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 奎 官
奎官又稱大奎官,外號傻奎,傻奎這個名詞,較為普通。與程長庚同學,花臉戲無不好,武花臉尤好。後與張二奎,同組雙奎班,叫座的能力,比張二奎一點不小。他最出名的戲,是《落馬湖》,他去李佩,演水擒一段,他做許多身段,左撲右湧,如同真在水中一樣,非常之佳。觀眾都說,在台下看著,仿佛真有許多水浪頭,在李佩身邊繞轉,這足見隻要用心,無論什麽事情,都可以顯出藝術來,後來之小穆、金秀山,唱腔多是學他。
朱 大 麻 子
無論內行外行,都以大麻子呼之,遂忘其名。乃道光年間名氣最大的淨腳,搭春台班,與餘三勝等合作幾年,極受觀眾歡迎。據老輩雲,皮簧中有名的淨腳,他可以算是最早的一位,演淨腳戲,沒一出不精彩,最能叫座的是《珠簾寨》,幾時演幾時滿座,因為他便把此戲演紅了。比他稍晚一點,餘三勝亦演此戲,去李克用亦極好,不過因花臉老生唱功身段都不同,演法的路子變了不少,然兩人都好。譚鑫培的《珠簾寨》,完全宗法三勝,但又添了些詼諧。按此戲之李克用,原為染臉,自朱大麻子演,便勾成大紅臉,三勝又改用本色臉,稍勾眉及臉紋,鑫培則完全照三勝的辦法。又此戲李克用應帶滿髯,為生淨兩抱之戲,故生淨皆演。
葉 中 定
中定為富連成科班老板華春善之父,常搭三慶班,與楊鳴玉、朱蓮芬等合演《相梁刺梁》等戲,異常精彩。搭四喜班時,常與梅巧玲、王九齡諸人合演,功力悉敵。與何桂山合演《十麵》尤好。
褚 連 奎
他常搭三慶班,與程長庚合作,每合演一戲,他比程永遠不少得好。常以《白蟒台》一戲,演軸子,在程長庚戲之後,觀眾一人不走。與何桂山合演《雙包案》,可稱雙絕。《魚腸劍刺僚》,姬僚一大段唱功,所有腔調,都是褚連奎所創,大受歡迎,金秀山學之,唱的亦很好,一直到現在,凡花臉唱此段,還都是學他。
何 桂 山
桂山行九,故通稱何九兒,人道德極高,晚輩通稱何九先生。據老輩雲,淨腳中唱昆腔皮簧都好的腳,以他為第一人。他是道光年間生人,民國以後才去世,演的最久。在鹹豐同治年間,有名的淨腳很多,光緒末葉,多已去世,我隻趕上幾位,而看到何桂山的戲最多,且與之極熟,雖談話次數不多,但得他益處卻不少。最初搭三慶班,恒與程長庚合演,往往得好比程還多。有時程很吃力。一次演《二進宮》,何結腰帶很緊,蓋腰帶緊,唱時易用力也。程看見他結腰帶之情形,乃對旁人說,這小子沒安著好心,意是謂其想與程拚唱也。他常演於程之後,觀眾不走一人,最出名的是演《禦果園》,他唱“數九寒天風不冷,連人帶馬汗淋身,某家將馬來整頓”等句時,不但腔調好聽,身段亦極美,觀眾都說,好像看著他渾身冒熱氣一樣。
在同治光緒年間,淨腳分三派,各有特長,如何桂山擅長勾整臉,如包拯、尉遲敬德、徐延昭等等。錢寶豐擅長勾三塊瓦臉,如張飛、李逵、薑維等等。徐寶成擅長勾花臉,如李七、竇爾敦等等。說見後。
徐 寶 成
寶成曾搭嵩祝成班,與名淨張奎官同班,技術亦不相上下,惜光緒三四年即去世,凡淨腳戲都好,尤長於演武淨戲,最擅長勾花臉,如李七、竇爾敦、楊七郎等戲都好,黃潤甫、慶四都學他。
錢 寶 豐
寶豐在同治光緒年間,搭三慶班時,他算是第一位淨腳,所以整本《三國演義》之張飛,歸他擔任。四喜班排《混元盒》,白石怪一腳,也歸他擔任。當年三慶四喜兩班,都要約他,兩班打了七八個月的官司,四喜敗訴,他才又回三慶。搭三慶較久,前與程長庚合演,後與楊月樓合演,《瓦口關》等戲,尤其所長。最擅長勾三塊瓦之臉,勾出來特別美觀,如張飛、李逵、薑維等等皆是。
年紀雖老,而還肯排新戲,如全本《兒女英雄傳》,最初鄧九公一腳就是他。
範 福 泰
福泰為武花臉範寶亭之父,原為小福勝科班出身,與彭福林、王福壽為同學,他生平並沒有赫赫大名者,實因其風頭不健,然技術則確很好,知道的尤多。
