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每次旅行結束之後都會有一段相當長的倦怠期,西北之行結束之後回到長沙至今已經有半個月了。去年從新疆回來也是這樣,被一個四萬字的中篇活生生逼得每天晚上哭,當時真的覺得自己廢掉了,再也不會寫字了。

去年冬天剛剛來臨的時候,心情很低落,為了一些不知道怎麽命名的感情糾葛,一個人跑到鼓浪嶼去住了半個月。第一天晚上坐在鷺飛門口的白色椅子上,王大哥跟我說,有時候是這樣的,出去的時間太久了,身體回去了,心還沒回去。

我不太喜歡比較,每趟出行或多或少隻要得到一些慰藉或者啟迪,都是值得的,哪怕什麽都沒有獲得甚至還有些喪失,也是值得的。丟棄那些吧,我們才能輕裝上路,無論那些負累是什麽,我始終相信失去的那天就是緣分盡了,舍不得也沒辦法,能有什麽辦法?

從西寧開始,我就是一個人麵對未知的旅程,我一個人搭最早的班車去青海湖,為了不買門票,想辦法找當地的居民帶我去湖邊,給他們一些錢。

當我站在湖邊的時候我既沒有覺得難過,也沒有覺得失望,雖然我很想模仿那句著名的台詞發條微博說“站在這裏的原本應該是兩個人”,但是一來,某些情緒沒必要展示給數萬人看到,二來,我確實沒有感到很悲傷。

至於孤單,我反正早也就習慣了。

一個人坐在路邊等回程的班車,來往的卡車開得飛快,風刮得草帽亂飛,我想以後也許再也不會有這樣的體驗了,所以還是覺得蠻珍貴的。

離開西寧前的那天晚上,Lulu姐跟我說了很多話,當時我心裏還有一些結沒有解開,一邊抽煙一邊跟她說,我相信其實外在的世界是根據我們身體裏的內核運轉的,人都有一個能量場,我們得先把自己的靈魂休整得澄淨無瑕,然後才可能遇到最美好的人。

她凝視我很久,然後說,是這樣的,在這個世界上一定是有一個愛人的,但是舟舟,你是個非常特別的女孩子,所以恕我直言,你可能要等比較久一點,可能短時間之內你還遇不到那個人,但是一定會有的。

我笑著跟她說,其實我已經不在乎這個了,我已經不把遇到一個人,跟他結婚生子當作我這一生必須去完成的一件事。

我想說現在的我,是個徹徹底底的愛無能,但我怕這樣說了,加上置身於即將離別的氣氛之中,原本隻是眼泛淚光會變成淚流滿麵。

我想你大概不會知道你帶來的傷害有多持久、多深刻,足以摧毀掉我曾經堅守的一些什麽。

但是我想其實這些也不算什麽,求仁得仁,我自有我所得。

從張掖到敦煌又是七八個小時的車程,沒買到臥鋪,迷迷糊糊地眯一下就醒來,然後一晚上都沒睡。

正因為如此,在火車上看到了一場很美的日出。

在敦煌的那個禮拜,每天晚上,我們一群人都會在阿呆的帶領下逃票進入鳴沙山,爬到很高的沙山上看星星。

在那個蠻傻逼的青旅,我和兩個姑娘睡在一張可以容納十人的大炕上說話說到夜深。

敦煌不是一個留給我美好記憶的地方,但有些地方你不去的話,永遠也不知道究竟值得不值得。

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這句話,用在旅行這件事上,是如此的恰當。

明天就是七夕了,年年歲歲花相似。

去年的七夕是8月16日,我記得很清楚,因為那天晚上我從麗江飛去了成都,兩天後我在拉薩貢嘎機場落地,實現了我去西藏的願望。

時間過得很快,快得好像以一種很迅疾的力量帶走了我心裏所有對這份感情懷有的留戀與不舍。

而其實隻有我自己知道,原本飽滿的情感是怎樣被失望一點點肢解,一點點淩遲。

王爾德在《自深深處》中說,同你的友誼所導致的惡果暫且不說,我隻是在考慮那段友誼的內在質量,對我那是心智上的墮落。我同你相遇,要麽太遲,要麽太早了,我也說不清楚。你不在時我一切都好……我毫無保留地責怪自己的軟弱,除了軟弱還是軟弱。

我想沒有人會知道,我在一個人看風景的那些時刻,想些什麽。

在那樣寬廣的天地之間,我忽然驚覺,人生豈止愛與恨。

這個月之內就要收拾好東西離開長沙去北京了,很多人問我去做什麽,其實也不做什麽。

在一個地方待久了,會以為它就是全世界。

我希望自己能成為一個更好的姑娘,我希望未來的我,不要討厭現在的自己。

我們做一些事情,未必是因為它有什麽價值或者意義,我們能獲得什麽,成就或者造詣,這些都不要緊。

我相信我內心的聲音就是神的意旨,沒有任何明確的目的,反而更能獲得啟迪。

昨晚有個朋友跟我說,女孩子最好的狀態就是不強迫,不恐懼,不糾結。

與你共勉。

願你想要的,都得到

2011年8月17日。

這是我們重逢又分開的第六天。

這是我微博緘默的第四天。

這是我在長沙的最後一天,明天下午三點,我將乘坐海航的航班飛去北京。

此刻,29寸的白色大箱子裏已經滿滿當當地塞著衣服和書籍,隻有一些零碎的護膚品還沒來得及收拾。最親密的閨密繡花在浴室裏,今晚她會睡在我家裏,我想我們大概又會聊到很晚很晚才睡吧。

很多朋友都在問我,去北京打算去多久?

