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說得極是,你與阿淵自小感情便好,如今事事想著阿淵,是本宮和阿淵的福氣。”
文淵卻在聽到太子那一番話後,變得神情有些恍惚,這麽多年了,太子什麽心意,他自然是一清二楚的。
隻不過,從來不會有人去捅破這層窗戶紙,也沒有任何人敢去捅破。
這雙魚玉佩的含義,隻怕是鶼鰈情深的定情信物。
母妃如今是沒反應過來,以後若是傳出些什麽不好的言論,再想到這玉佩,便是紮在心底的一根刺了。
“阿淵,阿淵?”
太子的呼喚聲近在耳邊,文淵才收斂了目光中的擔憂之色。
不能收。
絕不能。
否則以後會有人以此,給太子編排各種故事,保不齊會有什麽可怕的後果。
文淵一直小心翼翼保護著兩人之間的關係,也絕不會因為自己,而讓太子身處險境。
“阿淵這是想什麽這麽出神,喏,這半塊孤留著,這半塊你留著,可好?”
麵前的人春風得意,神采飛揚,簡直快要把心思都寫在臉上。
文淵憂心忡忡,又不好當著寧妃的麵拒絕,生怕寧妃看出什麽問題來。
隻好強作笑容道:“殿下,臣弟已得了好些玉佩了,不如......”
寧妃忙搶過話:“阿淵這是說什麽話,畢竟是太子的一番心意,怎好如此?”
又瞥了一眼太子的臉色,見他並沒有生氣這才鬆了一口氣。
文淵個性溫和,明宗帝好色子女眾多,能在這爭鬥中活下來,才是寧妃的心願。
“莫非阿淵不喜歡,若是阿淵不喜歡,那孤隻好丟了,再尋些別的。”
太子也沒太多失望,機會有的是,能定情的物件也有的是,文淵不喜歡,那就送些別的就是了。
文淵怕他又高調做出些別的什麽,急忙接過玉佩道:“沒有不喜歡,既如此,便多謝太子殿下了。”
太子見他小心收下,心裏更加樂滋滋的。
“母妃,兒臣與太子有些事要說,先告退了。”
寧妃揮了揮手:“你們自去吧,本宮也乏了。”
兩人沒有離開永延殿,太子被文淵拉著去了偏殿。
喊退了下人之後,文淵這才好好看著太子。
太子一眨不眨地盯著他,眼裏是壓抑的、濃鬱的烈火。
文淵甚至覺得,自己都快被這種烈火給灼傷了。
“太子殿下。”
“阿淵,不是說好了,私下無人,便和小時候一樣喚我麽?”
文淵想到那個稱呼,麵露尷尬,硬著頭皮喚道:“文正......哥哥。”
太子立刻露出滿意的神色。
伸出手想去摸文淵的頭,文淵卻退後一步:“太子殿下,文淵如今已經成年了,不好再像小時候一般了。”
太子這才有些明白過來,兩人之間隔了三步的距離,可他分明覺得文淵在開始堆砌一堵高牆,好叫自己難以靠近半分。
眼中的炙熱瞬間熄滅了,整個人散發著冰寒,一言不發看著文淵,似乎要看進他的心底。
文淵別過眼,低了低頭。
“砰!”
太子猛然踹到旁邊的桌案,桌上的茶杯碎了一地,茶湯流在地上,蔓延開來,仿佛誰的眼淚。
文淵嚇了一跳,抿緊了唇,屏住了呼吸。
片刻後扯起牽強的笑意:“殿下待臣弟極好,臣弟銘記於心,以後必定......唔......”
未盡的話語被淹沒在炙熱的唇間。
太子的眼底漸深,渴望在這一刻得到滿足,心底不由發出一聲喟歎。
去他的禮義廉恥,兄友弟恭!
透過窗戶紙看見這一幕的寧妃,麵色大變,死死捂住嘴巴,才沒有喊出聲來。
她聽見動靜,還以為文淵惹了太子生氣,沒想到,沒想到......
太子竟然是這一番心思!
寧妃死死掐住自己的掌心,尖銳的疼痛才能讓自己冷靜下來。
她迅速無聲揮退下人,眼中閃過痛苦。
原以為是阿淵的救贖,沒想到竟然是深淵!
明宗帝、太子,你們父子二人這是要逼死本宮嗎?
寧妃蹣跚的離去,而屋內原本閉著眼睛的太子,卻霍然睜開了眼睛,看向破了的窗戶紙,眼底是湧動的晦暗,又看了看近在眼前滿臉潮紅的人,心底是奔騰渲湧的勢在必得。
自此以後,寧妃對太子的態度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再也沒有了原來慈愛的臉色。
期初文淵還不能理解,可漸漸地他明白了什麽。
在寧妃麵前也絕口不提太子。
母子二人心照不宣,這一樁對寧妃來說的醜事,成了三個人的秘密。
此刻的房內,太子沉默著,看著**消瘦的人,背影透著冰冷和孤單。
身後的文淵,從回憶中掙脫,看著太子的背影,更加地心疼和酸澀。
忍不住伸出手,想觸碰他的後背,卻看到自己和原來根本不一樣的手,無力地垂下。
文淵一句話也沒說,最後還是轉身離開了。
太子眉尾動了動,最終沒有回頭看一眼。
曼香這邊腳步匆匆,她想著去找那位傳說中的八王了解一下。
誰知轉角迎麵就撞上了一人,那人五大三粗的,曼香撞得生疼連忙扶住欄杆,抬眼看去,就見那人捏著絲絹,緊張地上手扶她。
曼香連忙道:“不用不用。”
誰知那人見到她的麵容,瞬間臉色大變,嘴唇煞白,仿佛見了鬼一般。
捏著絲絹緊緊捂住嘴巴,連連後退,沒看到身後的樹枝,向後翻滾在地。
幸好長得結實,摔下去也不疼。
曼香皺了皺眉:“這位,這位貴人,是認識我?”
那男子,頭搖得極快:“不,不認識。”
這人,就是被軟禁在東宮的八王,實際上的貞美人。
貞美人此前將曼香拉入枯井,一直以為已經害死了曼香,沒成想此刻竟然活生生站在自己麵前,差點就要喊有鬼。
可轉念一想,隻怕自己才是鬼吧......
貞美人本來膽子就不大,偏偏進了魁梧有力、麵容凶煞的八王身體,輕聲細語的聲音和膽小輕顫的身子,怎麽看怎麽和這副麵容不合。
曼香自然也察覺到了,一般男子摔倒後,起身也是十分幹脆利落的,可這人卻先用絲絹拭了拭額頭的汗水,才扶住樹幹,慢慢起身,起身後,下意識地捋了捋頭發,又拍了拍衣服上麵的灰塵。
這一套動作下來,曼香心裏有了懷疑。
這男子,難道是貼了假胡子的太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