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六章 頭疼
“小姐，你怎了？”左孆見顏玉一大早就開始心不在焉，不由得出聲問道。
顏玉瞟了眼左孆，略略搖頭：“無事，莫擔心。”
左孆抿緊唇，無事才怪，無事能這副模樣從一早起來持續到眼下，不過顏玉已經開口了，她也不敢在問，給顏玉換了杯茶，麵上帶笑：“方才娟娘子說，老夫人請咱們回去呢。”
在她心底，百裏府媞汀院才是顏玉真正該呆的地方，而不是眼下這個地方。
顏玉抿了一口茶，適才娟娘子的確有提到，讓她好好準備，一會跟柳氏一起回百裏府一趟。
可能這並不是老夫人的主意，而是柳氏的主意，至少她是這麽覺得的，不過卻不知柳氏為何去百裏府，從昨兒個她得知，百裏府的老太爺不是她的祖父後，她就想會會這個老太爺；如果有可能，她會讓老太爺實話實說的。
左孆看到顏玉嘴角撅著一絲冷笑，不由得心驚膽戰。
她並不知道她家小姐在想些什麽，隻知道顏玉的笑容冰冷且殘酷，又瞬間即逝。
顏玉見左孆發愣，麵色平靜：“還不準備衣裳去。”
左孆一驚，很快從思緒裏跳出來，連忙朝顏玉福身：“奴婢這就去。”語畢，一溜煙跑得沒影。
顏玉隨著柳氏乘轎來到百裏府，看到老夫人的那一刻，顏玉突然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一個月不見，老夫人蒼老了不知一點。看見她們娘兩的時候，臉色雖是平靜得波瀾不興，眼睛裏卻是有絲溫暖的笑意。
柳氏給她行禮過後，顏玉隨之給老夫人行了個全禮：“顏兒不能在祖母身邊盡孝。是顏兒的不是。”
老夫人出奇和藹，看向顏玉的眼神讓顏玉感歎命運的變化莫測，甚至她都能從老夫人的眼神中想到祖父，她的祖父，從前也是用這溫和的眼神看著她的，可她卻因為“老太爺”的出現。懷疑祖父對她的情感。
委屈，祖父如何不委屈！
偏偏祖父再不能叫屈。
內疚再一次灌滿了她整個心髒，上一世，祖父中的毒與異草異常相似，結合這一世，她都能確定，上一世，祖父就是被異草給害死的。
而主謀，還是與百裏府的老太爺，周老太爺有關。
老夫人道：“情勢所迫。不礙得不礙得。”
顏玉帶笑起身：“祖母，這些日子，您可有想顏兒，顏兒老想你了！”
老夫人聽罷，麵上也總算是掛上了一點笑意：“如姐兒可還好？”
顏玉笑道：“妹妹們和流哥兒都好著呢，隻是時常在顏兒麵前叨念著祖母。這回還是不曉得母親和我回來見祖母，要是知道了，他們幾個都得跟著來。”
老夫人笑眯了眼，就連眉間的一絲憂色都一掃而空，念道：“如此便好如此便好！”
“祖母，祖父可在府邸，我想他了。”顏玉知道老夫人與柳氏有話要說，見機便要離開。
老夫人皺眉，想要阻止，柳氏便先她一步開了口：“母親放心。顏兒自有分寸。”
老夫人憂心忡忡的看了顏玉一眼，見柳氏如此說，便也朝顏玉擺手：“你祖父也在府邸，一早就聽說你們娘倆來此，特意留在府邸的。”
顏玉得了老夫人的特赦。向老夫人告退道：“顏兒一會再來叨念祖母，先離開一步。”說著朝老夫人福身，離開了菩福院。
老夫人望著顏玉的背影，喃喃道：“與琴姐姐真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柳氏神色怔忡不已。老夫人話裏的琴姐姐，就是柳氏的母親，顏玉的外祖母；柳氏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老夫人見此，把她帶到裏間，隔離了一眾新麵孔的小丫頭片子。
顏玉一路走來，看上去還是那個快樂無常的大小姐，實際上心底的眉頭皺得緊緊的。
百裏府變了，變得陌生不已，連她這個連續兩世都在這生活的人，都覺得陌生。
府邸還是原來的府邸，隻是婆子換了，丫頭們也換了，這裏就成了一個全新的府邸了，顏玉的太陽穴跳了兩跳就，笑得更是天真無邪，兩顆小虎牙閃著寒光。
走過媞汀院時，她停住了腳步，有兩個眼生的丫頭就在她不遠處議論著。
“這是哪位小姐？看上去很氣派。”
另一個丫頭接了話：“是阿，比夫人娘家的小姐還氣派。”
