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往事回首
“小心！”
長生鏡一聲爆喝，搶過一步，擋在衛青傾麵前，與此同時，原本光芒閃耀的魚龍令突然從石桌上騰空而起，拖拽著一條長長的輝光，向兩人襲來。
速度之快，連長生鏡過人的眼力也難捕捉其形，隻得本能的伸出手掌。
“長生！”
衛青傾看到長生鏡突然擋在自己身前，就知道有意外發生，雖然心中很是歡喜，可又知道這情緒來得不是時候，旋即不由自主的驚呼出來，怕他遭遇厄難。她整個身子撲上前去，一把抱住長生鏡的胳膊。
“快躲開！”
時間過了很久，又或者是一瞬。
就在衛青傾死死地抱住長生鏡的胳膊，生怕他下一刻就離自己而去的時候，耳邊傳來長生鏡略帶尷尬的幹咳。
“青傾，我沒事，你……”
“啊！”衛青傾聽到這話，哪裏還不知道是自己的舉動太過激烈，她“唰！”的一下收回手，訥訥地站在長生鏡右邊，又羞又惱。
長生鏡卻沒有發現衛青傾的囧態，他此刻的心思，都放在了那枚發光的魚龍令上。
剛才與它接觸的刹那，就見魚龍令在自己的手中消融不見，好似被蒸發了一般，而腦海中突然卻又多了一股信息，饒是長生鏡智慧通達，想破腦袋，對這信息也不甚理解——“總角盡，天命轉，亂武始。”
這魚龍令是千年帝墓中的古物，未曾想在如此機緣之下被激發，給了這則提示，我卻沒辦法弄明白究竟是何意。
再者，魚龍令呢？怎麽在接觸後就消失不見了？
長生鏡心中才念及此，突然手心散出光芒，依舊黑鐵冷色的小巧令牌，重新浮現，飄在中央。不僅是長生鏡，就是在一旁發呆的衛青傾都是嚇了一跳。
難道是進入了我的身體裏？喚之即出？
長生鏡雖然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不過他也知道，世間新鮮事物不知凡幾，如此千年古物，就算有所玄奇，也不足為怪。
那麽，收！長生鏡心中默念，“唰！”魚龍令再次消失在手上。
果然！長生鏡再次默念，將魚龍令喚出，抓在手上端詳。
手感還是那麽清涼，色澤和材質並未有明顯的變化，正麵的黑白怪魚沿著玄奧的軌跡，自顧自的遊動，長生鏡盯著看得久了，頭有些發暈，隱約有什麽領悟，卻又說不出來，感悟不深。
再看，頓覺頭疼欲裂，知道不能再繼續看下去，隻好將魚龍令翻轉過來。
“哐！”
他抓著令牌的手突然一震，與身下的石桌接觸下，發出響聲。
“長生，怎麽了？”衛青傾這個時候也緩了過來，把眼往他手上的令牌瞅。
“這是……！”魚龍令反麵的三個古樸篆字已經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三個嶄新的篆字，衛青傾看不明白，不過長生鏡卻讀懂了，這三個字是：長生鏡！
“沒事，青傾，我們先回去吧，天色也不早了。”
長生鏡從起初的震驚中反應過來，外麵不知不覺天色已晚，再遲些就尋不到返程的路了，於是他將此事先行放下，招呼衛青傾先回岸邊。
“我會把一切跟你坦白的。”他微笑著看向衛青傾，直把她看得不好意思的低下頭，才沒心沒肺的回頭，哈哈一笑，慢慢走去。
“啐！”
衛青傾暗惱一聲，再抬頭，卻見長生鏡已走出有些距離，身旁黑黢黢的草叢在海風中“梭梭”作響，涼颼颼的風吹得她心中發毛，一時也忘了羞澀，隻好快步趕上，口中低呼：“喂，臭長生，等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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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邊，細軟沙灘，一處篝火，劈啪作響。
火星從燃燒的枝椏中跳脫出來，在兩人的眼眸中舞動，周圍很靜，連海風都變得寂謐，隻有長生鏡如同夢囈的話語，勾起那些塵封的記憶，有些沉重。（莫談往事，潸然淚下，不堪回首。）