我說暫時不知道。

去做什麽呢?

暫時也不知道。

我一直沒有一個足夠清晰的答案呈現在心裏,隻是固執地在做自己喜歡的事情,固執地遵從著自己內心的聲音,選擇自己所向往的生活方式。

從十八歲開始到現在二十四歲,中間零零碎碎走了一些路,但總體來說大部分時間我還是生活在長沙。這裏有別處怎麽都找不到的美味食物,有喧囂的夜生活,有氣質凜冽的煙熏妝美女,有我的朋友,我的前輩,我的記憶。

其實有時候,我也會問自己,為什麽不能像我認識的大部分女孩子那樣生活呢?找一個匹配的男朋友,有一份安定的工作,周末的時候去看場電影,逢年過節去看看父母,這樣的生活有什麽不好嗎?

我想她們內心的幸福指數一定比顛沛流離的我要高得多吧。

隻是這個世界上,有一些人注定是更適合放養的,這些日子我總是會想起去年在大理看到的那本書的扉頁上寫的那句話,如果不是遇見你,我還沒有意識到我一直在漂泊。

有些話,我們以後留著慢慢再說。

北京,你好。

長沙,再見。

13號的上午我和叢叢坐車去武漢,跟謝小殼會合,為了一場話劇,為了一個十年前打動我們的寫字的女人,為了自己已經逝去的、隻能追憶不能挽回的青春。

這場話劇是江一燕領銜主演的《七月與安生》。

我想有些事情是必須去做的,即使不被人理解,比如在30℃高溫的天氣,趕赴另一座城市去看一場話劇。

在車上的時候邊邊給我留言說,你來武漢要是不找我,你就不是人!

算一算,我們有四年沒見了。

雖然這幾年我每年都會有那麽一兩次去武漢的機會,但每次都隻停留了一兩天就走,匆匆而來,匆匆離開,很多人都漸漸地斷了聯係。

但我知道你一直是關心我的,你一直以一種觀望的姿態在表達對我的掛念,你說的,有一些朋友是不需要定期見麵的。

我知道你在,一直在我的生命裏,從2007年我還是一個青澀的、為人處世很不周全的、信口開河的、冒著傻氣的女孩子開始,你就透過流言蜚語,透過我不美好的外在,看到我單純澄澈的靈魂。

然後,在我的生命裏,再也沒有離開。

看完話劇之後的第三天,離開武漢的那天晚飯餐桌上,邊邊說,我們喝瓶酒怎麽樣。

大家不著邊際地說了很多祝語,祝我的書暢銷什麽的。

最後我說,我來說句正經的。

願你們想要的,都得到。

碰杯,起身擁抱,然後說再見。

我沒有想到會再見到你,在我辦好護照回到長沙的那一天下午,家裏絡繹不絕的客人全部離開之後,我打算睡半個小時就去跟朋友吃晚飯。

就像上次一樣的情景,你措手不及地出現了。

我沒有做好足夠的準備,但依然坦然相見。

我想念你,非常非常想念你,以至於當我見到你的時候,我覺得這一切是這樣的不真實。

其實我很想告訴那些試圖叫醒我,試圖讓我明白我與你不可能還會衍生出任何故事的人,沒有任何人比我更清楚這段感情在我生命中的分量,和它所存在的價值,以及帶來的意義。

你說的,隻能交給時間了,時間能做到很多人做不到的事。

如你所言,我相信時間的力量。

但我也相信,麵對人世間很多事情,時間或許也無能為力。

村上說的,每個人都有一片屬於自己的森林,迷失的人已經迷失了,相逢的人一定會再相逢。

我愛你,這件事情,我自己亦無能為力。

有什麽不是一輩子呢

來北京的第二個周末的晚上,我獨自一人去刺青,在四年前那個同樣的位置,加了一條蔓藤。

麵對文身師,我的狀態極為放鬆,刺在骨頭上的時候疼得有點受不了,就點根煙抽。

整個過程不到一個小時,健一是非常專業的文身師,之前我們在網上有過短暫的溝通,末了我說,還是算了,見麵你就知道我是什麽樣子了。

四年前我二十歲,針刺進皮膚的時候我緊緊地握住旁邊的女孩的手,四年後,我一個人拖著29寸的大箱子背井離鄉,麵對燈火輝煌卻沒有一盞屬於我的北京,我告訴自己,這是我的選擇,不可以有任何怨懟,亦不可以遷怒於任何人。

昨天傍晚的時候,北京起風了,我打開豆瓣FM,它給我放了一首《好久不見》。

當時我有種很奇妙的感覺,我知道,他要來了。

四年來我有過很多次衝動要去加刺青,可是每一次都沒能實施,因為我沒有找到一個我確定是跟我的靈魂緊密相連的圖案,於是我等了四年。

我想,好吧,既然我已經等了這麽久,那我不在乎多等等了。

惜非跟我說,想清楚再刺,這是一輩子的事。

可是,有什麽事不是一輩子呢?動心,眼神交會,牽手,擁抱,接吻,**,旅行,拍下的照片,寫下的字,以及生死,哪一件事不是一輩子?

