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男子如同毒蛇一般冰冷的目光看向窗口,不出所料,是那個屢屢阻攔自己的女人。

那人穿一身青色短打勁裝,高挑清瘦,頭戴一頂鬥笠,一塊黑巾遮住了大半麵孔,隻露出一雙令人過目不忘的奕奕有神的黑眸。

一頭雪色白發,隨意用紅色簪子盤著。

仿佛雪中傲立的紅梅。

“祁天。”

那女子發出沙啞的聲音,聽著讓人心中艱澀,仿佛沙礫摩擦一般。

黑衣男子冷哼一聲。

“你處處與我作對,今日又來壞我好事!我豈能放過你!”

祁天緊抿著唇,目光陰鷙,滲透著寒意。

一掌生風,風中帶暗光,狂風怒號,朝女子而去。

女子對他的招數了如指掌,早已有了防備。

她不會武功,卻會陣法,短短時間,早就趁著祁天不備,布下了地火陣。

攝魂簫發燙,便是地火陣正在起勢。

此時祁天怒火中燒,走的那幾步,已然深陷陣中。

女子顯然對自己的陣法十分自信,那摧枯拉朽的風刃就快到眼前,也沒有挪動半步。

果然,風刃還未觸及她半分,就被地火陣的火屏障直接消散。

祁天被一團地火包圍,火焰衝天而上,奇怪的是,房內並沒有任何東西著火,這地火仿佛隻對祁天有用。

貼地的火舌舔舐著祁天的衣物,祁天腳下踩著崩落的簇簇火苗,目眥欲裂地看著白發女子。

可惡!

隻差一點就能享用這個完美的精魂了!

驀地,祁天在漫天火光中衝著女子冷冷一笑:“可惜啊,你這些陣法隻能困住我,從來也不能殺了我不是麽,哈哈哈,你殺不了我!”

白發女子臉色繃緊,心中知道他說得是實情。

自己縱然對陣法研究和學習的再多,到底隻是一個壽數有限的普通人,可要麵對的卻是不知道什麽做出來的一個怪物。

是的,祁天不是一個人。

在她看來,他隻是一個靠吞噬精魂活下去的怪物。

精魂的煞氣越重,對他來說越是可貴。

可白發女子知道,床榻上的人,是她的底線!

自己縱然殺不了祁天,也絕不允許他傷害陸無風!

祁天眯了眯眼睛,有那麽一瞬間,女子以為他能看穿自己的內心。

可下一瞬,女子臉色大變!

祁天竟然寧可自己的手被燒傷,也從火焰中伸出,生生拽住了已經離體的陸無風的精魂!

陸無風本就被綠珠服用了秘藥,此刻精魂也是癡傻的模樣,根本反應不過來,下一刻,女子瞳孔放大,見陸無風的精魂被活活拖進了地火陣。

火苗在舔舐精魂,祁天更是直接吞了一魂一魄!

白發女子看到這一幕,心口仿佛被狠狠剜了一刀,她後背發涼,怒吼道:“祁天,你竟敢!”

祁天從陸無風精魂的脖頸處抬起頭,舔了舔唇角,眼裏都是挑釁。

“怎麽,從沒叫你對誰這般在意,莫非,這人是你的相好?”

白發女子手忙腳亂,撤了陣法,隨後朝著祁天扔過去一個東西,祁天接住一看,眼睛一亮,居然是魄珠!

魄珠是傳聞中,用死去的人和動物殘留的一魄煉成的,煉製的艱難,使得這玩意幾乎很少成功,更不用說需要消耗多少一魄。

“唔,好香!”

白發女子恨恨道:“我給你這魄珠,你暫且也夠維持好幾年了!還不快滾!”

祁天黑眸深沉,五官帶著冷冽,嗓音低沉暗啞,仿佛來自地獄:“有這麽好的東西,也不早說,我又何需這麽辛苦。這人,就送你了!”

祁天說罷,便如一縷青煙消散在風中。

白發女子急忙翻窗入房,掏出護魂丹給床榻上的陸無風服下。

過了許久,陸無風的氣息才從無至有,雖然微弱,但至少命是保住了。

白發女子這才鬆了一口氣。

可隨之還是皺緊了眉頭,祁天生吞了一魂一魄,如今就算其他魂魄歸位,隻怕也會有影響。

可自己終究要離開的,這可如何是好!

白發女子眼中全是心疼,朦朧著雙眼,顫抖著手撫上床榻上男子的鬢發。

“無風,別怪娘。”

原來這白衣女子,竟然就是那位奇女子—綰夫人。

“阿娘也好想你,娘一定想辦法救你。”

綰夫人終究忍不住落下淚來,垂下頭,握著陸無風的手,訴說著這麽多年心中的苦楚。

此刻的她,放下了肩膀上扛著的重擔,她好累,也好想自己的孩子,

這麽多年,她的孩子心中有多苦,經曆了那麽多生死存亡,她好想告訴他,娘親都知道。

護魂丹隻能穩住陸無風剩下的兩魂六魄,若是不能讓祁天吐出來吞掉的一魂一魄,隻怕她的孩子,以後心智都無法完整。

綰夫人耳朵一動,屋外傳來淩亂的腳步聲音,是有人來了。

綰夫人留戀地看了一眼陸無風,最終也還是悄無聲息的離開了。

還不到時候,無風,我們娘兒兩一定會有機會見麵的!

綰夫人離開之前,將一根紅繩繞在了陸無風的手腕上,她的眼神中包裹著許多情緒,化作帶皺的眼角的一抹紅意。

她也沒有留意到,當她要離開的那一刻,床榻上的人眼角滴落的一滴淚。

房門被一腳踹開,綠珠喘著粗氣,眼神慌亂,朝床榻看去。

當看到熟悉身影的那一刻,終於鬆下一口氣,腳下不穩,差點往前一跪,幸好撐住了,才沒有倒下。

方才走後,心裏便一直覺得忐忑不安,作為一個殺手,這麽多年來,很多次能活下來,也多虧了自己的直覺。

她的直覺告訴自己,陸無風出事了。

不顧手下人異樣的目光,綠珠飛身就走,心口跳的太快,仿佛慢一步,就會見到這輩子最可怕的一幕。

此刻,她慶幸自己的直覺出了問題,幸好什麽事情都沒有。

可當陸無風慢慢蘇醒,綠珠才覺出了不對。

蘇醒後的侯爺,不再癡癡傻傻,眉目恢複了清明。

綠珠看到那雙幹淨幽深的眸子的那一刻,心中便道不好,脖子更是控製不住地微微一縮,等待著眼前這人的責難和冷漠。

可沒有。

她以為的對自己冷漠,並沒有發生。

侯爺仿佛一下子變了一個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