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周天命卦
黑夜籠罩下的南海，如同罩上一層輕紗，變得朦朧。
雖偶有小獸覓食，在這無垠的海域，並不能翻起波浪。也許是少了人煙，也許是它也聽了長生鏡的故事，整個夜晚顯得深沉而又寧靜。
“劈啵！”火星跳出篝中，在空曠的海灘躍動些下，最後漸趨平淡。搖曳的光焰，映照著兩個熟睡的身影，夜色已深，講故事的人，和聽故事的人，紛紛睡去。月色光暈高高地照下，即便深夜也盡是祥和。
日升月落，海際線邊，白如魚肚。
趁著早潮的風浪，一隻不明種類的鳥兒，在空中盤旋片刻，最後停在一塊石頭上，它自顧自的梳理著頭頂的藍紫色羽毛，清脆的啼鳴從口中躥出，點亮了一方天空。
“不要，不要！”
早先做過的噩夢又一次降臨在長生鏡腦中，慌亂無措下，他伸出手，狠狠地抱住了擋在自己身前的母親。一股馨香引入鼻中，他忍不住吸了兩口。
好香！
長生鏡半夢半醒間，心下滿足地想。不對，我這是在做夢，這股真實的香味又是從何而來的？猛然間，一個機靈，他從熟睡中完全醒來。
衛青傾一早就醒了，看著長生鏡睡得香甜的模樣，她忍不住湊過去，想摸一摸平日裏嚴肅平靜的麵龐，隻有在這個時候才會卸下防備。
隻不過她才伸出手時，長生鏡突然抓過她的小手，順勢一拽，衛青傾整個人就被抱入他的懷中。
這家夥，竟然敢裝睡！衛青傾感受著呼在脖子上的鼻息，“噌！”的紅了耳根，心中惱怒的想，就要發作。不過長生鏡卻沒有了後續動作，仿佛睡著了一般。
衛青傾一動不動地躺在長生鏡懷中，溫暖的氣息催的她麵紅心跳，此時她也發覺了長生鏡其實並未醒來，隻是夢中的無意識舉動，是自己主動湊上來才被抓住的。
想到這，她的臉更加粉紅。這時，長生鏡突然嗅了兩下，弄得衛青傾一個機靈，還是不太適應如此親密的舉動。
也就在這個時候，長生鏡終於從夢中醒來。
“青傾！？”
他看著懷中的少女，有些錯愕地說。
不過手卻沒有鬆開，似乎很喜歡軟玉在懷的感覺，忍不住又緊了緊。
衛青傾當然也察覺到了他的動作，如果是熟睡中還好，不過這個時候兩個人都醒來，再這樣下去氣氛就更加讓她尷尬了。
“還不放手。”
衛青傾輕輕地錘了下長生鏡，從他懷中掙脫，整理者自己褶皺的衣服，忍不住抱怨：“就知道欺負我，上次也是這樣。”
她如水的眸子掃了眼長生鏡，不經意間流露出少女的韻味。
上次？長生鏡原本也有些不好意思，畢竟是自己占了衛青傾的便宜。不過聽衛青傾的語氣，自己好像不是第一次這樣做了。
上次是什麽時候？莫非？
旋即，他想起了第一次被救的時候，也做了一個類似的夢，夢中母親那原本虛幻的身影，卻被自己結結實實的抱住，難不成抱的也是衛青傾？
想到這，長生鏡暗歎一下，沒想到兩人的羈絆早就緣來已久。他目光複雜地看著眼前羞赧地衛青傾，突然忍不住問：“青傾，你知道什麽是愛情嗎？”
被長生鏡突然的提問，衛青傾顯然沒有準備，愣了一下，不過她很快反應過來。不再羞澀，而是變做大大方方的女暴君模樣，笑著搖了搖頭。
“自小到大，我和哥哥隻知道生存，其餘那些，對我們來說，太過遙遠，未曾奢望過，又怎麽會了解過呢。不過，我隻知道，喜歡和你呆在一起的感覺，那種可以依靠的安心，是讓我歡喜的東西，所以我不想看到長生你不幸。”
長生鏡安靜地聽著，他的目光柔和，似乎想將眼前這個勇敢的女孩牢記心中。
衛青傾說完後，他接口道：“其實，那晚我們已經體驗過什麽是愛情了。”他看著衛青傾麵露疑惑，解釋著。
“深海熒光果，又稱愛情果，不是我那天講的食物中毒。隻是我內心有重擔，想要逃避自己的感覺，所以沒有告訴你。”
他說著呼出一口濁氣，拋卻畏縮和雜念，明朗的笑起來，款款地看著衛青傾，“不過，經過昨晚你以死相逼，我知道羈絆已深，如果我再裝作一副茫然不知，隻會讓兩個人都受到傷害。”
衛青傾聽著長生鏡有些自顧自的話語，心下隻覺豁然開朗，原來晦澀懵懂的東西，一下子便得熟悉。
原來，那就是愛情嗎？
我們之間，早就有了感覺，不是麽？
她心中想到這裏，止不住的歡喜，就像知道了心有靈犀的人就在自己身邊，那種緣分到了、便是如此的感覺，讓人喜悅。