隻是刺青以一種最為直觀的方式呈現出來罷了。

來北京之後拍的所有照片都被處理成了黑白加大顆粒噪點的風格。

其實有很多話想說,但又忽然覺得什麽都不用說。

流水賬的書寫方式沒法讓我內心的情緒得到完全釋放,沒錯,我需要的不是記錄而是宣泄。

到北京的第一天,大鍋去機場接我,坐在副駕駛上看著北京的夕陽,大鍋說,你怎麽看都不像是個上班的姑娘呀,職場上的女孩子沒有你這樣的。

那天晚上我們聊天聊到四點多,我說,女孩子經曆得太多不是好事,氣質會變得非常渾濁。

大鍋說,你不是渾濁。

想了很久,實在想不出什麽委婉的詞語了,隻好說,你是特別。

我之所以保持謹慎,更多的是源於對自己的不信任。

張弛有度才不至於進退維穀,與你一樣,我也不願意失去。

這是我與一個朋友寫在眾目睽睽之下的句子,不知道原委的人就看不出玄機。晚上去拜訪他。在昏黃的燈光裏聽他念了兩篇很美的文字,那是吉光片羽,但不會再有第二次。

有些情感,當時懂得節製,就會走得很長很遠,既然我們都明白,那就把一切交給時間。

S,我很高興又見到你了。

在我有限的青春中,從來沒有這樣一個人、一段關係,輾轉大半個中國,依然如此穩固,我弄丟了那麽多人,可是你一直都在,真好啊。

這兩次見你,我都感覺到非常快樂,是一種輕鬆的快樂。

你留給我的酒在我動身來北京之前已經喝得隻剩一點兒了,就像我對你那些原本很飽滿的情感,隻剩一點兒了。

這段感情從來不是被什麽打敗了,而是我自己,我自己釋然了。

我覺得我沒那麽偏執了,真好,我不再因為無法和你在一起而感到人生是如此遺憾。

又或許,我依然還是很愛你吧,隻是以一種很持久、很牢固的方式在愛。

我沒法告訴你我有多害怕,害怕那些曾經像氧氣一樣的東西,我賴以生存的,在貧窮孤獨病痛的時候,支撐我繼續活下去的那些東西,已經煙消雲散。

我沒法讓你知道,在我飄萍似的歲月裏,那些偶然閃回的往事,曾給我多大的勇氣,直到如今。

溯洄從之,道阻且長。

其實我一直很害怕這天到來,我總是想,如果我連你都不愛了,以後我還能去愛誰呢?

Love should give a sense of freedom,not of prison.

遇見同類之前,不要停止奔跑。

這是去年我們在拉薩會合之前,雅舍在甘南地區拍的,每次看這張照片都有一種莫名的心悸,就像無意中窺探了某種不該驚擾的神跡。

去年的這個時候,我在拉薩等到了他們,時隔一年我還能很清晰地想起當時那個不假思索的擁抱,和戰栗的喜悅。那是非常短暫的,且並不具備趣味性的一段時光,但在後來很多很多孤獨困苦的時刻,它們是我的慰藉。

我來北京已經半個多月了,這半個月裏我從南邊搬到北邊,一個人拖著六十多斤的箱子,一個人背著用宜家的環保袋裝著的零碎物件倒地鐵,晚上洗澡的時候才看見肩膀上勒出來的血痕。

所以失望是不可避免的,並且不能遷怒和責怪任何人。

這半個月來我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跟著朋友們吃吃喝喝,渾渾噩噩地過,每次一個人坐地鐵的時候我都會在Touch裏找到校校給我的《李誌和他的2009》那段現場錄音聽,很多次我聽著聽著眼淚就掉下來了。

我聽到李誌說,我的偶像王小波曾經說過,每一個作者都希望他的讀者一字一句地去看他的文章,但大多數讀者都是一目十行。所以我也知道,我在很多的歌裏麵有我的感情,有我的想法,但我並不指望你們能夠徹底地了解,可是在你們並不了解的時候盡量少說,因為那樣會傷害到我。

那樣。

會傷害到我。

我現在已經不是好幾年前的我了,人長大了也不全然都是壞處,雖然熬夜之後膚色會暗沉,雖然玩曖昧的時候會開始權衡得失,雖然眼神和心境都越來越滄桑,但我到現在真的覺得,人還是得多活些歲月才能體會到真滋味的,所以我想說的是,我已經不那麽容易就被傷害了,除非我是心甘情願的。