“可不是，苗表小姐穿的，可沒這位小姐的衣裳好看，你看她衣裳上的紅蜻蜓，明明停在新嫩的竹葉上，卻給人感覺好像隨時要飛走似得。”
“你說這是誰家的小姐？怎麽咱們府邸跑這裏來了……”
顏玉麵帶微笑的聽著兩個小丫頭片子議論著她，心底想笑不已，想著想著，也就笑出聲來。
百裏府，被個假祖父占了，還有丫頭議論府邸的正經的主子是誰，有比這更搞笑的麽？
邁開了腳步，今兒個她倒是要會會這個老太爺，她不把這個百裏府攪得一團亂，也得讓老太爺睡下不踏實。
老太爺在等著顏玉送上門來。
他覺得不用他親自請，顏玉也會乖巧的送上門來，所以在院子裏守株待兔起來。
他倒想問問看，顏玉和她母親柳氏來這裏有什麽目的，更想知道，那老太婆為何去而複返，明明很有骨氣的跟著大老爺一房一起走了，可他還沒來得及高興一下，那老太婆竟然又回來了。
他覺得顏玉應該知曉其中的原由，所以等著顏玉來給他解惑，可當顏玉站在他麵前，他卻隻能尷尬的笑出聲來，因為他還沒有拋出問題，顏玉就一臉委屈，連眼角都掛著一滴透明的淚水：“祖父，為何府邸的丫頭、婆子都不認得顏兒了？顏兒在她們眼中，為何是‘哪來的氣派的小姐’？”
她在變相的問老太爺，為何把府邸原先的家仆全都換掉。
大老爺卻沒能聽到顏玉變相的問題，他隻覺得顏玉很嬌氣，方才感覺什麽顏玉一定會知道很多事，實在是他的錯覺，顏玉這廝就隻是個沒長大的小姑娘本小姐而已，偏偏周老太爺對顏玉的評價抬得極高。
這讓他不得不疑惑起來。
他雖然對顏玉失望，卻不準備冷場，道：“那幾個丫頭、婆子是新來的，沒見過你自然不知道你就是她們的大小姐，莫要擔心，你說是誰碎的嘴，祖父教訓她們去！”
“祖父，竟然她們是新來的，正如祖父所說，她們沒見過顏兒，自然不認得顏兒，所謂不知者不罪，這個道理顏兒還是懂的。”她才不要有下人因為她而被老太爺罰，這麽做百害而無一利。
老太爺自然不希望因為顏玉，而開罪下人，他太清楚此時的她是在凝聚人心，而不是在分散人心，這麽說，也隻是安慰安慰這大小姐罷了。
既然顏玉都為她們求情，大老爺也就不在追究：“顏兒總是那麽心善，這可不是什麽好事。”
顏玉就當大老爺在誇她了，一雙眼笑得彎彎的，像新月一般；心底也哈哈大笑起來，她心善！她心善？她早就忘記了心善兩個字如何寫好不好！
不過，她的視線依舊放在老太爺身上，老太爺還真是說了一句大實話，心善可不是什麽好事，大老爺真是在教她阿！
她道：“祖父，什麽時候讓顏兒和父母姐妹們回來？我在新的地方住不慣，祖父不是罪疼顏兒的麽？為何這麽就沒見顏兒，祖父都不想顏兒？”
大老爺聽顏玉這般一問，輕聲哄道：“顏兒，祖父最近在處理一批事情，你們呆在百裏府不安全。”
顏玉卻當著院子裏的五六個家仆的麵，突然拉下臉，大聲吼道：“祖父你騙人，騙人！我看得出來，我昏迷了九日後，什麽人騙我我都曉得。祖父為何要趕顏兒一家子出府呢？”
大老爺額上爆出的青筋跳了兩跳，聽顏玉這麽一說，恨不得把顏兒的嘴捂起來，也很不留情麵的拉下臉：“顏兒，你學的規矩都到哪兒去了？怎麽跟著祖父大呼小叫的？”
顏玉狀似受驚的縮了縮肩，害怕的垂下了頭：“祖父……”
“顏兒，祖父沒騙你,再過一向，祖父就把你們全接過來。”見顏玉的態度軟下來，老太爺強硬的態度也跟著軟下來。
顏玉卻不知道是吃錯了藥還是怎麽的，一聽老太爺這話，顧不得害怕和受驚，哭喊道：“祖父騙人，祖父騙人，顏兒知道顏兒知道。顏兒感覺的到，顏兒真的感覺的到！祖父不要騙顏兒，不要！”
老太爺頭疼的撫住額，沒料到顏玉這麽難纏，根本不按常理出招，難不成催眠者還真有那種本領，能識破謊言？
本來見顏玉吼出來，他就準備把他院子裏的幾個仆人無聲無息的做掉，哪曉得顏玉更大聲的喊，這下，院子外的仆人也肯定聽到了，他再想做掉院子裏的六人，已經是不可能了。
看著顏玉，眼底閃過一絲陰狠。
“顏兒，鬧夠了沒！”
顏玉登時又是一驚，害怕的脖子縮得都沒有了，委屈的哇的一聲哭出來：“祖父……您別這樣，顏兒害怕，顏兒乖，顏兒乖，祖父莫氣……”
這下子，百裏府更是熱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