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妃生下六阿哥沒多久,就因為頂撞明宗帝,失了寵。
而六阿哥文淵因為自小體弱,被準許由寧妃親自撫養,其實不過是誰都看不上的阿哥罷了。
也因為如此,一向金尊玉貴的太子,竟從未見過自己的弟弟文淵。
那日,不過八歲的太子因為丟了東西,一路找,竟找到了永延殿附近。
聽見花園裏麵傳來的嬉戲打鬧,不由皺眉。
宮中怎麽會有這般不守規矩的地方。
母後和太師都說了,君子端方,溫良如玉。
這些人這般大聲喧鬧,簡直成何體統。
太子黑著臉,覺得自己有責任去指導一下這些下人。
可誰知繞過宮牆,就被一個粉嫩的小團子撞了一個滿懷。
太子被撞了一個趔趄,手中也不忘扶住那個團子。
身形將將穩住,低頭看去,隻見一個可愛的娃娃,晶瑩水潤的大眼睛,小巧的淺粉色的肉手,白淨柔嫩的小臉,一眨不眨撲在他懷裏好奇看著他。
太子感覺自己抱住了一隻小奶貓!
心裏一瞬間就融化了,本來黑著的臉都緩和了下來。
這是哪來的糯米團子!
天,好像一個嫩嫩的小花苞!
太子眼裏亮晶晶的,心裏就下了決定,這個女娃娃,自己要娶回家!天天抱在懷裏,軟軟的,香香的!
“你,你叫什麽,告訴孤!孤以後要娶你當太子妃!”
那團子起初慢吞吞困惑地看著他,見他表情可怕,頓時“哇”地哭出聲來!
可把太子給急壞了!
太子哪裏哄過人,手忙腳亂地,抬起袖子就要給他擦眼淚。
剛剛陪著團子玩的宮人,著急就要從太子身上抱走。
太子卻在她要碰到的那一刻,表情變得十分陰鷙,冷冷盯著她。
那宮人認出他就是太子,被他這一盯,趕緊跪下頭埋得極低,不敢說話。
太子小心翼翼地抱起團子,輕聲細語哄著。
要是被東宮的人看到了,隻怕眼珠子都要嚇出來。
一向高傲,冷硬,冰麵的太子,居然也會對別人這般小心翼翼,低聲下氣。
隻為求他不哭。
太子好不容易逗笑了團子,已經出了一身汗了。
“你可算笑了,別哭啦,小哭包。”
“我才不是哭包,阿嬤說我很堅強的!”
看他水汽彌漫的淚眼,天真又奶凶奶凶的,太子也不惱,反而笑得開心極了。
“對對,是孤說錯了,你才不是哭包呢,你是一個可愛包。”
團子歪著腦袋,朝他甜甜一笑。
“吧唧!”
團子對著太子的臉,狠狠親了一口。
蹭的太子滿臉的口水。
太子愣住了,哪怕口水滿臉,也根本不介意,心裏漲得滿滿的。
“小團子,你叫什麽?”
“嬤嬤都叫我阿淵。”
“阿淵乖,你可以叫我文正哥哥。”
團子仰著小臉,軟軟喊了聲:“文正哥哥。”
這一聲喊進了太子的心裏,自此要將這個娃娃帶回家的念頭便一發不可收拾。
直到後來,知道了這人是自己的六弟。
那段時間的太子,陰鷙的可怕。
沒有人敢忤逆他的意思,隻要一有人犯錯,便是雷霆之怒。
哪怕是文淵看見他,想像以往一樣甜甜抱住他,卻隻能得到他冰冷的臉。
再也沒有回抱。
誰也不知道太子的陰鬱和掙紮,他又是怎麽樣度過了那段時間。
後來,他仿佛想通了,便將文淵當做自己的好弟弟,處處幫扶,時時刻刻帶著。
兩人這般依偎著長大,感情勝過親兄弟。
就連明宗帝、皇後和寧妃都是這樣以為的,以為不過是兄弟情深,以為不過是太子對六阿哥的投緣,以為隻是宮中的一段佳話罷了。
而太子也從未對文淵說過任何逾矩的話,兒時的荒唐想法,仿佛全部埋葬在了過去。
直到那一日,太子得到了雙魚玉佩,興衝衝就跑去找文淵。
得知文淵在永延殿,便不顧與寧妃有別也要緊想將另外一半玉佩給文淵。
到了永延殿,寧妃見到太子,那時臉上還帶著慈愛和笑意。
畢竟自己如今這般身份,宮中人人避之不及,若不是太子照拂,隻怕連個太監都敢欺負母子二人,
“太子來了,淵兒,替母妃好生招待太子。”
文淵含笑看了太子一眼,見他步履匆匆,臉上帶著喜悅和急切,不由好奇問道:“這是怎麽了,如此著急?”
太子抿了抿唇,像一個毛頭小子要送出信物一般激動和忐忑。
“今日得了好東西,想著來給阿淵看看。”
寧妃聽了忍不住打趣道:“還是太子殿下惦記著你,得了新鮮物件都要同你共賞,淵兒可得記著些你太子哥哥的情分,以後可別忘了你太子哥哥。”
文淵聽罷,眉宇之間掛上了別樣的情緒,如水一般的眼眸盯著太子,鄭重其事地道:“母妃說的是,太子殿下的情意,阿淵不會忘。”
情意兩個字,特意說得很慢,一字一字都在撥動太子的心弦。
兩人互相對視,眼眸都亮如星辰。
寧妃並沒有察覺到什麽異樣,隻是覺得兩人的關係還是和小時候一樣好,心裏寬慰不已。
還好,自己的孩子沒有因為自己,而遭遇冷落,遭受不公。
“這說了半天,還不知道是什麽好物件呢,可否讓本宮也看看?”
太子朗笑道:“也是不值錢的東西,隻是做工精美了一些,給寧妃娘娘觀賞觀賞,得個情趣,小海子,去,給寧妃娘娘瞧瞧。”
寧妃娘娘掀開紅布,原來是兩枚玉佩。
“咦?”
拿起玉佩,仔細看了看,寧妃娘娘讚歎道:“這白玉確實通透,是上等的好玉,這魚眼仿佛活過來一般,隻是......”
定睛又瞧了瞧,寧妃眉間緊了緊,這怎麽像是斷裂的?
莫不是有人故意糊弄太子?
寧妃一時拿不準,看著太子臉上的喜悅之色,擔心若是太子被蒙在鼓裏,自己這般相告,萬一惹怒了太子可不太好。
思量幾分,正打算咽下去。
太子卻主動說道:“這兩枚玉佩其實本是同一塊,是被人故意掰成了兩塊,裏麵據說有些傳奇故事,孤也沒問,隻是聽聞這兩枚玉佩若是交給兩人,能使兩人的感情更加深,想著阿淵與孤,雖非一母所生,然感情甚篤,這等玉佩加身,也更襯得起我們之間的情意。”
這一番話,說得滴水不露,隻聽得寧妃連連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