我一直都在飄零,不曾被這個社會上任何一個團體、任何一個圈子招安。

F在第一次跟我喝酒的時候評價我說:很隨和,但是是有棱角的隨和。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喝多了,或者出於禮貌說一些客套話,但這句評價我認為是精準的。我一直都是這麽堅持的,找不到合適的人玩我不介意自己一個人玩,看不順眼的就不來往,虛與委蛇八麵玲瓏那一套我也不見得學不會,但沒必要,我又不指著你們誰養著我。

經濟獨立帶來的最大好處不是可以購買奢侈品,而是人格可以獨立,不依附任何人,以一個獨立的人的身份,不在身上張貼任何標簽,有氣節地活下去。

某個陽光燦爛的下午我給花花打電話,說了一堆自己遇到的破事,其實都不能算是我遇到的,不推卸責任的話,應該說都是我自己惹出來的,我說怎麽辦花花,我有些踟躕了。

花花跟我說了很多,他說舟舟,在你身上我看到了過去的自己,對世界有好奇心,有足夠的衝勁,你的存在也給了我很多感動和勇氣,我想一個女孩子都在堅持著,我有什麽理由不堅持。

他說,探尋這個世界的同時一定會遇到一些傷害和失望,難道因為這些我們就放棄探尋了嗎?舟舟你是有武器的,不要怕,不要還沒開始就絕望了,至少把你想做的事情都做了。

聽著他說的這些話,我盤腿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眼淚就掉了下來。

沒有一個姑娘可以逃避這個浮世繪中一切的洗禮,能做的就是堅強地迎上去,我們原本就沒有自己以為的那麽與眾不同。

我覺得最好的愛就是你能看到我的不凡,並能包容我的平凡。

我曾為自己內心殘存的一些天真感到羞恥,痛恨自己對某些人的信任,但最後我發現我弄錯了,似乎不是我以為的那個樣子,但也未必是別人所告訴我的那個樣子。

別再相信任何人傳授你的生活經驗,我們每個人的特質都是不一樣的,而這些特質恰巧就決定了我們如何生存下去的方向,每個人都是不一樣的,每個人都是不完美的。

有些話我依然隻想說給你聽,你在我生命中帶來的正效應遠遠超過了負麵的那些東西,

因為你曾跟我說,除卻麵對天災,其他任何時候,我們都不應該讓自然反應帶著走,而是應當理性思維。

所以如今在麵對任何人的時候,我都能夠做到理智地思考,我都能夠讓自己跟他們處於平等的位置上進行對話。

折墮的時間已經夠了,感情什麽的我暫時也不願意去想。

“如果你是一隻鹿,在遇到另一隻鹿之前,不要為了兔子野雞、豺狼虎豹停止奔跑。”這好像是我十九歲的時候寫過的一句話,如今我還是這麽堅持。

遇見同類之前,不要停止奔跑。

我知道有些人渴望得到交流,但任何人都沒有資格因喜愛而將自己的期盼強加於他人。

我不是沒有成長,我隻是沒有按照你想要的那個樣子成長而已。

與君書

我忽然很想給你寫一封信,但我想你應該很忙很忙,沒有時間理會我這些遊離的心情和破碎的情緒。

就寫在這裏吧,如果你還有閑暇的時間,還有些清淡的情懷,我想你會來看我的博客的。

我想隻要你認認真真看一遍,你會知道,這隻可能是寫給你的。

我來到北京已經將近一個月,這段日子裏我似乎沒有心情好過,雖然這裏的朋友對我都不錯。我不認為是別人的問題,症結應該還是出在自己身上。

我總是在反省,為什麽我這麽不快樂,很多別人想都沒想過的我都得到了,為什麽還是這麽不快樂。

後來有一次我看了一篇東西,是曾經很出名的一個搖滾歌手說他前妻的,他說離婚的時候她很難過地說,你跟我在一起不快樂了,我願意離開你。他說你想清楚再說,我不快樂跟你沒關係,我是那種天生就不會快樂的人。

天生,就不會快樂的人。

在那個瞬間,我覺得自己被一種東西擊中了。

2011年,這是我們分開的第二年,偶爾我還是會跟別人說起你,知道我們之間的事情的那些人,我會直接說你的名字,而新認識的那些朋友,我會跟他們說我師傅。

2009年,算是我生命當中一個分水嶺,那一年似乎發生了好多事情,寫長篇,拿了版稅,終於擺脫了那種朝不保夕的貧窮狀態;畢業,實習,在長沙最熱的天氣每天早上7點多起床去擠公車;分手,住在年久失修的老房子裏,半夜有老鼠爬到頭上來,嚇得哭隻好給哥們兒打電話聊天聊到天亮。

從夏天到秋天,辭職,喝酒,整日遊**,去江邊看風箏,去參加豆瓣上的同城活動,開始喜歡拍照片,籌謀著買一台單反,新書上市,開始做宣傳,對著那些不認識的人結結巴巴地說一些稚嫩的話語,被更多人認識,被人喜歡,被人認可,被人罵。

就這樣一直到了冬天,穿著紫色的毛衣,去參加某個活動,拿著《孤獨六講》在台上用一口蹩腳的塑料普通話念了其中一段,然後下台,看見你穿著紅色的格子襯衣坐在後邊,目光專注。

