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九,當黑龍江上的冰麵化凍,朱高煦率十餘艘馬船逆流而上,往吉林城而去。期間,朱高煦在安東城停留了一下,下船看了看陳昶將安東城經營的如何。
陳昶沒有讓他失望,整個安東城的經營十分不錯,並且由於阿者迷地麵的許多女真人出山接受招撫,安東城的防禦壓力銳減。
為了執行朱高煦的女真漢化政策,他此刻正在率領軍民修建衛學。
這衛學一旦修建起來,全城十五歲以下的女真孩童都會接受漢化教育。
不過,這麽一來,朱高煦也就有了新的問題。
不止是黑水城,就連安東城和吉林城都需要大量的吏目來進入衛學教學,而且這次需要的數量不少。
原本的好心情,因為陳昶的這句話而被破壞,但朱高煦並未表露。
沒有錢糧人才,他不應該怪下麵的人,若是隻知道怪下麵的人,他與明末那幾個不敢擔責任的皇帝有什麽區別。
招撫命令是他下達的,他早就做好了接受後果的準備,隻是他沒想到招撫工作居然那麽順利,招撫了那麽多人。
興許是感受到了肩頭的擔子更為沉重,朱高煦在安東城倉促逛了一個時辰後,便返回了舟船上,繼續向吉林城進發。
在返回吉林城的水路上,他已經想到了自己抵達吉林城後,會麵對怎樣的財政壓力。
四月十三,他的舟船路過了曾經的雞西堡,如今的雞西關。
似乎是見到了他的大纛,雞西關內外忙著開荒的許多兵卒與百姓紛紛朝著舟船打招呼。
朱高煦也不知道他們是否能看到自己,走到船舷一旁便與他們招手以示招呼。
不多時,舟船越過了雞西關,來到了被開墾了近乎七成的吉林城中灣。
朱高煦簡單看了看中灣的開墾情況,便將目光投向了北邊的北灣和南邊的南灣。
南灣牧場上,不少軍馬在柵欄背後低頭吃草,亦或者**、奔馳。
北灣澤地邊上,許多牛羊低頭吃草,與遠處的白山黑水形成了一幅畫卷。
望著這一切,朱高煦心中的驕傲不用言表。
吉林城的矗立,便是他來到大明這幾年最大的功績。
擁有數十萬畝田地的吉林四城,是朱允炆都不舍得拋棄的存在。
有這個基礎在這裏,即便自己靖難之役失敗,大明也能鞏固遼東,開拓東北。
隻要吉林四城還在,自己的功績就無法抹去。
“噔……”
不多時,舟船靠岸,班值吉林碼頭的百戶官率兵迎接朱高煦。
“殿下千福安康!”
百戶官見朱高煦下船,連忙帶領眾人作揖行禮。
朱高煦走到碼頭上,看了看正在碼頭上忙著裝載糧食的許多女真民夫,不由好奇詢問:“我還未下令,怎麽就開始為舟船裝糧了?”
麵對朱高煦的疑惑,百戶官解釋道:“末將也不知道,隻知道剛才有塘騎往遼東來,隨後亦掌印便下令糧食裝船,準備運往肇州。”
“肇州?”朱高煦更疑惑了,不知道亦失哈葫蘆裏賣這什麽藥。
“讓亦失哈來王府找我。”留下一句話,朱高煦便從碼頭處牽出一匹品相不錯的挽馬,乘騎著往渤海王府去。
一路上,許多百姓認出了朱高煦,紛紛在田間跪下磕頭,以示尊敬。
哪怕朱高煦三申五令的不讓百姓跪下磕頭,可百姓們依舊如此,所以朱高煦也就放任他們如此了。
“殿下!!”
“殿下回來了!”
“殿下萬歲!”
“千福安康!”
一路上,許多毫無禮製的唱禮聲此起彼伏響起,朱高煦也是無奈,隻能等見到亦失哈後,讓他好好向百姓們傳達正確的唱禮聲。
畢竟距離朱允炆上台已經不遠了,若是不好好約束百姓的話,說不定朱允炆那家夥會借題發揮。
“殿下!”
