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她的回答有違本心,但以目前的形勢來看,保命要緊。

“夫人說她生是北巫的人,死也要做北巫的亡魂,她想留在這裏,留在她……曾經熱愛過的地方!”

“你以後就留下來,好好照顧她!”

青合抱拳領命,“是!”

接下來的幾日,有了青合的陪伴,也是她一生中為數不多的快樂日子,在所有人眼裏,她的心像被喚醒了一樣,開始樂觀地接受各種不一樣的生活。

春日,陽光從樹葉縫隙中透了進來,落在她姣美的臉上,柔光淺淺。她愛憐的替她擦去臉上的塵灰,“等你好了,我們便一同逃離這裏,誰也不能落下誰。”

沈心若笑得釋懷,“逃離此地後,你要去往何處?”

她邊笑著,便替她蓋好身上的披風。邊笑邊說道:“天下之大,總有我們該去的地方!”

天下之大……沈心若想得入迷,她記得,曾經有一個人對她說過,離開這裏,她便無地方可去,她的心裏很為難,似她這般孤苦伶仃、無依無靠的人,逃離了北巫王府,又有什麽去處呢?哪個地方又會收容她呢?

“嗯!”她應付道,青合能顯然感知到她有多漫不經心,她看著想得失神的她,握緊她嬌嫩的手,“等離開這裏,我們想到哪裏去便到哪裏去,做一個無拘無束的人。就像……這天落下的晨曦一樣,永遠都不會被束縛。”

南宮淇征每況愈下,他身上翻滾的魔氣在他身上四下亂竄,擾亂了他的呼吸。為了能平心靜氣的更好修煉,在往後的日子裏,他隻能將自己關在密室裏,一連幾日,沒有見人。

才過了不久,北巫王失蹤的消息便就此傳開,且傳得沸沸揚揚。人們眾說紛紜,有說他溘然長逝的,有說他得道登仙的,還有人說他修煉走火入魔、不知去向的,離譜的多是。北巫雖小,但也勉強構成一個小國,國不可一日無主。近日,北巫重立新主的訊息也傳入眾人耳目,舉國皆亂。

黑漆漆的密室裏,一團在他身旁繚繞的黑氣聚成了形,他幽然睜開兩隻紫色的三角眼,發出詭異的聲響,“王上,你難道就忍心看著您十年偉業毀於一旦嗎?”

南宮淇征沒有睜眼,仍在安心的打坐,當他聽到魔氣說話時,也不驚愕,淡然地從嘴裏吐出一句話,“本王不過是想看看,北巫諸臣,何人不服?”

魔氣為之一震,向後虛晃的扭動腦袋,“王上果然英明!在北巫,及天下三國,沒有不佩服的,王上必能修煉邪魔真身,一統天下!”

這些恭維的話他聽了太多遍,自然也掀不起心裏的漣漪。他的額角,汗水已然密布,嘴唇變得鮮紅,雙目赤紅,如地獄而來的修羅。

滿頭白發張揚的舞著……

用功過度,他適得其反,一口魔氣在肺腑裏推動著,直達口腔,嘴角流出猩紅醒目的**。

“王上!”

修煉又一度以落空告終,可他仍舊是不甘心,他用盡內力凝聚去四周分散的魔氣,使其一點點的鑽入他的身體,魔氣似長了爪牙般吞噬著身體裏的每一塊肉,讓他痛不欲生,幾近絕望,可他籌謀了多年的計劃,總不能因為一次失敗而半途而廢吧?

無論如何,他都要挺過來。

那種如螻蟻啃食的滋味,似要掏空了他心肺,他運起內力,對體內竄動的魔氣再進行一波牽製,他的理智……正一點點的喪失,他完全脫離了肉體凡胎般存在。

終於,在體內最後一場劇痛來臨時,他修煉多年的邪魔真身可算是成了。半臉上駭人的魔印,和赤紅的眼目,整個人全然超然物外,他揮手,一團魔氣便出現在他掌心。

魔氣雖被縮小,可他的聲音還是如方才般陰邪,“恭喜王上修煉成功,現在,整個天下將無一人會是您的對手了!”

