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萊斯特又來到了那座尖塔之城。

他在熟悉的軟**睜開了眼睛,馬上又閉上了。身體上的疲憊還沒完全消去,他現在什麽也不想做,隻想好好的睡上一覺。

但天不遂人願,很快,略帶冰涼的唇舌覆了上來,希萊斯特不耐煩地側了側頭,想要避開這個親吻,但一隻手掌緊緊地扣住了他的後腦,限製住了他的動作。

他睜開眼睛,埃斯克裏特的麵容出現在他模糊的視線中,他一身黑袍,嘴角抿得緊緊的,表情冷厲,一點兒也沒有現實中溫順的模樣。

隻不過現在希萊斯特心裏隻剩下一個念頭,那就是他想要睡覺。所以他完全沒察覺到危險,隻是在意識到自己掙脫不開對方之後,主動且敷衍的吻了吻埃斯克裏特,“好了,埃瑞,我要睡覺。”他重新閉上了眼睛,嘟囔道:“有什麽事我們明天再說。”

這個敷衍的吻還是很有效果的,原本情緒險些失控的埃斯克裏特被成功的安撫了下來。他低頭望著希萊斯特白皙的麵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盡管現在這個動作對他來說十分多餘,但是他還是感覺到自己冷靜了下來。

他沒再做什麽,隻是掀開了被子,在希萊斯特身邊躺了下來。

疲憊能顯著的提高人的睡眠質量,希萊斯特睜開眼睛,整整一夜香甜的睡眠讓他的心情十分愉快。埃斯克裏特已經在他房間裏等待多時了,他在騎士長的服侍下起床,下樓去吃早餐。

隻有在家裏才能吃到這麽豐盛的早餐,希萊斯特坐在餐桌前,望著一桌子的東方食物,忍不住笑了起來。

他的父母早就已經入座,現在正慢條斯理地享用早點,希萊斯特向他們問完早安之後,就入座了。

埃斯克裏特為他盛了一碗粥,用筷子(一種來自東方的餐具,雖然好用,但是希萊斯特還是更喜歡刀叉)為他夾了幾個小籠包。

餐桌上很安靜,他們一家在用餐時很少說話,這是一種來自東方的禮儀:食不言寢不語。但是這一次,一向最恪守這項禮儀的布拉德利夫人卻開口說話了。

她的聲音仍舊是柔和的,帶著一種能安撫人心的力量,她微笑著對埃斯克裏特說道:“埃斯維爾,不用這麽慣著他,現在他身體已經恢複健康,也是時候學著獨立起來了。”

“別隻顧著照顧他,你也坐下來吃早餐吧。”

“母親!”

希萊斯特不滿地喊了一聲,換來一個布拉德利夫人一個溫柔的微笑,她用帶著細微責怪的語氣說道:“我還不知道你嗎?你就會欺負人家埃斯維爾。”

希萊斯特不服氣,但又不想違逆母親,於是他對著埃斯克裏特說:“那你到我旁邊坐著吧。”

於是埃斯克裏特就在希萊斯特身邊坐下了。

為了彰顯他的貼心,以證明他沒有欺負埃斯克裏特,希萊斯特胡亂的夾了非常多的東西到埃斯克裏特的碗裏,“快點吃,多吃點。”

埃斯克裏特則毫無怨言的把碗裏的東西全都吃了下去。

布拉德利夫人看著兒子的舉動,心裏忍不住搖了搖頭,暗自決定要找時間好好和他談一談,讓他知道埃斯維爾的重要性,別在這樣不管不顧的欺負人家了。

她和布拉德利親王肯定都會先希萊斯特一步離開,到時候留他孤零零一個人在世界上,他們怎麽能放心的下?而埃斯維爾從小就陪伴在希萊斯特身邊,忠心程度和能力都是無可挑剔的,就是和她國家裏的那些陪同皇子們一起長大的親衛們比起來,也差不到哪兒去了。

埃斯維爾本身十分優秀,又忠心沉穩,要是有埃斯維爾陪在希萊斯特身邊,她就能放心許多。

要讓人保持忠誠,主人必須常常施恩,否則再堅定的忠心也會被消磨殆盡的。

從前希萊斯特被病魔折磨,她也就不忍心苛責他,但現在他既然已經好起來了,她就要讓他學著克製一下自己的行為了。

布拉德利夫人已經下定決心,那談話自然是安排的越早越好,希萊斯特午睡剛起,就聽到了母親的召喚,他一邊打著哈欠,一邊喝完了埃斯克裏特給他泡的茶,和騎士長互相吻了吻,才朝著書房走去。

他走在寬敞的長廊上,心裏卻在回味剛才那個甜蜜的吻,至於昨天心中升起的那股沒來由的厭煩,被他歸結於自己的壞脾氣和過於疲憊上。並沒有多想。

——埃斯克裏特多麽好呀,他怎麽能不愛他呢?