現在想來,一切都是早就寫好了的情節。

那個時候的我,遠遠沒有現在的沉靜,也沒有現在的倦怠,那個時候我的感情還非常飽滿,所以我用了我能夠想到的所有辦法去找僅僅見過一麵的你。

現在我不會這樣做了,我現在對任何人都沒有興趣,對任何情感的發展都沒有興趣,連考慮和探討的興趣都沒有,甚至可以說,是抗拒。

我是決意一個人這樣過下去了,自己賺錢自己花,買一堆東西,跑到陌生的地方去,喝酒,寫字,拍東西,沒有任何留戀地離開,也不需要任何人照顧。

我覺得這樣沒有問題,我抵觸那些企圖進入我生活的人。

我知道我並沒有改變,但心裏那扇門緊緊地關起來了,短時間之內我想不會對任何人敞開了。

有時候我覺得我其實沒有愛過任何人,我經常說,我是對人生沒有眷戀的人,盡管別人看起來我擁有這麽多,但事實上我是隨時可以去死的人,而如果我下一刻就會死去,在這一秒,我都想不出我渴望見到誰,跟他道個別。

這樣想的時候,就覺得很荒誕呢,畢竟曾經寫過那麽多文字,那麽多深情的誓言和雋永的回憶,到頭來,卻說自己似乎誰也沒愛過。

你當我是浮誇吧。

你在我的生命中占據了極其重要的分量,是你最先挖掘出我性格當中的一部分劣根性,狹隘、浮躁、急切,但在當時我是看不到這些的,我隻是急於想要讓你知道我愛你,我想要和你在一起,無論用什麽方式。

有些事情不等到一定的年紀,有了一定的閱曆,是想不明白的。

我現在回過頭去看那時的自己,真是太用力了,愛也愛得用力,恨也恨得用力。

當時有多用力,後來,就有多清寡,真是這樣,沒錯。

現在我已經想明白了,兩個人之間默契到一定的程度就不需要繁文縟節的形式,到了一定的境界,就可以做到既不要在一起,也不要不在一起,就可以做到即使你身邊是別人,對我來說也沒關係。

我承認有些事我一直耿耿於懷,我沒法原諒你一句話都沒有突然就不見了,這話直到今天我才說,過去兩年間我對這一點一直緘口不言,因為這是我的恥辱。

前一天還好好地在一起,吃飯,聊天,第二天突然就不見了。

換了現在的我,也不會當作什麽大事,可是請原諒當時的我,是一個那麽較真的姑娘。

我哭了好多次,沒跟你說過吧,你都不知道那段日子我是怎麽熬過去的,每天跟遊魂似的,跟朋友們聚會,大家提起你我就笑笑,轉個身眼淚就掉下來了。

真他媽傻X啊,真是傻X,我保證我以後再也不會那麽傻X了。

後來的事,很多人都知道,我寫完一本書,快崩潰了,就跑出去旅行了。

應該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吧,我真的心冷了,徹底冷了。

後來在雲南,下著雨的夜裏,你打電話給我,我怕吵著同屋的姑娘們,穿著短袖在院子裏跟你聊天,冷得我瑟瑟發抖,後來姐姐看不下去了就給我送了一條披肩出來。

我再也不會那麽傻了,再也不會了。

再後來你再打電話給我,我告訴你我要去西藏了,但我沒提過S,也沒什麽好提的。

我跟你說,有些事情現在不做,以後可能就做不成了。

再後來就是在新疆了吧,在和田,你又給我打過一次電話,那會兒我的心情非常複雜,明明事實是你先拒絕的吧,可我覺得是我背叛了這段感情。

其實你在乎過嗎,我想應該沒有。

再後來我就一個人東跑西跑的,很多以前隻在地圖上看到的地方,我都踏踏實實地站在了那些土地上,我知道以後我還會去更多更多的地方,但我也知道無論我去哪裏,都不會去你在的那裏。

我一直在跟你賭氣吧,有一次我聽說你要回來,就連忙跑去了杭州,確定你走了之後我才回來。

我那麽想念你,可是我一點也不想見你,到現在我也沒後悔,當時我在太子灣看鬱金香的時候,我們一個共同的朋友給我打電話時重複了好幾遍,葛婉儀,你真做得出來。

我就一直握著手機,不說話。

有時候別人問我,你到底有沒有想過安定,有沒有想過好好跟一個人過日子。

一般人這樣問我是懶得回答的,關你屁事啊。

但你我都知道,在我很年輕的時候,我確確實實說過,希望能夠嫁給你。

現在想起來,真是一句蠢話。

不過那時候我還小嘛,很傻X,換了現在可能你也不過是我生命中一個模糊的路人甲,所以,你看,時機多麽重要。

去年中秋的時候你跟我打過一個電話,我當時也算是豁出去了,非要逼你說出來,你到底有沒有喜歡過我。

再來一次我不會問了,其實我的個性不是這樣的,我不是非要回饋的人,其實你喜不喜歡我,也沒什麽關係。

不過我愛不起了,就是這麽簡單,跟後來我遇到了誰沒關係。

我得承認,後來我一直這麽努力,的確是有跟你負氣的成分在裏麵,我討厭那種我在你麵前就是一個白癡的局麵,我想要改變那樣的自己,我所有的努力不過是為了有一天能夠跟你平等地對話。

