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按摩
城穆王寢宮。
穆王坐於席上,深鎖著眉頭,看了看一襲白衣玉樹臨風立於一旁的伯典,“徐營可有何動靜?”
“並無動靜。”伯典臉色白中泛青,眸光暗淡,顯然是因擔心筱青嚴重影響了休息所致。
穆王站起來負著手踱了一回,“想那徐軍援軍已到,為何遲遲不見動靜呢?我看,這次贏誕定要有一番大動作了。”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問伯典:“混入徐軍的中士可聯係到了?”
“已派人聯係,尚未回報。”伯典低低地道,他的一顆心無時無刻不是懸在這上麵,恨不能親自去聯係那名中士。
穆王歎了口氣,要說話,一玄衣小臣匆匆跑進殿,跪拜行大禮:“陛下,附馬!”
“快快平身,”穆王揮手,“有何息?”
“已與中士平取得聯係!”
穆王和伯典興奮地對望一眼,“快,筱青可在徐營?”伯典上前一步,抓住那小臣手臂急問。
“在!可是——”小臣囁嚅著。
“可是什麽。快說!”伯典地有些慌。一把將小臣從地上提了起來。
“伯。冷靜一下。”穆王道。
伯典才到自已地舉動有些過激了。放下小臣。卻未放鬆緊緊盯住他地眼睛。
小臣咽了口唾沫。緩緩地道:“平央說。行司馬周筱青。她。她被那叛君用了杖徒之刑。生死未卜。”
“什麽?”伯典踉嗆後退幾步。怦地一拳打在殿內地龍紋柱子上。
“他可是親眼所見?”穆王也頗為震驚。
“他是聽觀刑的士兵說的。士兵們還說,說行司馬叫得很悲慘。”
伯典額上青筋暴現,牙咬得咯咯作響。
“好一個‘仁’君,竟然對一個女子動用重刑誕夠狠!”穆王氣得來回踱步。
忽見伯典身形一閃,留下句話,“我即入徐營,請恕伯典之罪!”話音未落已在宮外了。
穆王抬臂欲叫住伯典,卻隻張了張口,“哎——”用力將袍袖一甩重地歎了口氣,心道,伯典啊伯典,世上還有誰象你這般風姿你一入徐營,豈不是人人都能認出你來,你再勇武武藝再高強,怎敵得過千軍萬馬!
這可如此是好,穆王真的有些慌了,周軍不能沒有伯典一他有個什麽閃失,周軍可就危險了!偏偏謀師師氏又回到洛邑準備冬祭司馬又是勇武有餘智謀不足——忽然想到子宣,這個國司馬之子很是優秀叫來一侍衛,“傳孟子宣!”
侍衛應著去了。不一會兒子宣匆匆趕來剛要行禮,穆王走來扶住他手臂,道:“愛將不必多禮。今已探得筱青在徐營,伯典已出發入徐,寡人命你代任主將,主掌軍中諸事。”
子宣聞聽筱青終於有了消息,且伯典已前去營救,一顆心頓時豁朗不少,有什麽能比希望更令人快慰的呢!
“筱青在徐軍情況如何?”子宣問,他的眼睛已深陷下去,整個人瘦了很多。
“具體情況尚未知曉。不必過於緊張。隻是那徐軍一片安靜,恐有大動作,我軍軍心一定不可鬆懈,明白嗎?”
“臣明白!”
徐營金帳。
琴音嫋嫋沉沉,與帳內的幽幽淡香相遇相繞,烘襯了一帳的溫柔靜雅。周筱青被召到金帳聽侍已經好久,也聽了好久的琴音,讓她越發地想念伯典。現在,她唯一想做的,就是快快回到洛城去。
於是,周筱青悄悄地走到帳門,輕輕撩開帳簾的一角,探頭向外望了望,見夜色已濃,黑黑的天幕之上,綴滿了閃亮的星鬥,一彎弦月懸掛其中,恬靜優雅。
也許該是行動的時候了。她悄沒聲息地回到原來的地方,腳剛一站定,帳幔內傳來飄逸而有力的聲音,“夜色可美?”