“我叫長生鏡，來自南國。家父長生明，是先皇年幼時的伴讀書童，因聰慧過人，任文臣，後先帝生子女，我父便因博學多才，遂任太傅，細細算來，如今應可叫做帝師了吧。”
說著，他自嘲般搖了搖頭，又繼續說道。“我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下成長的，因為父親與先皇的關係很好，所以我那時也能時常入宮，與皇子、皇女玩耍，那段時光，對於年幼的我來說，卻是美好的童年……”
“長生，快告訴我，淩曦藏在哪裏！”一個粉雕玉琢的小男孩，嘟著嘴巴，趾高氣昂的問，不過點點大的小孩，模仿的並不像，反而有些稚氣可愛。
另一個身穿白色錦服、與之差不多年紀的小男孩，倔強的搖了搖頭，即便此刻他被三個小男孩包圍，可是他靈氣的眼眸中卻透著與年齡不符得狡黠智慧。
“快說，這是命令！”前一個小男孩見他不答話，恐嚇道。
“哈哈，少華你不要唬我，我在書上看到過，將在外，君令有所不受。更何況，你還不是君呢！”說完，他突然靈活的轉身，撒腿就跑。
“追，快追！”幾個小男孩反應過來，跟了上去。
……
“你身體不好，就不要逞強，被他們抓住，直接把我藏身的地方供出來就是了。”一個瓷娃娃般可愛的女孩，拍打著那個眸中含慧的小男孩身上的塵土，埋怨道。
即便年紀尚小，不過從她的眉眼和膚澤就可以看出，是一個將來定然出落得傾國傾城的美人胚子。
小男孩搖著頭，口中不容置疑地說，“那怎麽行，我說過要保護好你的。”
他剛才跑得太累，摔了一跤，滿身沾著灰塵，不過心中卻很是開心。
“看，這是我從膳房偷出來的食物，咱們分著吃。”
……
“鏡哥哥，我們出去玩吧，曦兒有許久沒跟你一起玩了。”
歐陽淩曦站在門外，一臉希冀地敲著門，此時的她雖未長開，也出落得愈發漂亮。
鍥而不舍地敲了許久，直到滿臉的期望變成沮喪，依舊不甘地杵在那兒，她的眼眶有些發紅。
“曦兒，咱們走吧，長生可能不在。”一旁走過來一個男孩，依稀辨得出是先前一同玩耍的歐陽少華，不過此時已經脫了些稚氣，威嚴和瀟灑兩種氣勢，隱隱的加注在他身上，顯得俊秀。
“會去哪裏了呢？年後就沒有見著，已經有一年了！”女孩不滿地嘟囔，在哥哥的催促下，隻好先行離開。
門內，長生鏡不時地抬頭，看向緊閉的大門，又回頭，看向靜坐著的父親，見他微微搖頭，原本發亮的眸子又暗淡了下去，低頭繼續看書，而原本趣味盎然的書籍，如今卻澀得有些發苦。
長生明走到他身邊，溺愛地摸著他的腦袋，語氣和藹卻又鎮重：“阿鏡，你要知道，她是皇女，將來會嫁給他國的皇子，作政治聯姻，如果你和她關係過密，會給我長生家招來大禍的，知道嗎？”
長生鏡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語氣肯定地說：“放心吧，父親。我以後會注意和淩曦保持距離的，不會為家族招難的。”
長生明看著雖然才十歲，就已經非常懂事的長生鏡，長長歎了口氣，又輕輕摸了摸他的小腦袋。
“謹小慎微，伴君如伴虎，唉，都怪我不好。”
……
“先皇遺詔，由皇子歐陽少華繼位登基，眾臣需細心輔佐，死而後已……”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歐陽少華端坐在金殿寶座上，與之前相較，更加有帝王風範，落落大方，雙袖一擺，平招緩語：“眾卿平身！”
朝後，大臣三五成群，返回家所，彼此都在討論著新皇帝登基的事情。“新皇也算得我南國最年輕的皇帝了吧，十六歲登基，這是何等本事。”
“不過新皇落落大方，不露窘態，毫不怯弱，有先皇遺風啊！”有人附和道。
“我看哪，都是明大人的功勞，若不是他教得好，新皇又如何這般迅速的學會帝王之道呢？”
“是極，是極。想來明大人也即將憑此一步登天，家族顯貴了。”一位大臣滿是羨慕之色，眼中微不可察的嫉妒一閃而過。