但我知道我永遠做不到,我不是說了嗎,從一開始的時候,這都是寫好了的。

前天晚上我一個人坐在小區的木長椅上,風很大,我披頭散發的看起來就像個神經病,那一刻我想起你曾經跟我說你在北京的那一年,差點煤氣中毒,你抬起頭看到這座城市裏燈火輝煌,那一刻感覺自己命如草芥。

命如草芥,我如今也真正體會到了這是什麽意思。

你還在爭名逐利吧,我依然身似飄萍。

我給你發了一條短信,我說我想我會變成這樣都是你害的。

這一兩年來我總是在想將來如果我們還會再見麵,我會是什麽反應呢,我想來想去,無非就隻有一種。

我肯定會哭,號啕大哭。

我並不喜歡這樣的生活,它都跟我想象中不一樣。

也談不上失望,可能隻是我弄錯了方向。

不是每個人都要在更廣袤的天地裏遊刃有餘地生活,對某些人而言,三尺之內已經足夠盛放她的夢想、愛情和信仰。

我依然想告訴你,我不需要太多太多的錢,我隻希望我想見誰的時候,可以買張機票馬上去他身邊。

不過我現在也沒什麽特別想見的人了,一個都沒有。

中秋節那天我去朝陽公園看音樂節,壓軸的是崔健,他唱了第一首之後就喘得不成樣子,我當時覺得好難過好難過。

都別折騰了,都要老的,你說是不是。

我不能保證這是寫給你的最後一封信,因為我發現,歲月在流逝,可你還在我心裏,那麽那麽清晰。

人這一生,需要的真的不是太多

一個禮拜之前買好了回長沙的機票,不確定還會不會再來北京。

也不想待在長沙,幹脆出國轉轉。

是我認識北京的方式有問題,我現在感覺糟糕透了。

這兩年窮山惡水我也都走過,沒有哪個地方讓我覺得這麽難受。

就這樣吧,先不說了,城市是肯定沒什麽問題的,問題都在於個人,我想我大概是水土不服,但是是心理上的水土不服。

我隻是有些遺憾,還不曾真正了解這裏,說起來我都還沒看過它的全貌呢。

不過人生中有些路是必須走的,想要到達的那個地方,那個見第一眼就覺得“我想要在這裏生活一輩子,並且確定歲月更迭,我仍舊心甘情願”的地方,是必須經曆中間一些不那麽愉悅的路程的。

如果那個地方是我們生命中的第一百座城,那前麵九十九座都是沒法繞開的鋪墊。

無論有多麽饑餓,都不可能直接去吃第二碗飯。

於我而言,這隻是一段經曆,雖然不那麽美好。

但我試過了,就算對自己有了個交代,因為不試這一次,我不會甘心的。

終結一條道路唯一的方式就是走完它,從此之後斷了這個念想,也好。

我住在北四環一個小區某棟房子的19層。

這段日子我每天都會站在陽台上看日落,等著姑娘們下班回來打電話給我,叫我下去吃飯。

這是鋼鐵森林裏唯一的溫柔時刻,但我想那些行色匆匆、麵容麻木著穿行於地鐵站的人,大概很少會有閑情逸致抬頭看看夕陽。

我覺得很難過,真的,這個時代,這個社會,把年輕人都逼得沒有一點夢想了。

收到Jeff發給我的PPT,是他們今年夏天支教時的一些文本和照片。

他跟我說,那時候你要是跟我們一起去就好了。

我的確也覺得有些遺憾,但錯過了就是錯過了。

願**相對時,能夠不傷你

從前我總以為隻有愉快的時光是短暫的,卻原來,虛度的光陰也是如此迅疾。

我來北京的這一個半月算是虛度嗎?

我見了我最想要見的人,做了我最想要做的事情,聽了一場演唱會,在秋夜裏落過幾場淚。

這麽說來,這些時光還是有價值的吧,這麽說來,其實人生並非虛耗吧。

我又開始收拾東西了,與以前每次一樣,衣服、護膚品、書籍、相機,再大的箱子裝的也就是這麽一些東西。

隨身的包包裏總是會帶著一本書、筆盒、本子,等車或者等人的時候隨時可以翻開來看,心裏有情緒的時候可以隨時拿筆寫下來,它比微博更牢靠,也更持久,當然最重要的是更隱秘。

慢慢就成為自己十七歲時寫過的那種女生,有一點點錢,有一點點自由,獨居,旅行,單身,有過一些愛人然後最終一個都沒有留下,並不為此感覺遺憾,沒有留下的是肉身,留下的是靈魂裏的東西。。