起碼來到王府承運門前,朱高煦翻身下馬,二十餘兵卒也驚喜著上前為他牽馬,擁簇著他。
“不錯,王六,你們倒是壯實了不少。”
朱高煦的記憶力不用多說,軍中許多人的麵孔與姓名他都記得,因此在見到門口班值的總旗官時,他便喊出了對方的名字。
在王六愣神時,朱高煦拍了拍他和另一名兵卒的肩:“稍許亦掌印來尋我,放他進去便是。”
說罷,朱高煦走進了承運門,王六則是在片刻後回過神來,驕傲挺起胸:“聽到沒!殿下記得俺是誰!”
他這話說出,四周兵卒紛紛投來羨慕的目光,這讓王六的腰杆更直了。
也在他挺直腰杆的同時,朱高煦輕車熟路的回到了府內,往後院尋去。
隻是一字時,他便在前寢宮外見到了郭琰。
此刻的她低著頭不知道在做什麽,兩邊婢女倒是見到了朱高煦,詫異的想要喊出聲來,卻見朱高煦噓聲的動作,紛紛閉上了嘴巴。
朱高煦走到了郭琰背後,或許是因為身形高大,加上背光,因此他的影子很快便把郭琰籠罩起來。
感受到突然暗下來的四周,郭琰下意識抬頭,下一刻便與朱高煦四目相對。
“殿下!”郭琰激動的站了起來,轉過身便抱住了朱高煦。
朱高煦低頭一看,這才發現郭琰剛剛居然在保養自己的甲胄。
“你還會這個?”
他詫異詢問,郭琰則是笑著將桌上的一片裙甲舉起來:“這些時日閑著無聊,與城內幾個千戶官夫人學的,手藝如何?”
她炫耀著自己的手藝,朱高煦見到也不吝誇讚:“很是不錯。”
“這小半年未見我,可曾想我了?”
“殿下……”郭琰被朱高煦說的羞紅了臉,隻是看看左右婢女低著頭,便小聲道:“自然是想了。”
“想了就行。”朱高煦坐在椅子上,把郭琰橫抱在了懷裏,又惹的她臉紅一陣。
隻是這樣的曖昧氣氛沒持續多久,就被身後的腳步聲打斷了。
朱高煦回過頭去,立馬看見了呆若木雞的亦失哈。
郭琰跟著回頭看去,在見到亦失哈後,立馬紅著臉從朱高煦懷裏掙脫起來,整理了一下衣服後便低聲道:“臣妾去給殿下和亦掌印泡茶。”
說是泡茶,實際上隻是想逃離這地方罷了。
她帶著兩個婢女逃一般的離開了乾清宮,而朱高煦這臉皮厚的家夥卻好像什麽事都沒有發生一般,對亦失哈招手:“快坐下,傻站著幹嘛?”
朱高煦倒是能像什麽都沒發生一樣,但亦失哈就難受了。
頂著尷尬,他小心翼翼的坐到了朱高煦身旁的椅子上,手裏還拿著一份聖旨和幾本文冊。
“宮裏來消息了?”朱高煦看到了那份聖旨,亦失哈也連忙將聖旨雙手遞上。
“這是今日卯時才到的旨意,具體的您看看就知道了。”
聽著亦失哈的話,朱高煦疑惑的接過聖旨打開。
當他一目十行的看完聖旨,嘴角的笑意已經壓製不住,忍不住叫喊道:“好!”
不用多說,這份旨意便是朱元璋差派的北巡事宜了。
北巡備邊對於朱高煦來說不算什麽大事,他真正在意的是老朱又派給了自己三個千戶,並且還將今年的行糧與月糧提高到了五十四萬石。
這五十四萬石,都快夠吉林四城支撐六個月了,朱高煦怎能不高興。
有了這批糧食,加上自己的俸祿,吉林城完全可以安然挺到年底。
算上九月收割的糧食,他完全可以撐到明年六月,也就是靖難之役爆發的前一個月。
這樣的好消息,他怎能不高興。
“果然!北巡備邊的事情,爺爺自然不會忘了我!”