……
“茲查，太傅長生明，教唆皇子，挑撥兄弟是非，今查抄全家，朕非絕情之人，亦念舊情，赦其子長生鏡死罪，遣南海服刑，欽此！”太監收了意旨，掐個蘭花指，順勢一橫。“來人，全部拿下！”
“阿鏡，快跑！”長生明一臉悲憤，護著妻子和十二歲的長生鏡，跑向後門。
這個時候，天上一道火光，降了下來。“轟”的砸在長生明身上，連帶著他的華袍開始著火。
“罪臣長生明，還想妄圖逃跑！”
一道人影從天而降，平穩地落在地上，一臉冷漠。
長生明麵如死灰，淒苦地叫道：“連修士都出動了，我長生明自問任太傅以來，從未責罰過新皇一絲，鞠躬盡瘁，為何如此待我長生一族！”
回答他的，是一道更加粗壯的火焰。
長生府被火光點燃，哀嚎聲不斷，從中傳出。
原本盛極的家族，如今死傷殆盡。
“鏡兒，你快跑，不要管我們！”一個端莊女子身著青衣，輕輕地推開長生鏡，想用自己的身軀為長生鏡擋住災難。
“父親！母親！”長生鏡淚流滿麵，他眼睜睜地看著父親被火焰焚盡，母親擋在自己麵前，卻無濟於事，他的心登時沉淪深淵，看不見光明。
“歐陽少華，這是為何！！”他嘶吼，死死地盯著麵前的十六歲新皇，啼血般問。
歐陽少華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想知道？不告訴你。”
……
“阿箭，你看，這麽小的孩子，怎麽也被安放在軍船上，他能犯什麽罪？”一個滿嘴胡渣的漢子問旁邊麵容深沉的男子。
箭神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這孩子才十二歲，不知因何得罪了新皇。聽說他姓長生，莫不是仁師長生明之子？聽說前段時間長生一族被抄了家。”
“父親！不要，壞人。母親！”原本昏睡的長生鏡從夢中驚醒，眼前是黑暗的船艙，身邊坐著幾個武者，是與他一同發配南海的罪犯。
還尚稚嫩的他無動於衷，似乎並不害怕可能沾滿鮮血、窮凶極惡的罪犯。
“小鬼，你不怕我們麽？我可是屠了一個城的惡魔！”又一個漢子故作惡態，想嚇唬長生鏡。
長生鏡冷冷地掃了他一眼。“若我為惡，比汝可怖百倍。”
“喝，好小子！”
……
“不好，是南海的移動暗礁，怎麽這麽倒黴！快棄船，不用管這些囚犯了，在這茫茫大海，他們必死無疑。”一個軍官麵色驚恐地說。
“箭神師傅，我們怎麽辦？”長生鏡一臉淡定地看著箭神，問。
“尋長穩木板，大家搭在上麵，逃生！”
幾日後。
“不行了，再這樣飄下去，大家隻會餓死。我段染就貢獻出自己的餘力，推動殘板，加快漂流的速度，希望你們能夠盡快遇上島嶼！”那個滿嘴胡茬的漢子咧嘴苦笑，然後鬆開扶著殘板的手，遊至尾末，開始用自己的力量，推動木板前行。
“大家……再見了。”
“老段！”
“段叔！”
段染力竭，緩緩沉入海中，不見蹤影。
又是幾日。
“既然老段帶頭，我也貢獻一份力吧！”
“好了，生死有命，我先來吧。”
“箭神，照顧好長生這小子，我先走了。”說話的，是之前嚇唬長生鏡的那個漢子。
“長生，好好活下去，師傅我鍛煉過目力，已經看到岸了，不過依照我們的速度，隻怕到不了那裏，是師傅離開的時候了。你要記住，好好活下去，以後有機會的話，為大家報仇。”箭神一臉嚴肅，囑咐長生鏡。
“師傅！”這是長生鏡自家破人亡後第一次落淚，“我明白了，大家的仇，如果有以後，我會一一去了斷，以報大家的救命之恩！”
箭神聽了他的回答，滿意的笑了，在他的全力催動下，木板以極快地速度朝著明島飄去。
……
“師傅，何為善，何為惡？為什麽我感覺大家人都非常好？”長生鏡曾經在船上問。
“勝者為善，敗者為惡，你要記住，自古以來，都是如此。所以，長生，你要好好修行，師傅不希望，你成為史書中的敗者。”
“放心吧，師傅，我已經敗過一次，不會再敗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