他敲了敲書房的門,門裏立刻響起了他母親舒緩柔和的聲音:“請進。”

希萊斯特推開門走進去,看見自己的母親正坐在書桌後的靠背椅上,儼然是要和他來一場嚴肅的談話。

難道是要讓我訂婚了?

希萊斯特心裏一滯,但很快,他又重新放鬆下來,訂婚而已,他完全可以和愛麗德“小姐”訂婚。

“午安,母親。”

“午安,我的兒子。”布拉德利夫人抬了抬手,示意希萊斯特在她對麵坐下,“寶貝,母親今天叫你來,是想和你說一件事。”

希萊斯特心中湧起了一股“果然如此”的感覺,他安靜的坐在位置上,等待著母親說出她的來意。

——反正不管怎麽樣,隻要不是讓我和娜麗公主訂婚就行。

“母親想問你一個問題。”布拉德利夫人和顏悅色的說道。希萊斯特立刻回答:“您問吧,我一定知無不言。”

“你為什麽總是用‘埃斯克裏特’來稱呼埃斯維爾呢?”

希萊斯特:“……”

這問題跟他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樣啊!希萊斯特沒有立刻回答,他在腦海中巡梭著,想找到一個看似合理的理由:騎士長換了一個人這件事是絕對不能說的。否則他母親一定會把埃斯克裏特調走。

“嗯……”希萊斯特的腦子轉的很快。他做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說:“啊,那是因為我覺得埃斯維爾這個名字不太好聽,所以隨手給他改了。”

“唉。”

布拉德利夫人也能猜到是這個原因,她對自己兒子的任性向來了解的很深刻,雖然希萊斯特在她和布拉德利親王麵前十分乖巧,但是在麵對埃斯克裏特的時候,任性的程度簡直超出人的想象,而奇怪的事也在這裏,他就隻欺負埃斯克裏特一個,其他仆人他理都懶得理。

隻不過埃斯克裏特也從來沒有什麽不滿,無比忠誠,他們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她也就不多說什麽,隻是現在不一樣了。

“你以後可不能再這樣了。”

她歎息著說:“你要學著克製一下你的脾氣,對埃斯維爾好一點兒。他是你身邊最得力的助手了,不是嗎?雖然他現在對你很忠心,但是你要是一直這樣對待他,他遲早會和你離心的,到時候你就是再後悔想要挽回也來不及了。”

希萊斯特覺得母親的話有點費解:“要是他和我離心了,我再找一個不就好了嗎?我看不出來我有什麽挽回他的必要。”

“那好,母親問你,每次你生病的時候,是誰給你煎藥,照顧你的?”

希萊斯特:“……呃,埃斯克裏特,不過這是女仆的工作,他自願要做的,我又沒命令他。”

“在你生病的時候,每天受你欺負還沒有怨言的人是誰?”

希萊斯特:“……埃斯克裏特。”

“但是這也不能代表什麽?”希萊斯特反駁,“換一個仆人也是一樣的,隻要我給他足夠多的錢……”

他越說越小聲,最後自知理虧,住嘴了。

“你呀你。”布拉德利夫人搖搖頭:“真真是被寵壞了。”

“人家對你多好,你自己心裏也清楚,這麽好的忠仆,又是和你一起長大的,你要是寒了人家的心,就再也找不到另外的了。”

希萊斯特覺得他母親說的有道理,但是要承認自己錯了對他來說可不容易,但死咬著不認他也做不出來,於是他隻好顧左右而言他:“母親……”

他說:“知道的以為你在勸我對埃斯克裏特好一點,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在勸我對我的妻子好一點兒呢。”

布拉德利夫人:“……你這死孩子。”

向來優雅的夫人一個沒忍住,說出了不雅的句子——她已經很久沒這麽說話了。

敢孤身一人遠嫁異國的姑娘怎麽可能是柔弱的?布拉德利夫人年輕的時候也是一個比較潑辣的姑娘,隻是嫁過來這麽久,布拉德利親王對她溫柔體貼,她也不用像其他姐妹那樣擔心丈夫的妾室和庶子庶女,生活得意,修養自然就慢慢提高了。

她擺了擺手,看了眼希萊斯特,“去吧去吧,多想想母親的話,從現在開始,對你的騎士長好一點。”

希萊斯特點點頭,假裝沒聽見母親剛才那句話,他露出嚴肅的表情,站起來,煞有其事的行了個禮:“我尊敬的夫人,我一定按您的吩咐去辦。”

他說完就離開了,腳步輕快,然後,他在走廊上遇見了自己的騎士長。

母親的話還繚繞在他的耳邊,於是,他二話不說,拉著埃斯克裏特的領子,把他扯下來,給了他一個熱情洋溢的吻。

——他可是拿自己當獎勵,他對埃斯克裏特多好呀!

作者有話要說:布拉德利夫人:我是這麽教你的嗎?死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