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柏諾莫這段時間似乎越來越沉溺於他的新發現中。

從開始的頻繁給希萊斯特放假,到現在幾乎都不聯係希萊斯特了。

希萊斯特有些擔心,不過更多的是輕鬆:畢竟,他真的不想再學煉金了。他對煉金真的不感興趣。

比起煉金,他更喜歡的是研究一些比較普通的東西:比如說,懷表。

目前他還在認真研究懷表,等到他能夠隨便拆裝懷表之後,他的下一個目標就是座鍾。

這才是真正值得研究的東西,希萊斯特這樣想:煉金師的研究和天賦掛鉤,兩個不同天賦的人做同一種實驗,就算步驟和操作都完全一樣,可是結果卻會完全不同。不能控製。

而拆卸懷表或者其他東西就不一樣了,機器是非常客觀的,就算一個是了解原理的聰明人,一個是什麽都不懂隻會照葫蘆畫瓢的傻瓜,隻要他們的步驟和操作是一樣的,那麽他們就能夠得到同樣的結果。

成功就是成功,失敗就是失敗。

非常客觀,非常能夠控製。

希萊斯特喜歡這樣。

埃斯克裏特非常縱容他的這個小愛好,買了許多大大小小的鍾表回來,任由他揮霍。

他對希萊斯特的舉動很是包容,但是他本人卻拒絕參與進去。理由是蠢笨的機器根本比不上巧妙的煉金,作為一個煉金術師,他不準備學習任何和這種機器沾邊的知識。

“你真是頑固。”希萊斯特有些不解:“說不定機器的知識能給煉金幫上忙。”

埃斯克裏特搖搖頭,“煉金是有靈性的,我親愛的閣下,而機器是呆板的,如果將機器的知識混合到煉金裏,那隻會一團糟。”

他苦笑了一下,“尊重一下我的信仰,好嗎?”

希萊斯特點頭表示理解,互相尊重,埃斯克裏特那麽喜歡煉金,但是也從沒強迫他學,所以他尊重一下埃斯克裏特討厭機器的心情也是理所應當的。

不過,埃斯克裏特雖然自己堅決不肯和希萊斯特一起研究,但是卻並不吝嗇幫助希萊斯特發展自己的愛好,在略微閑暇的時光裏,他也會帶著希萊斯特到鍾表鋪去。

“我想要知道。”希萊斯特非常好奇的看著手上的懷表,表盤上,秒針,分針和時針一絲不苟地行走著,“一堆金屬是怎麽變成這麽一個神奇的東西的,這簡直比煉金還要神奇。”

雖然埃斯克裏特根本就不承認懷表比煉金神奇,但是他卻為希萊斯特披上了外套,“如果您好奇的話,我們可以到鍾表鋪裏看一看它們是怎麽製作的。”

希萊斯特嘴上說著好奇,但是等聽到埃斯克裏特的提議之後,他倒是不怎麽想答應。現在已經入冬,外麵寒風凜冽,雖然埃斯克裏特總能把他照顧的很好,但是外麵還是很冷,希萊斯特並不想離開溫暖的室內。

“……以後再去吧。”

希萊斯特說:“外麵太冷了。”

埃斯克裏特對他笑了笑,說了幾句話。

結果是希萊斯特現在就坐在外出的馬車上,埃斯克裏特坐在他身邊,緊緊地挨著他。

“你不是不喜歡這些嗎?”

希萊斯特質疑道:“我不想出來,你應該高興才對,為什麽這麽積極主動的帶我出來?”

“……該不會你也喜歡,隻是不願意說出來吧?”

“怎麽會?”

埃斯克裏特笑著搖了搖頭,“我這麽積極地讓您出來,是為了找個地方把您關起來,讓您除了我誰也見不到。”

希萊斯特聳了聳肩,無所謂地靠在埃斯克裏特的懷裏:“是嘛?那也不是不可以,反正我不是很喜歡出門,隻不過看一個人看久了總是會膩的,如果你真的想要那麽做,最好提前準備幾個麵具,免得我煩你。”

埃斯克裏特垂下眼簾,啄吻了幾下希萊斯特的耳尖:“好了,不開玩笑了,我為您準備了一個驚喜。”

他說:“我發現了一個非常有趣的人,您一定會喜歡他的。”

希萊斯特突然覺得有些古怪:埃斯克裏特居然要給他介紹人認識?

以他對埃斯克裏特的了解,這個家夥恨不得把他和所有人都隔開,怎麽現在反倒改變了性格?

晚上的時候,埃斯克裏特回答了這個問題,他說的很好聽,“我從前那樣隻是因為我覺得不安定,我擔心您被人搶走,可是現在不一樣了,您永遠都是我的了,誰也搶不走,我自然就希望您能更高興一些。”

希萊斯特相信了。

不過那是之後的事情了,現在他隻是滿心好奇,能讓埃斯克裏特主動想要介紹的人,一定非常的有趣。

馬車在街上穿行,希萊斯特沒有掀開車簾,因此他不清楚他們到底到了哪裏。不過他毫不擔心,因為埃斯克裏特就在他身邊。

又過了一會,馬車終於停了下來。希萊斯特被埃斯克裏特牽著下了馬車,就看到了一間狹窄的鍾表鋪。

這間鍾表鋪坐落的地方很偏僻,希萊斯特向周圍看了看,周圍沒有人,房屋大多數也很破敗,幾乎沒有人居住。

一般隻有中上層人士才買的起鍾表,所以希萊斯特對這個鍾表鋪的選址感到十分疑惑,這裏附近居住的人並不像是有錢能夠買的起鍾表的。

埃斯克裏特沒有為他解答疑惑,他拉了拉門口的門鈴,一陣清脆的風鈴聲響了起來,很快,鍾表鋪的門就開了。

迎出來的是一個看上去十分年輕的男人,雖然其貌不揚,但是性格十分熱情,他高高興興地笑著,對著埃斯克裏特說道:“啊!是你,我認出你來了!”