朱高煦目光灼熱,當初他有想過勸朱棣在老朱死後就造反,這並不是他自大,而是那個時候的朱棣有絕對的本錢。
朱棡死後,朱元璋便安排了朱棣節製寧燕穀遼四王護衛與三都司兵馬北巡。
恰好,朱棣剛剛開始北巡不久,朱元璋就駕崩在了南京紫禁城中。
曆史上朱允炆之所以沒敢最先對朱棣下手,就是因為當時的朱棣手裏有著近二十萬戰兵,接近大明三分之一的精銳戰兵和半數以上的騎兵。
因此,朱允炆先是安撫朱棣,隨後又讓郭英和吳高、劉真等人帶兵返回駐地,勒令四王返回藩地。
等所有人都照辦之後,朱允炆才讓李景隆以練兵的名義奇襲開封城,在朱橚在沒有反應過來的情況下,直接繳了周府三護衛的兵權,並將河南、山西、陝西等處的馮勝舊部調往兩廣、雲貴等地。
等朱棣反應過來時,朱棣手裏隻剩下了三護衛兵馬,不得已隻能做一個鵪鶉,根本不敢上疏救自己的親弟弟。三個月後,看朱棣沒動靜的朱允炆更加放心,連忙更換了與朱棣有舊的北平三司官員,把朱棣在北平的影響力降到最低。
這麽一來,朱棣更是被逼的閉門不出,以為這樣就結束了。
隻是他低估了朱允炆,又是三個月,朱允炆又下詔諸王不能節製王府的文武官吏,並在次月將朱棣的三護衛調離北平,同時命令宋忠、徐凱、耿瓛等人率部駐紮在北平周圍的開平、臨清、山海關。
朱棣被逼的無奈,隻能裝瘋賣傻來苟活。
眼看朱棣‘瘋了’,朱允炆立馬開始了自己的削藩大計。
不到三個月的時間,湘王朱柏被逼自焚,齊王朱榑、代王朱桂、岷王朱楩被廢庶人……
老朱去世後一年的時間,四個藩王被廢庶人,一個被逼自殺,一個被逼瘋。
朱允炆的削藩,嚇住了所有藩王,也讓朱棣成功死心。
因此,當他從張信口中得知朱允炆要殺自己的時候,朱棣沒有一丁點懷疑,哪怕隻有八百護衛也決意要起兵靖難。
這些事情,朱高煦光是想,都花了幾分鍾的時間,而朱棣隻在一年多的時間裏,便經曆了從節製二十餘萬兵馬到裝瘋賣傻,苟活度日還要被殺的巨大落差。
奉天靖難無疑是被逼出來的,這期間充斥著太多的僥幸與巧合,朱高煦不敢賭。
因此,他才會想在這一年北巡的時候,直接煽動朱棣起兵靖難。
雖然沒有了大義,但燕軍將會擁有二十餘萬戰兵。
眼下北平都司基本是朱棣的一言堂,大寧留守之人則是仰慕朱棣的陳亨,而遼東都司那邊雖然沒人,但隻要朱高煦動作夠快,那完全可以在朱元璋駕崩的消息傳達到北巡隊伍前將郭英等人全部控製。
想到這裏,朱高煦仔細看了看手中的聖旨。
周興告老回鄉,遼王與郭英、吳高、楊文被委任帶兵前往全寧衛。
偌大的遼東將會在不到兩個月內將可機動的戰兵抽調一空,除了三萬衛和遼南會被留下一些守備的戰兵,整體來說遼東都是空虛的。
眼下遼南是傅讓在負責屯田,朱高煦有自信,隻要自己開口,傅讓就會帶著麾下的屯田兵與戰兵投靠自己。
至於三萬衛的周定,先不提自己有恩於他,單單自己大軍逼近,以他那惜命的性格就不可能與自己為敵。
也就是說,自己隻要在北巡隊伍之中把穀、寧、遼三王和郭英等人給控製住,北地三都司的二十幾萬戰兵都將歸屬燕府,。
這個規模,是朱棣靖難打了四年都沒打出的規模。
擁有這樣規模的軍隊,加上自己父子二人的指揮能力和火繩槍、火炮,以及郭英等北地名將紛紛被控製的局麵,朱高煦有把握能在西南回援前攻下南京。
這種時候,朱高煦總算知道為什麽曆史上的安祿山會忍不住造反了。
當自己手中籌碼足夠大的時候,很少有人會忍受一個淩駕於自己之上,隨時可以處死自己的人存在。
如果自己所想的事情能夠實現,那就相當於安祿山在起兵的時候就解決了郭子儀和李光弼,並且高仙芝和封常清還被阿拉伯拉在了中亞交戰,整個王朝隻有一個哥舒翰可以出戰。
這樣的局麵,讓他的手止不住的攥緊聖旨,用力之大,便是連聖旨上都出現了繃直的聲音。
“殿下?”