北巫王府,還在討論誰來擔當新主的大事。

“王上已始終多日,杳無音信,當下之急,諸位長老覺得何人坐上北巫王這個位置更為合適呀?”

台上領頭的人是個三十來歲的男性,他身形瘦弱,身穿粗麻布衣裳,他的話音一落,台下便一片沸騰,爭論不休。

“我看啊!這北巫王是真沒了,據北巫野史記載,曆代北巫王皆活不過二十五歲,不知這是否算是一個命劫!”

“這個位置,換誰也坐不穩當啊!”

“落在誰頭上便是誰遭殃啊!”

最初,並沒有人想坐上北巫王的位置,因為大家都知道坐上北巫王的位置便代表了什麽。可人群中,總有那麽幾個人偏偏不信天命、背道而馳的,他們勇敢的站了出來,高呼:“北巫王,這個位置我覺得合適!”

台下的人也一並附和道:“我也合適。”

“我也是個老東西,已經過了二十五了,要我說,必是前幾位北巫王日夜操勞,夙夜在公,不得而亡命,這隻不過是他們氣運不好罷了!信不得什麽命劫!”

“是啊!是啊!”

眾人覺得他的話很合理,皆讚同他的觀點。

殊不知,南宮淇征從門外走了進來,悄無聲息,走路連腳步聲也沒有,整個人就像被一莫名的氣體托在空中,雙腳沒有著地。

一個機靈的人感覺到身後突然飄來一陣涼風,冷得他打了個寒顫,他驀然轉頭一瞥,身後竟然直立著一人,他的身體懸浮在半空中,如同鬼魂,嚇得此人魂都散了。

“鬼啊!鬼……”

眾人聽到這聲突然冒出來尖叫,大白天的,哪裏有鬼?分明是他在“裝神弄鬼”好麽?眾人都沒放在心上,但隨後沒過一會兒,眾人便感受到了脊骨傳至神經的寒冷,回過身去,半空中正掛著一個人,一個男人。

好像是……他們王上。

眾人惶恐失色,齊刷刷的跪了下來,方才的囂張氣焰也不知去哪裏了。

眾人磕頭認罪,“王上,我等知罪,請王上責罰!”

南宮淇征掃了眼匍匐在地的眾人,嘴角揚起邪惡而詭異的笑,那頭白發在空中無比招搖的亂舞著,眾人懼怕不已,刹那間噤若寒蟬,不發一眼。

場麵寂靜。

“方才的話,本王可都聽在耳裏,本王還沒死,都想著如果取代本王麽?”

他渾身散發出來的殺戾之氣,令在場的每一位嚇破了膽。

且不用說,王上說這話時有多無情,可就算瞧他這副鬼樣子,也沒有人敢瞧他第二眼。

領頭的人默默地低下頭,此時他還不知道,他的死期真的離他不遠了。

他身上的魔氣已可以由他自足控製,兩道黑壓壓的氣體飛向他,如鷹爪掐住了他咽喉,他的呼吸被迫中斷。

男人將眼睛鼓得溜圓,似要隨時掉出他的眼眶,但魔氣身來便是冷血之物,就算這般,它們也絲毫沒有打算因為男人淒慘而放棄的意思,反之,它們步步緊逼,將他折磨到死,才肯收手。

在平常人眼裏,這並沒有任何不同,他們隻是淺顯地看得到表麵,那人五官扭曲,痛不欲生,像是被邪惡的東西掐住脖子,斷絕他的呼吸,讓他在無盡的痛苦中被活活折磨而死。終了,那人以奇怪的方式跪在台上,麵目猙獰,到死,魔氣也沒有放過他。反是加大力道,將他的頭顱從脖頸處分離。他們看到了血淋淋的人頭,直直的脫離四肢,嚇得手掌心都冒出冷汗。

“想取代本王,下場便和此人一樣,希望在此的諸位,不要不識好歹!否則,本王絕不留情!”

“哈哈哈哈哈……”他大笑著走出門外。

笑聲仍陰魂不散的回**在王府裏的每處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