隨後,他又把目光轉向希萊斯特,他快步走到希萊斯特身前,“您就是公爵閣下了吧?真高興能在這兒看見您,來吧,跟我進來。”

他說完,就轉身鑽進了鍾表鋪,仿佛篤定希萊斯特會跟著他一樣。

希萊斯特也確實跟了上去,這個人現在真的讓他感到好奇了。他能夠確定自己的記憶裏根本就沒有這個人,但是對方卻表現出一副非常熟稔的樣子,好像他們是認識了很久,並且關係親密一樣。

“您會和他成為朋友的。”

埃斯克裏特這樣說,他平時根本不會讓陌生人接近希萊斯特,可是現在,對於這個陌生人靠近希萊斯特,他卻表現出一副樂見其成的樣子來。

“我總覺得你好像瞞著我什麽。”

希萊斯特在走進門的前一刻對埃斯克裏特說:“我得說,你真的把我弄糊塗了。”

說完,他就走了進去。

鍾表鋪的內部很雜亂,各種亂七八糟的金屬小東西扔得到處都是,地上還鋪著各種各樣的書,讓人無處下腳。

“請問?”希萊斯特看著那個毫不猶豫地在書上踩來踩去的人:“這是您準備的地毯嗎?”

“別這麽刻薄。”那人回答道:“您愛踩就踩吧,反正隻是封麵而已,不踩壞內頁就行。”

希萊斯特對這個人的親密不是很適應。盡管對方這樣說,他還是沒有踩在書上,挑了幾個空隙落腳。

“哦!我差點忘了。”那個人忙忙碌碌了一會,終於轉頭麵向希萊斯特:“您過得怎樣呀?看起來可比我好多了。”

希萊斯特:???

“……呃……我想我和您之間的關係還不到可以相互問候的程度。不過,順便一說,我過得不錯。”

“您怎麽啦?怎麽表現的這麽陌生?”那人大吃一驚,表情滿滿的都是疑惑:“我?您不認得我嗎?您的老夥計,杜立安。”

“很抱歉,不過我想我對這個名字沒有任何印象。”

一直站在旁邊的埃斯克裏特微笑著接過話:“請別這樣,杜立安先生,我的閣下還沒有恢複記憶呢。”

“好吧好吧,原來是這樣。”

杜立安恍然大悟一般的點了點頭:“我也是才恢複記憶不久呢,幾個月前,我還發愁著生意,想著這輩子可能完蛋了呢。”

希萊斯特被埃斯克裏特妥善地放在了一把擦幹淨的椅子上,他有些好奇地看著眼前的這個男人,他很陌生,不過帶著一股親切的感覺,那種感覺無法忽視。

“好啦,我相信你,希爾你就算沒恢複記憶,肯定也是很聰明的,讓我給你看看我最新發現的東西!”

杜立安快言快語地說:“等著,我馬上就回來。”

說完,他便消失在了一個狹小的木板門後麵了。

一頭霧水的希萊斯特看向埃斯克裏特:“親愛的,我覺得你得給我一個解釋。”

“這是一個驚喜。”

埃斯克裏特依舊得體地微笑著:“等我們回去之後,我會為您解答疑惑的,您現在就先不要思考這些了,把杜立安先生當成一個好朋友,好好享受一下這段時光吧。”

希萊斯特半信半疑地答應了。

杜立安很快就走了出來,他抱著一個古裏古怪的東西放在桌上,“瞧!就是它了,多神奇呀!”

希萊斯特看著那個模樣古怪的機器,覺得它除了醜的令人吃驚以外沒什麽神奇的。

“看看她,我的公主!”杜立安開開心心地說:“我平時製造鍾表的時候總得用放大鏡,有一天我突發奇想,如果把好幾個不同的放大鏡疊在一起,會發生些什麽呢?”

他咕咕噥噥地說了好大一長串,成功地引起了希萊斯特的注意,“能看到我們肉眼看不清楚的東西?”

他饒有興致地走過去,和杜立安湊在一起,要是換了平時,他可絕不會容忍自己和一個平民挨得這麽近,但是杜立安身上有一種奇怪的親切氣息,讓他忘了這點。

“我要看看。”

杜立安大方的讓開了,還指導了一下希萊斯特怎麽操作,希萊斯特無比震驚,通過這台機器,平時根本看不清的細微的東西變得纖毫畢現起來。每一個細節都清清楚楚!

“確實夠神奇的!”

希萊斯特這樣說,他樂此不疲地拿來了各種小東西,放在下麵仔細看。

等他終於看夠了之後,他抬起頭來,對杜立安說:“好吧,我承認,她的確可以算個公主。”

他也不嫌棄這個機器醜了。

希萊斯特和杜立安兩人在一塊待了一整天,埃斯克裏特就站在旁邊,既不打擾,也不離開。

他發覺,這個叫做杜立安的人,簡直太對他的胃口了,對方說的每一句話都很稱他的心意,除此之外,杜立安還有好多奇妙的設想,他們不知疲倦地談了很長時間,等到要離開的時候,希萊斯特還依依不舍的。

“我明天再來!”

“等著你呢!”杜立安熱情地說。

希萊斯特坐上馬車離開了,等到他徹底離開這片地域後,杜立安鎖上了門,在一張木椅子上坐了下來,一動也不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