就像時間沒有消逝,它隻是轉化為記憶而已。

你要回到你原本的生活軌跡之中,我也要麵對我永遠無可抵消的孤寂和沉默。

對此我已經坦然接受,沒有任何不甘。

這些日子一直在嚐試寫一個故事,想要跟內心的自己探討一些事情,我的困頓和疑慮,我的堅定和搖擺。

最終它們都會以文字的方式呈現出來,我不懷疑到最後我拿出來的一定是最好的,雖然在這之前我已經寫了近萬字的廢稿。

它們很安靜地在我電腦的某個文件夾裏。

生命中也有一些這樣安靜的角落陳放著不想再提起的回憶,但它們一定不是無用的。

也許是因為說起來太麻煩,或者說起來會難過,所以就隻好緘默。

對刻意塵封的一再提及,大概就是褻瀆吧。

9月29日晚上去看陳奕迅的演唱會,上半年的時候就約了好幾個朋友,大家都說沒空。

我知道不是每個人都願意為了一場演唱會跑到另外一座城市裏,就算有這個意願,也未必有這個時間和精力。

人長大了之後最吝嗇的往往不是錢財,而是時間,所以遇到那些願意拿出自己的時間陪你去做你想做的事情的人,應當有感激。

8月到北京的時候就拿到了票,一個半月之後終於在工體跟笨笨會合。

自西寧分開之後我們沒有再見過,當時她覺得接下來的路途太過於辛苦,我便在西寧汽車站送別了她,然後一個人拖著行囊繼續往甘肅走。

算起來,也不過是一個多月的時間,為什麽我覺得我好像又經曆了很多事情,整個人非常疲倦。

過安檢的時候工作人員說,陳奕迅的人氣真是旺啊。

我笑一笑,四周的姑娘們頭上都戴著發光的蝴蝶結,笨笨也給我買了一個,與我那天穿的藍色針織相映成輝。

我們是內場票,坐下來之後我問笨笨,現在有喜歡的人嗎?

她說,沒有啊,你呢?

我說,早就沒有了。

這麽說的時候,心裏真的有一點痛。

去演唱會之前有個朋友一直問我,你晚上會哭嗎?會哭嗎?

我說當然不會啦,我又不是失戀的小姑娘,哭個屁啊。

當時我一直在心裏盤算著,我的淚點是哪幾首啊?《好久不見》?《葡萄成熟時》?《十麵埋伏》?

這幾首我都不確定一定能聽到,但不斷地提醒自己,別哭,很丟人的,晚上回去被她們看見要笑我的。

然後在聽《好久不見》的時候我就真的……完全無感,可能聽這首歌要流的眼淚在西安的時候已經流光了吧。

有天晚上我坐在19樓的窗台上跟繡花打電話,我說怎麽辦,我好像不會愛人了。

就像一管牙膏用完了,怎麽擠都擠不出來了,拿擀麵杖壓都壓不出零星半點了,我廢了。

說這句話的時候我其實特別難過。,

我知道我真正想要的人是什麽樣子,就像一根針刺到我身體的哪個位置我心裏清楚得很,因為這樣的明確和真摯,所以我才這麽堅定並且決絕。

但願如繡花所說,愛是可以再生的。

但願遇到你時,我仍能夠天真地、不計得失地去愛你。

那天演唱會的最**是王菲的出現,就在一瞬間,全場沸騰了。

後來陳奕迅說,有些東西,也許隻有一次,所以今晚的你們,很幸福。

那一刻眼淚就猝不及防地流了下來,並不是為了王菲,也不是為了Eason。

並不為了任何人任何事,就是突然很想流淚。

走之前跟一個朋友見了個麵。

其實我微博裏很多很多很美的句子都是寫給他的,但從來沒說過,也知道他微博裏有一些話是寫給我的,雖然用的是引用的方式。

我們在某些方麵是很相像的,討厭糾纏不休的人和黏糊的感情,討厭被人打亂原本的生活節奏,討厭所謂的驚喜。

在來北京之前我們神交已久,他是我QQ上難得的後半夜還經常在線的人,我們經常在很晚很晚的時候聊天,我在這邊抽煙,他在那邊吃水果。

他跟我講,我感覺你來北京已經很久了。

我說,可其實在這一個半月當中,我們不過見了四五次。

他說,可是覺得非常熟悉。

我說,我也是。

這是我迄今為止遇到過的最好的一段感情,他是這個世界上為數不多的真正能夠聽懂我說話的人。

而之前那些人,我在他們麵前沒有任何存在感,他們都站在比我高太多的地方,在他們麵前,我隻能聆聽。

然而我有我的情緒要表達,我需要一個段位相當、情感對等的對手,這是一件很需要運氣的事情。

我第一次去他家找他玩,那時北京還沒降溫,我穿著藍色碎花裙子,他念小春秋給我聽。

後來想起那個晚上,就覺得是吉光片羽了,那是一種很親近卻沒有邪念的感情。

也是這次在北京屈指可數的極端溫馨回憶之一。

前天吃飯的時候,我們說起一些事情,我說了很多很多,說到後來就卡殼了,我舉著筷子很傻地看著對麵的他,心裏想怎麽辦,我說不下去了。

可是他說,阿花,不用再說了,你是對的,還要繼續說什麽呢。

我猶疑著問,我是對的?

