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起猛然拔劍,左腳一點,便迎著墨羽的掌風而去。

兩人一個用掌,一個用劍,身形疾如閃電,打出一道道殘影,發出呼呼的聲響,驚的漁人們瑟縮躲在角落,不敢發出聲音。

綠珠所在船,已經漸漸離開了碼頭,進去了落情湖,湖水洶湧,綠珠死死盯著兩個纏在一起的人。

“喂,你怎麽回事!你居然敢這麽對曼香!良心被狗吃了!”

雲起劍招不停,聞言怒喝道:“我不認識她,你們要抓我們,也休怪我無情!”

墨羽覺得現在的這個陸無風簡直不可理喻,認準了別人要害他,說什麽都聽不進。

而且與他纏鬥在一起的時候,墨羽慢慢發覺這陸無風的劍招,招招帶著殺意,根本沒有餘地,完全不像是有內情的情況。

像是與自己真的有仇,要置自己於死地的樣子。

兩人都使出了全力,雲起的雙目卻漸漸開始赤紅,看著墨羽的目光陰鷙滲著寒意,臉上閃過一絲狠戾而且興奮的笑容來,嗜血的快感,讓他漸漸變得不再清醒,更像一頭野獸。

曼香看得心驚膽戰,她更不想讓任何一個人受傷。

原本以為憑著墨羽非人的本事,將作為一個普通人的陸無風拿下是易事。

可沒想到,墨羽卻漸漸落了下風。

曼香看得出墨羽是在咬牙接招,而陸無風的劍招越來越狠,越來越快,愈發殘忍。

招招都朝著斃命的方向而去。

反而墨羽沒想過要殺他,每一掌都留了餘地。

“無風!別打了!你快醒醒!”

曼香急急喚道,手腕翻轉,已經忍不住想動用鏡靈之力了。

就在那一瞬間,誰也沒有注意到,一根銀針猝然沒入曼香的胸口。

曼香一怔,低頭看向胸口,紅衣濡濕,分不清是血還是什麽。

她顫抖地摸了摸,忽而口中噴出鮮血,眼前發黑,隻能看到模糊的一個人影飛快地朝她而來。

“無風。”

嘴唇翕動,喉間無聲,臉色透著一股死灰。

最終重重倒下,耳畔隻聽到混亂的叫喊聲,最終一切歸於平靜和黑暗。

墨羽抱住曼香,手中顫抖不停,黑甲衛圍著,此刻阿飛第一次對一直要守衛著的侯爺露出了幾分恐懼和恨意。

夫人對侯爺的擔憂,他們全部都看在眼裏。

夫人有多好,他們全部都隻知道。

侯爺怎可如此!

“喂,你別嚇小爺,你醒醒,你醒醒!”

墨羽輕輕搖動著曼香,指望她下一刻就能睜開眼睛,笑罵自己一頓。

可曼香卻一動不動。

阿飛眼眶通紅,上前一步,質問那個在他心裏是一片天的人:“侯爺,你當真不要我們了嗎?”

雲起也有些怔住,倒在地上的人的一團血色,令他有些恐懼,甚至根本沒有在意這個朝自己憤怒不已的人說的話。

“您教導阿飛,一寸山河一寸金,可您如今,這是要做什麽!叛國的下場,您難道不知道嗎!”

哽咽艱澀的話語,一字一句,都讓阿飛心在顫抖。

他不相信,那個忠義當前,為國為民的侯爺,那個為了護衛國家,在戰場上九死一生的侯爺,居然為了一個女人,要當叛國之人!

“侯爺,您說話呀!”

阿飛始終覺得,侯爺肯定是有內情才會這麽做的。

可見到夫人倒地,他才開始懷疑了。

侯爺縱然再有內情,也絕對不會傷害夫人的。

眼前這個人,真的是他認識的那個侯爺嗎?

除了樣貌一樣,不論神情、性格都沒有任何地方相同。

噗通!

所有黑甲衛跪倒在地,跪向那個是他們的天的人,齊聲高喝道:“侯爺!”

雲起修長的手指握在劍柄上,眼前的這些人,孰真孰假,他一時有些分不清。

最紅隻是不耐煩的皺了一下眉頭,甚至連眼皮都未抬,衣襟擺動,抬腳便要離開。

黑甲衛不敢置信。

阿飛還要再說,墨羽怒喝道:“夠了,他已經被那個女人迷住了,你此刻說再多也沒有任何用處!”

阿飛嘴唇顫抖,看著那個冰冷的背影,喉頭哽咽。

這一別,下次再見,或是交戰。

這要讓他如何能接受啊!

船上。

雲起嗜血的眼神逐漸消退,他盤腿坐在船頭,沉默盯著逐漸遠去的碼頭。

那個紅衣女子傷重,那群人也不會再追來。

自己應當開心才是。

可是為什麽,為什麽心裏仿佛有什麽東西裂開了,好痛。

那抹紅,像一團血一般,染紅了他的雙眼。

他知道,暗器是綠珠發出去的,他根本沒有理由責怪她,可是此刻,他隻想獨自坐在這裏,再看最後一眼。

綠珠有些膽怯,不敢靠近此刻的雲起。

他的臉上帶著未消散的煞氣,剛剛回到船上看自己的那一眼,讓自己猶如墜入地獄一般。

不過,那又如何。

綠珠眼底是淋漓的暢快,至少那個妖豔的女人,那個猶如一根刺一般紮在自己心頭的女子,再也不可能活躍在自己眼前了。

落情湖水滿盈盈的,此刻的夕陽下,水麵上起伏這一層細碎漣漪,仿若打碎的心鏡,層層又疊疊。

天色漸晚,紅光照透了半邊天,如此美的天際,卻沒有一個人有心情欣賞。

船已經越來越遠,直到成了一個黑點,再也看不見。

黑甲衛浩浩****而來,隻為救下侯爺,可誰知傷了人的也是侯爺。

更是親眼見到那個教導他們忠君愛國的人,斬斷了退路,做了叛國之人,去了鄰國。

從此之後,世人隻知武陵的定遠侯,因病告假,遊走四方。

武陵沒了讓其他國家聞風喪膽的定遠侯,整個格局便變得微妙起來,武德帝也感覺到了危機,他曾向黑甲衛打探過定遠侯的行蹤,可卻無論如何都沒有消息。

冷宮的良妃,知道了定遠侯辭官告假,遠遊四方的消息,竟然變得更加瘋瘋癲癲,隻不過沒有人在意罷了。

定遠侯不見了,但好在武陵有靈女、有聖僧。

護佑靈女的信徒越發多起來,可世人卻很難再見到靈女的行蹤,有人說靈女是去天外之地修行了,也有人說靈女和定遠侯一起雲遊四方了,畢竟人人都知道靈女和定遠侯兩情相悅,差點就成婚了。

眾說紛紜,沒有定論。

起風了,落情湖的水,又要湧起暗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