從前許多武戲,都有準路子準套數,光緒末葉,幾多遺失,惟他還說的上來,我得他益處也很多。
穆 鳳 山
鳳山外號小穆,曾搭永勝奎、四喜等班,與譚鑫培合作很久,如譚演《斷密澗》《刺僚》等戲,最初多是與他合作,後來則換了金秀山。鳳山專學張奎官,而又有其獨到之處,演八本《鍘判官》最出名,永演大軸子,每年演封箱封台等戲,多演此,平常則不恒演,可是每演此戲,戲園中把他所穿的黑蟒袍,在園子門口一掛,則必賣滿座,因彼時尚無廣告也。
何 通 海
本界後輩通稱何老先生,能戲極多,與程長庚配戲多年。例如《戰長沙》一戲,為程長庚之拿手戲,且常常演之,光緒初年以後,便無人接演,後譚鑫培由武生改專演老生後,又重排此戲,魏延一腳,無人能演,隻有他曾經演過。再光緒中葉,十幾年間,無人能演《女起解》者,德珺如重排,但無人能去差解,亦隻他能之,足見其能戲之多。
郝 大 個
郝大個,忘其名,搭春台班多年,因其身長又姓郝,都呼為好大個,郝好同音也,其名遂不傳,我問過多人,都說不記得了,但都說,他演武淨極好,身段姿式,都極好看,打把子更美。
丈 七 八
亦忘其名,亦因身長,隻傳其外號,當時本界外界人人都說,春台有好大個,四喜有丈七八,其名遂不傳,後來則與俞潤仙常合作。
張 玉 奎
玉奎小名喜兒,於是觀眾多知喜兒二字,不知玉奎了。他可以算是鹹豐同治年間有名的淨腳,擅長銅錘,且很能編戲,例如《五花洞》一戲,原為吹腔,情節尚多,經他改為現在的情形,最初他去包公,胡喜祿、王長桂二人,去真假金蓮。又如四喜排《混元盒》,張天師一腳,也歸他擔任。觀眾對他也呼為張喜子,但與後來老生之張喜子,則係兩人。
韓 二 雕
通寫韓二刁,偶忘其大名,為光緒中葉有名的淨腳,也很能排戲,在光緒十八九年,同慶班重排《戰宛城》,就是他經手一切,他去典韋,譚鑫培去張繡,金秀山去曹操,田桂鳳去鄒氏,人員相當齊整。他對於臉譜極有研究,清宮中演戲,關於臉譜有問題時,都取決於他,我同他隻見過一兩次,但同他的兒子,掃邊小生韓金福極熟,所以間接得他益處也很多。
陳 三 福
三福乃鹹豐年間,有名的淨腳,先搭春台,後搭三慶,與程長庚最說的來,三慶排《三國演義》時,孫權一腳,由他擔任,後來便不恒演,知道他的人很少了。
高 德 祿
他乃光緒中葉的名腳,搭四喜班很久,為俞潤仙配戲時很多,如俞演《惡虎村》,則多以他去濮天雕,且名次永遠是頭一名,尤長於演《金鎖陣》,身段把子,都為本界人佩服。我得他益處也很多。
錢 金 福
金福為三慶科班之高才生,當學生時,身段等等,就非常合式。彼時科班,教授法很嚴,對於台步,極為認真,每一學生,每天總要走兩個鍾頭,按國劇之台步即是舞,與西洋之芭蕾等舞一樣,如果腳步練不好,則一切台步都不會好的,所以台步是最重要的基本功夫。練走步時,分生旦淨醜各行,每行一班,由最好的一個學生領頭,其餘的跟著走,教習監視稽查,某人走的好壞,教習隨時指正,淨行一班,領頭的永遠是錢金福。金福因天才好,又肯用功,所以台步、身段、把子,沒有一處沒有準尺寸的,他常與同行打賭,在台上撒一層白灰,由他與一人打把子,連打兩次,腳印痕跡,沒有出入,據老輩雲,百餘年的工夫,這種情形,以他為第一人。他一生的缺點,隻是嗓音不夠好,其實昆腔皮簧,唱的都不錯,把子尤好,與鑫培、小樓配戲多年,凡有把子的戲,都給他們生色很多。
他大致生於同治元年,比我長十幾歲,但極熟常談,得他的益處很多。
其子寶森,亦工武淨,與餘亦極熟。
劉 永 春
永春小名春兒,故人多以劉春兒呼之。他在光緒中葉,十幾年中,可以算是最好最紅的銅錘花臉,因為何桂山、穆鳳山等,都年已稍長,而金秀山隻是能唱,終為票友出身,身段架子,都差的多也。曾搭春台、三慶、四喜等班,如《鎖五龍》《鍘美案》《斷後》《打龍袍》《禦果園》等,戲演來無不精彩。他雖然是學何桂山、穆鳳山,但嗓音另有好處,所以特別受人歡迎,民國十幾年,才故於上海。