他點點頭,又說了一次,你是對的。

當時心裏就覺得很感動很感動,真的不必再說了,我想說的他全明白。

告別的時候在一個十字路口,他伸出手來跟我握手,我披著披肩在夕陽裏看著他笑,轉眼他的背影就消失在滾滾車流中。

我跟他說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來日方長。

這句話我沒有跟別人說過,盡管我愛別人愛得更多。

因為我們大多數人,是隻有眼下,沒有未來的。

回長沙等簽證,之後出去旅行,這段日子要把手裏該完成的工作完成。

我知道我向往的遠方總有一天全會抵達。

我也知道,你是我等了好久卻沒有等到的人。

我很多朋友都曾用“若你喜歡怪人,其實我很美”做過簽名,但我更喜歡這首歌當中的另外一句。

願**相對時,能夠不傷你。

北京,再見。

我好像一直在說再見。

我亦飄零久

很長時間沒有更新博客了,這期間從北京回到長沙,日日聚會,夜夜長談,幾乎沒有閑暇的時間靜下來一個人想想事情。那段日子雖然身邊時時刻刻都有貼心的朋友,但仍然感覺到非常孤獨。

某天跟Sean聊起,我說從前我覺得這個問題很矯情,所以一直沒問,今天我想問你,你有沒有覺得孤獨過。

我不輕易跟人聊我的精神世界,對我而言,書寫已經足夠。

那段日子很疲憊,生活中層出不窮的意外,手機壞掉之後跑去買了新的,電腦又不斷地出問題,隻好又換新筆記本。

簽證下來之後去斯裏蘭卡的計劃有了變動,於是改變行程直接飛清邁,艙位告急,又找朋友替我搞定機票。

放在北京大哥那裏的廣角鏡頭直到出發前兩天才想起跟他說,快寄給我,怕時間來不及,再找在昆明的朋友幫我簽收快遞,趁在昆明經停的那五個小時去找他拿。

每天都繃得跟一根琴弦似的,似乎隻要再使一分力道,整個人便會分崩離析。

房東打電話來和我協商房子的事,回國後因為沒有再在長沙生活的打算,便退了租,手忙腳亂地收拾東西。有好幾次,坐在一堆狼藉裏,頭痛得差一點哭出來。

太累了,實在太累了,我的頭好痛,每天我都在跟繡花說這句話。

她總是說,好,不想了,從現在開始你什麽都不要想了。

我們一起吃飯,一起睡覺,喝酒,消夜,聊那些已經不在身邊的人,聊他們對我們的影響。

那種深深,深深的疲倦,達到近年來的巔峰,最嚴重的時候,我甚至不能完整地說出一句話。

我始終無法對自己滿意,這便導致我一直無法對生活滿意。

來到清邁之後一直跟阿星待在一起,我們也會聊起夢想和愛情之類的話題,以及對未來的擔憂。

有一天下雨,我們去一間廟裏躲雨,我抬頭看到屋簷下燈籠在風雨裏飄搖,那一刻像是被某種不知名的力量觸及靈魂,眼眶裏突然聚滿淚水。

總有那麽一些時刻,被震懾,被打動,盡管你自己也說不清楚是為什麽。

我覺得你帶來的最大傷害,不是你不愛我,而是摧毀我的自信。

過去的我,也不是一個篤定的人,但在那之後,我日日夜夜活在自我否定當中。

曾經是人群裏熱鬧歡騰的明豔少女,現在穿著深色衣服沉默地穿越由人類構成的沙漠和海洋。

我走了很遠很遠的路,看了很多很多的風景,我的相機和眼睛都記錄了很多麵孔。

可是我不知道我還可以相信什麽。

出來之前有一天晚上F跟我說,我們今晚聚餐,說起你,大家都誇你。

我說是嗎,都誇我什麽。

他說,××誇你善良,特別篤定地說舟舟是個很善良的姑娘。

他說,當然我也誇你了,我說你懂事兒,價值觀也正,誰誰誰還問我,為什麽不娶你。

我說你別說了,你們這哪兒是誇姑娘的誇法。

誇姑娘,隻用說幾個詞,漂亮、身材好,以及我想追她。

你們每一個人都說我很好很好,但最終你們沒有一個肯留下,我也沒有為任何一個放棄自己的堅守。

我想或許隻能用很惡俗的理由說是緣分不夠,這個理由大家都用,所以我也可以這麽說。

今晚在旅館的院子裏,一個90年的男生在夜色裏問我,你是佛教徒嗎?

我說我一直在找一個信仰,但未必是一個宗教信仰。

他又問,那你找到了嗎?

我說,曾經以為找到了,現在想來,既然不能在生命裏長存,那就不能算找到了吧。

美和罪惡總是綁在一起的,你不可能隻接受生命裏甜蜜的那個部分,時至今日,我相信人生當中甜蜜和創楚都在我們能夠接受的範疇之內,沒有那麽多超出預想的浪漫和沉痛,我們要活得真實些、踏實些。

很多從前我覺得離我很遙遠的事物,一夕之間都已經來到眼前。

很多我想都沒想過的東西,如今可以很輕易地得到。

阿星問我什麽時刻會比較開心,我說我經常為一些很細節的事物感到開心,隻是這種快樂不持久。

但或許我想要得到的那樣,歲月不肯給我吧。

不肯給,也沒事,已經長大了,得不到的,就揮揮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