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綠珠從一個暗色的鏽跡斑斑的匣子中掏出一枚褐色的藥丸,塞進眼前有些癡傻的男人口中。

男人喉結翻滾,已然咽了下去。

綠眸中閃過滿意,再有三日的行程,就能到淩江了。

終於能帶著侯爺,離開武陵,再也不用這般躲躲藏藏,怕被人找到了。

眼前有些癡傻的男子,便是被綠珠一路帶到此處的陸無風。

其間,陸無風憑借自己的計謀,好幾次都差點從綠珠手中脫逃。

若不是綠珠對陸無風了如指掌,每三日給他喂軟經散,讓他使不出半分力氣,隻怕早已逃了。

想到此處,綠珠趁著陸無風目光呆滯站在那裏的時候,貼上去依偎在他懷中。

“侯爺,綠珠好累,你乖乖的,好不好。”

陸無風一動不動,目光癡傻,仿佛根本聽不懂綠珠說得話。

綠珠也根本沒想得到回應,隻自顧自說著自己的心裏話。

她憋了太久,等著此刻,說給她唯一在乎的人聽。

陸無風此前隻是被喂了軟經散,後來綠珠發現就算是武功盡失,侯爺也總有辦法對付自己,萬般無奈之下,她掏出了淩江那人給自己的秘藥。

隻需服下,便能控製神魂,令其乖乖聽話。

這是神秘人對待不聽話的人專門研製的秘藥,贈送了一匣子給綠珠。

綠珠本來從沒給誰用過,這還是第一次拿出來,就給了侯爺用。

可誰知侯爺用完,就變得木呆呆的,沒有了那股子生氣。

綠珠一開始還十分忐忑,後來竟開始覺得這樣也很好。

至少不用看到侯爺對自己冰冷的憎惡的眼神。

現在侯爺乖乖站在那裏,而自己能這般貼近他,貪婪聞他的氣息,這日以前根本連夢中都不敢出現的事情。

綠珠說完了心事,又漸漸不滿足於隻是這樣貼著他的胸膛,臉頰逐漸靠近,紅唇浮在他的麵頰上,隔著若有似無的距離,描摹著他的側顏。

綠珠伸出手,探進他的胸膛,鼻尖全是他的氣息,幾乎讓她失控。

她的眼眸裏洶湧著掙紮和欲望,仿佛一頭餓狠了的野獸,身邊這人便是能夠解決饑餓的食物。

這不是她第一次這般對侯爺,可每次她都不敢真的做些什麽。

她怕,怕侯爺清醒之後,會對她惡心,哪怕知道了自己為他做的事情,也難以挽回在他心中的形象。

綠珠舔了舔幹渴的嘴唇,最終將侯爺的衣衫整理好,扶他到了床榻,為他脫了鞋,寬了衣衫,輕聲道:“侯爺,別擔心,睡一會,外麵都有綠珠呢。”

綠珠戀戀不舍地看著侯爺,隻是越是臨近出關進淩江,事情卻越發波折起來。

那位一直和她有聯絡的人,她知道是淩江的王室之一,卻突然沒了消息。

這讓她有些心慌,在這客棧已經住了兩天了,不能再待下去了,久了隻怕那個女人就要找過來了。

綠珠料想的沒錯,宋城的危機一接觸,曼香便馬不停蹄地帶著人趕往邊關,如今離綠珠其實不過三日的行程了。

今日,若是再沒有淩江那邊的回信,綠珠也不管了,決定今夜就帶著侯爺,出關進淩江!

房門剛一關,屋內的角落便出現一人。

這人身形如此之好,竟然連做慣了殺手的綠珠都絲毫未曾察覺。

來人麵容陰狠,一雙看不透的眼眸盯著床榻上一動不動的陸無風,危險在暗光流轉,這樣一副狠戾的申請,偏偏長者一副皎月一般幹淨英挺的臉,深邃的眉目,卷翹的眼睫,膚色雪白,渾身上下透著矜貴和傲氣。

更令人無法置信的,是他的麵容竟然與祁昭一模一樣。

男人墨衣墨發,一步一步朝床榻走去,氣場陰詭到了極點,散發著嗜血濃重的煞氣。

盯了半晌,從喉嚨裏發出一聲低沉暗啞的聲音:“嗬,戰場修羅?也不過如此,竟被一個女人玩得團團轉。”

玩味的聲調,陰鬱的聲線。

卻讓整個房內都散發著深淵一般的危險。

陸無風無知無覺,睜著眼睛,盯著上空,一動不動。

“嘖,真無趣,都不忍心吃你了呢。”

說著不忍心,可卻露出了嗜血和貪婪的神情,鮮紅的舌頭舔過嘴角:“唔,不知道你和那蠢貨八王相比,哪個的精魂更加好吃?”

想起八王,男人露出一言難盡的表情,好不容易騙取到的精魂,居然如此味同嚼蠟,甚至對自己的功法根本沒有助益。

男人大掌一揮,房門便被下了禁製,普通凡人根本不可能打開這扇門。

他狠狠吸了一口氣,如此純淨,煞氣又如此重,不愧是從戰場上廝殺活下來的人,定然十分美味。

一步一步,他露出誌在必得的眼神。

隻見他悠然從袖籠中拿出一個白玉蕭,閉上眼,吹出一曲宛如仙樂,如果不是意誌堅定之人,聽到此樂,大多便會神魂不穩,他隻需在此時輕輕一勾手,便能將精魂吞下腹中。

男人眼底寒光越來越濃,隨之而來的也是滿滿的疑惑。

怎麽會如此,千年以來,從沒有人能讓他吹如此之久,這陸無風有何神奇?意誌竟能如此堅定?

“哼!”

他冷哼一聲,量你如何能耐,此刻不也是仍有我擺布!

他拿起蕭,蕭的顏色開始變得血紅,仿佛有陰靈在裏麵掙紮叫喊,樂聲慢慢變得急促起來,猶如萬馬奔騰、雷霆深淵。

床榻上的陸無風,原本呆滯的眼神,逐漸露出痛苦,瞳孔漸漸泛白,整個人宛如瀕死的魚,四肢僵直,呼吸微弱而艱難,嘴巴囁嚅著發出痛苦的呻吟,吐字不清,模糊難辨。

吹簫之人,挑了挑眉,帶著幾分得意。

陸無風雙手驀然伸直,伸向上空,仿佛要抓住什麽,隨後猛地一震,雙手無力癱倒在**。

蕭聲愈發急促,陸無風的三魂七魄一點一點隨之抽離,朝著蕭聲的方向蹣跚走去。

一步一步,走向深淵。

即將被吞沒的那一瞬間,蕭聲驟停,黑衣男子瞬間感覺到攝魂蕭變得滾燙,他的手中皮肉發出焦味,令他不得不將攝魂簫拋在一邊。

心有所感,狠戾的目光看向窗口。

“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