李 壽 山
壽山小名七兒,故人呼為李七,又因其身長,通呼為大個李七,他乃老生李壽峰之弟,同為三慶班的徒弟,初學旦腳,人都稱他為小春香出身,確也不錯。因其身材太長,改習武旦,又改習淨腳,雖然是專門架子花臉,然確是多才多藝,如《風箏誤》之醜小姐,《春香鬧學》之先生等等,演來都很精彩,惜晚年永充後台總管事,不能常登台了。俞振庭晚年成班後台管事,永遠是他,所以我同他極熟,談話也最多,他知道的舊事甚夥,我得他的益處也不少。
李 連 仲
連仲為勝春奎科班出身,與王長林、陸金桂等為同學,能戲極多,除沒有銅錘嗓音外,其餘架子花臉戲都好,尤長於四黑。戲界老輩,管張飛、焦讚、牛皋、李逵四人,叫作四黑,這四個人都有特別的性格,都極忠勇,可有點傲性,且永帶詼諧,所以特名曰四黑。演此四人,與演別的將官都不同,且此四人亦各不同,他演來卻都非常精彩。臉譜勾的也好,他一排門簾,永遠有碰頭好,但大部分是對臉譜來的。在清宮中當差,雖不甚紅,但也常排正戲,尤其關於臉譜的問題,除韓二雕外,他出主意也很多。晚年收的徒弟,總有幾十個人。足見他的名望了。
裘 桂 仙
桂仙初學花臉,因其身體矮瘦,嗓音也不夠宏亮,遂改操琴。民國五六年後,北平實缺淨腳,尤無銅錘人才,他與梅蘭芳合作時,大家又慫恿他改唱花臉,聲音雖不夠宏闊,然確有些銅錘味道,惜氣微弱年,然彼時亦算難得的腳色了。其子盛戎、世戎,均工花臉。
金 少 山
名票金秀山之子,在光緒末年,常隨其父演唱,已露頭角,後留上海多年,總未回平演唱,北平知道他的人很少,他本來不必算是北平之腳色了。民國十一年春,我與蘭芳編排《霸王別姬》一戲,以楊小樓去霸王,可以說是理想的霸王,搭配也齊整,叫座力之大,一時無與倫比。其年冬上海人來約蘭芳,此戲自是非演不可,但不能同時約小樓,因為兩個名腳,同時到滬花費太大,票價無法規定,可是霸王一腳能勝任的人才,難於物色,雙方正在為難,適王瑤卿剛由上海回平,他說不難,就約金少山好了。蘭芳尚在躊躇,我說瑤卿不是輕易推許人的,他說成,就一定錯不了多少。到了上海一演,果然很好,雖然身段動作,不及小樓雍容華貴,然身體魁梧,嗓音宏亮,也確是難得的人才。其實少山在上海,本是班底身份,經此一戲,也便紅起來,臨死的二年,到了北平,演了幾次,也大受歡迎。
侯 喜 瑞
他是喜連成科班第一科出身,在光緒末年,已露頭角,民國後紅了多少年,雖沒有什麽赫赫大名,但能戲極多,而且處處規矩,尤以去張飛為最合宜,故民國十年前後,各班都爭著約他,他每日白天夜晚,往往趕三四處,不過以戲界的規矩來論,這是不應該的。晚年技術稍懈,亦以此故。
此外尚有不少,如勝慶玉老先生,乃道鹹年間名淨,能戲極多,知道的舊規矩更多,與我至厚,我常請他到我家中長談,得的他益處最多,尤其是關於臉譜一層,問他什麽,多數都可說出道理來,實在是淨腳中很寶貴的人才,但因為他隻能唱弋腔,不唱皮簧,所以此編不能列入。我是怎樣得認識他呢?在前清的規矩,每一新戲園開幕,第一天必須演弋腔戲,即所謂高腔,到了清朝末年,雖然已經沒有弋腔之長班,但仍要臨時組成,演一次再散。民國後弋腔班人才太少了,難以再組班演唱,但破台之禮,則仍用弋腔班之人員,如有新戲園約喜連成班演唱,則蕭長華必約勝慶玉行破台禮,由蕭君介紹,所以我與他常見。
此外還有彭福林,乃小福勝科班出身,能戲亦極多。方洪順,三慶班整本《三國演義》,他去曹仁。袁大奎,去曹洪。梅榮齋,與劉鴻升合作多年。許德義,福壽科班徒弟,許蔭棠之子,架子花臉也很好。不過以上人員,都不常演正腳,故未列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