問得周筱青一怔,莫非長了透視眼?反正她不想回答他,今日被他捉弄的怒氣還滿滿的,後背和屁股還在隱隱作痛,可是她決定為了自已的計劃,做個順從的侍。
琴音停了,餘音還在嫋嫋回**,偃王已邁著悠然的步子從帳幔內走出。並不看周筱青,徑直半躺在一張又厚又軟的席子上,背後由軟枕墊高,閉上眼睛,似乎在小憩。
又是一刻鍾過去了,就在周筱青站得兩腿發麻,心情煩躁的時候,偃王終於睜開眼睛,向周筱青道:“來給本王按摩。”
什麽?周筱青以為自已聽錯了,直到偃王又重複了一次後,才慢慢地走過去,心裏在說,不要發火不要發火,一切按計劃進行。
“我不會按摩。”周筱青如實道。
”偃王不滿地看了一眼周筱青,坐起來霍地將外衣雪白雲紋領的中衣。
周筱青驚得差點跳開,見偃王重又半躺下來,才鬆了口氣。
偃王將一隻腿伸到離周筱青最近的地方,“按摩這裏。”
周筱青乖乖地伸出一雙修長白膩的手,放到偃王小腿之上,慢慢地按著,心裏恨不得運起內力——哎,算了,想雖然自已對偃王動輒怒罵,但他確實沒對自已怎樣,隻不過故意捉弄,以他一個東方霸主,掌握三十六國命運,手握數十萬軍權的大王身份,已經是難得的容忍。何況,色狼一詞對他來說顯然也不太合適,至少他沒有對自已下手,就是那兩個獻來的女子,貌似很自在地享受著妃子的待遇,而且,還親口說愛上偃王。想來偃王也不是萬惡的色狼。
想到這,周筱青放棄了運力斷他腿的念頭,其實也隻是一個念頭而已。不過,捉弄她的仇是一定要報的,怎麽報,自然是軍情了,哼哼,周筱青差點從鼻子裏哼出來。
偃王由著周筱按摩了幾下,忽然坐了起來,一拂袖,沉著臉冷冷地道:“退下!”
周筱青一愣,不解地問,“為麽?”
偃王不耐煩:喝道:“退下!”
周筱青眨巴著眼睛,嫌我按得不,才隻按了幾下嘛。退下倒是好事,可是我的計劃怎麽辦?臭偃王,原來還有喜怒無常的毛病。哼,退下就退下!周筱青賭氣地站起來,使勁地白了他一眼,嘟著嘴大步流星走出金帳。
金帳內重又安靜下來,得令人窒息。偃王輕輕撫了撫頭,臉上的悠然淡定被一種失望又落寞的複雜表情取代。她,那個言詞犀利,倔強高傲的女子哪裏去了?她為什麽這麽乖,完全沒有抵抗地,用她那美麗的手來按揉他的腿,象一個真正的侍女一般?
偃霍地站起來,將幾上的竹書掀落在地,發出刺耳的聲音。“來人!”
侍衛走聽令。
“拿酒來!”
侍衛得令去了,不一會兒兩人抬了一尊酒來,為偃王滿上了,又在幾上擺了些下酒的佐食。
“叫兩妃來陪侍。”偃王飲盡一杯酒,神態恢複了一些。
侍衛應著去了。隻一會兒,兩個美女來到偃王身邊,為他斟酒,為他擦抹唇邊的酒漬。偃王摟著溫香軟玉的美妃,一杯再一杯。酒漸濃時,忽然有種傷悲自心底湧來,她在做什麽?生氣?睡覺?偃王甩了甩頭,開始後悔起來,他是怎麽了?明明是自已一直在拿著權威捉弄她壓製她,怎地倒怪起她?
“大王,怎麽了?”一美妃覺察到偃王的異樣,關切地問。
偃王看了看那美妃,伸手將她腰枝用力一攬,美妃就倒在他懷中了。偃王俯下頭,眯著眼睛貼著她的臉看了一會兒,失望地推開她,仰頭將酒飲盡,酒杯向地上一擲,喝道:“來人!”
回到帳篷的周筱青越想越氣,怪裏怪氣喜怒無常的臭偃王,好好的一個計劃就這樣泡湯了。原來,她的計劃是說服偃王喝酒,並用老醫師給她那香醇的藥酒引誘他,讓他準允自已出去按方配料,即使有一兩名兵士看守,她也能對付。
要不就這樣闖出徐營去?不不,太冒險了!正愁悶,帳外傳來重重的腳步聲,接著有侍衛道,“翠平,速到金帳。”
機會又來了!周筱青爽快地應了一聲,出了帳,輕快地跟著侍衛到金帳去了。
進了帳,一股烈酒的味道撲鼻而來,一看,偃王正摟著美女飲酒呢,一彎笑意立刻爬上周筱青的嘴角。她猜對了,偃王也是愛酒的。
“過來!”偃王用酒意蒙蒙的眼睛眯著向周筱青看了一會兒,蓬亂垢麵的她,竟還是那麽清雅脫俗,那一雙眼睛怎地如此明亮?倔強無畏純真,還有一抹神秘。
周筱青挪著步子走過去。那兩妃以為偃王要懲罰她,都向她投來同情的目光。
“賜坐,喝酒!”偃王命令,聲音因為酒意磁音更重了。
周筱青聽著那迷人的聲音,慢慢地在偃王對麵坐下,見美女給她倒好了酒,周筱青捧起杯足,便傾酒入口,品了品,和老醫師的美酒相差甚遠,隻聞濃烈沒有醇香的回味。
“哈哈,好!再斟滿。”偃王笑著一揮手,意味深長地看著周筱青。
周筱青看了看麵前的酒,淡淡一笑,學著偃王的樣子悠然地道:“想不到,高高在上的大王您酒品卻是一般,這種酒也能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