起,後來有了林遇,林遇那段結束了,她又和他……

到底是誰更渣呢?

不,都不渣,就是雙方都太現實了。

要是有一方天真,一方現實,段位不對等,對手戲唱不起來,就是一方有意欺負另一方,那才叫渣。

葉沐翻了個身,麵對麵地問:“你回答我一個問題,我要聽真實答案。”

蕭固:“你問。”

葉沐:“如果我告訴你——隻是假設哦,如果你有機會享齊人之福,就算你訂婚了,結婚了,你我的關係依然可以保持,你願意麽?”

蕭固明顯怔了怔,並且在他眼底深處亮了一下,即便隻有四分之一秒的時間,葉沐還是捕捉到了。

她不知道他是因為興奮,還是因為喜悅,無論哪一個都好,這都提現了他的本性。

隨即蕭固說:“我不否認,這個假設很吸引人。如果——我說的也是假設,如果我同意了,你就真的願意麽?”

葉沐:“我也是有條件的。”

蕭固:“說來聽聽。”

葉沐:“這段地下情也不會是我的唯一,我會同時還有別的情人,或者有一個正牌男友。”

此言一出,兩人都沉默了

蕭固臉色微變,顯然是不樂意的。

別說是他,就連葉沐自己也感到驚訝,她竟然能說出這種話。

不過無所謂,反正就是“假設”。

半晌,蕭固開口了:“你是想告訴我,任何關係都不是圍著自己轉的,每個人都有自私、貪婪的時候,每個人都想多占有資源,少付出代價。”

葉沐:“就像買東西都貪便宜一樣啊,雖然這個比喻不恰當。忠誠,是因為有道德約束,可道德不是與生俱來就有的,它是後天教育賦予的。”

話落,葉沐湊上去親了他一下。

葉沐:“你要是準備訂婚了就告訴我,結婚了就專心點。等將來離婚了,如果我還單身,咱們感覺還在,也可以再繼續。你看你小叔和我媽不就是麽?至於現在,就這樣吧,大家開心就好了,何必徒增煩惱。”

葉沐並未多說,她知道以蕭固的理智和他權衡利弊的能力,根本不需要任何人勸說,就能整理好一切。

一時的不舍是有的,但那和以億為單位的聯誼利益來說,根本不值得一提。

別說億元了,哪怕就是六位數的藝術品,葉沐數錢的時候都是不自覺的咧嘴笑的,誰也別說誰庸俗。

隻有真正的經濟獨立,才能掌握話語權。

別看蕭固有錢,但他還算不上是經濟獨立,因為他此前依靠的還是蕭家的資本。

相比之下,她要實現“經濟獨立”的金額,遠比他少得多,也容易得多,隻要有房有錢有存款有健康就差不多了。

葉沐又親了蕭固兩下。

蕭固將她拽進懷裏,說:“睡吧。”

他很平靜,心跳也平穩。

兩人就這樣相擁而眠。

臨睡著前,葉沐還在腦補幻想小黃書裏的橋段,也不知道自己算不算達成了某項奇奇怪怪的成就——風情萬種的畫廊女老板vs被束縛的霸道總裁。

總裁為了終有一天獲得自由,將自己所有東西都賭了進去,也包括他對女老板的“愛”。

他們約定來日。

總裁帶著心裏的“意難平”步入形婚,女老板則開啟戀愛自由的人生模式。

直到某一天,總裁歸來……

嗯,做做夢還是很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