“自我昨天將一切與你講明，我們之間再無隱瞞，對我來說，你就不僅僅是我的救命恩人……”長生鏡說道這裏，不再說下去，他知道衛青傾雖然性子外向開朗，不過在感情方麵還是很內斂，怕她尷尬。不過即便如此，兩人都知道，彼此的關係，又跟昨晚之前，大不相同了。
“所以，我想。作為我的知己，青傾你不會再反對我學習命卦之法了吧？”長生鏡看著衛青傾，故作輕鬆的調笑，想讓之後也許沉重的話題來得輕鬆一點。
海邊“嘩嘩”的浪花，輕輕地拍打著岸邊石頭，清脆啼鳴的鳥兒展翅，休息夠了之後，又開始重新翱翔。風不大，有些柔，吹在衛青傾的臉上，像是被輕輕撫摸，很舒適。
看著長生鏡變得不一樣的眼神，她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可是，從清水爺爺信上麵反應的內容看，要是你接觸命卦之法，會惹來災厄，我們都不知道那究竟是什麽，也許會貿貿然就失去了性命。那樣連命都沒了，你還怎麽報仇，還怎麽和我……”
衛青傾說道這裏，又有些害羞，不過掙紮了片刻，她最終還是將憋在嘴中的話吐露出來。“還怎麽和我一起生活？”
長生鏡有些驚訝，他知道衛青傾這個跟他一樣的感情白癡，遇到敏感的話題就會尷尬不已，沒想到她竟然直接說出了口。
不過轉眼他就想明白了其中細節，心裏又很是感動。他知道了衛青傾此番說法，是怕自己去學那不知禍福的《周天命卦》，而想用她來作為羈絆，讓自己回心轉意。
想到這，他的眼神更加柔和，灼熱的目光看得衛青傾有些心虛。
被他看穿了嗎？他這麽聰明。看穿了又如何，即便作為我青傾女王的伴侶，也必須要聽我的！衛青傾拋卻害羞，惡狠狠地想。
遂又抬起頭，瞪了一眼長生鏡。
長生鏡知道，衛青傾還在適應這種情感的變化，即便她現在尚有些羞怯，也隻是作為女暴君沒有接觸過的版塊應有的生澀，待到她真正適應後，隻怕就會完全變成一個敢愛敢恨的少女。
好好欣賞一下青傾的女兒家姿態吧，隻怕再過不久，就是你吃苦的時候嘍。長生鏡心中安慰著自己。
他伸手，摸了摸衛青傾的腦袋，自從正視兩人的感情後，便愈發喜歡這樣的舉措，顯得有些親昵。
衛青傾雖然不滿地嘟囔，不過還是沒有阻止，竟然也接受了這樣的動作。
“青傾，莫不成你想讓我做那種讓人唾棄的人嗎？雖然之前我一直想著報仇，不過我知道即便學會了箭神師傅的本事，一來體質的限製，二來也終究鬥不過那些神秘玄奧的修者，如今機緣巧合，能夠有幸學到百年前清水前輩的命卦絕學，這才是能夠讓我一展抱負、登上舞台的東西，是我可以依附的實力。”
“青傾，就讓我放手一搏吧。”他目光柔和地看著衛青傾，溫潤如水的眼眸中，有希冀、有渴望，但更多的，是一種希望被認同的堅持。
衛青傾看懂了長生鏡的眼神。
隻想安靜度過一生的人是自私的，不為他人著想的人是愚昧的，她並不是那麽自私而又愚昧的人，相反的，自幼的獨立讓她更能理解長生鏡的那種心情，貫徹的信念如若不能落實，即便再如何幸福，人生也終究不能圓滿。
“唉，阿鏡，我支持你，但是，我要和你一起看這本書！”衛青傾最終還是妥協了，但也提出了她的要求。
她懼怕著，萬一哪一天，長生鏡消失不見，留她一人。這樣的孤獨對她來講，是無法接受的。
所以，既然無法阻止災難，就一起承擔吧！
“青傾。”長生鏡喚了一聲，見她目光帶著不容置疑，一副你不答應就別想學的表情，知道這已經是她最後的底線了，隻好無奈地搖了搖頭。
我以後一定要保護好青傾，不讓她受到傷害。
長生隻能在心中告誡自己，恍惚間又想起了記憶中的另外一個女孩。淩曦，對不起了，我們之間，自十二歲後，隻怕緣分已盡。
衛青傾不知道長生鏡此刻正想著其它心事，見他麵容有些凝重，以為是在擔心《周天命卦》會帶來的災厄，便主動握住長生鏡的手，想傳遞給他力量。別說是他了，就連自己，現在心中也開始不爭氣的有些緊張。
長生鏡感受到手心傳來的溫度，這才摒卻那些應該深埋的記憶。
拿起放在一旁的《周天命卦》，和衛青傾兩個人端坐在一處。
按下情緒，翻開了書頁！
被翻動的，不止是書頁，還有屬於他們的命運！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