亦失哈被朱高煦那麽大的反應給嚇到了,小心翼翼的提醒著他。
“我沒事……”
朱高煦假裝平淡的開口,但他心裏卻十分激動。
可是擺在他麵前的有一個問題,那就是他怎麽說服朱棣。
這個問題,是他想了很久都沒有想到的問題。
不管是勸進還是逼宮、亦或者是黃袍加身,這些辦法有用的前提條件在於,被黃袍加身的那人,本身就有著篡位想法,可朱棣並沒有。
曆史上他坐擁二十幾萬軍隊的時候沒反,坐擁整個北平城的時候沒反,隻剩下一個燕王府和三個護衛的時候也沒反,直到最後確定了朱允炆要廢殺自己,他才帶著八百護衛開始了靖難之路。
相比較朱允炆的方式,朱高煦覺得自己所想的那些事情都太小兒科了。
他都懷疑,自己如果硬是要逼宮,那朱棣或許會寧願自刎都不跟自己起兵。
朱棣要是死了,自己可沒有控製三都司的那能力,頂多就是奪下遼東罷了。
之後等待自己的,恐怕就是關內的五十萬精銳齊齊北上了。
一想到那樣的結局,朱高煦鬆開了緊握聖旨的手。
“罷了,沒了二十幾萬大軍就沒好了,哪怕按部就班的走下去,我父子二人的牌麵也要比曆史上的大太多。”
朱高煦收回了那些想法,稍微整理了思緒過後,這才對亦失哈開口說道:“今年楊彬來了嗎?”
“月初就來了,待了三日後,奴婢將鹿茸、人參及許多草藥給了他,讓他先帶著些回三萬衛,弄好了再回吉林城,等殿下您回到吉林城再談生意。”
亦失哈交代著一切,並繼續說道;“去年的羊群草藥,楊善人已經妥善販賣了,另外還販賣了少量皮毛,因此這次帶來了三萬四千餘貫……”
亦失哈的話還沒說完,朱高煦便打斷道:“我們的羊群若是盡數販賣,能販賣得多少錢糧。”
“啊?”亦失哈愣住了,他沒想到朱高煦會問出這樣的問題,畢竟羊群可是能持續做販羊買賣的根本。
隻是當他看到朱高煦那不像是開玩笑的表情後,他還是從袖中掏出了一個巴掌大小的算盤。
幾次敲打過後,他這才表情複雜的開口:“若是盡數販賣了,應該還能賣出不到兩萬貫。”
“盡數販賣了,讓楊彬提早換些糧食來。”朱高煦不假思索的開口,這讓亦失哈驚訝的同時,卻不得不點頭應下。
他知道,自家殿下有他自己的考量,所以他選擇服從軍令。
“肇州那邊,你準備調多少糧食過去?”
朱高煦再度詢問,亦失哈則是看了一眼聖旨:“奴婢打聽過了各都司和王府的出兵情況,除了留下守備的兵卒外,其餘戰兵盡數而出,所以奴婢想,王府起碼也得出兵一萬才行,因此準備調五萬石糧食去肇州,由王義製作成軍糧。”
“不必,三千騎兵就足夠。”朱高煦打斷了亦失哈的話,提出了隻帶騎兵參與此處北巡備邊的想法。
如今渤海的騎兵數量已經達到了五千,軍馬有近九千匹。
這次的北巡備邊,注定了不會遭遇敵人,所以朱高煦並不打算帶太多人去。
如果自己能找到機會說服朱棣,那三千騎兵足夠自己控製局麵。
如果自己找不到機會說服朱棣,那帶再多人過去也沒用,倒不如少帶點,節省節省糧食。
朱高煦可以預見,一旦朱允炆上台,他一定會用糧食來對自己卡脖子。
糧食,是決定朱高煦能否維持當下兩萬餘大軍南下靖難的基礎。
“奴婢懂了。”
亦失哈頷首,等待朱高煦的下一個問題,而朱高煦也繼續開口說道:“這次出征,我隻帶王義前往,長春的築城事宜便都委托你來做。”
“築城結束過後,調黑水城的徐晟和兩千信得過的兄弟駐紮,南邊遼東送來的糧食,先把長春城的糧倉堆滿再說。”
“另外,我還要拜托你去幫我辦一件事……”
朱高煦用了拜托二字,嚇得亦失哈連忙起身作揖:“殿下有事吩咐奴婢便是,可不要折煞奴婢。”
“嗬嗬……”朱高煦伸出手將亦失哈拉著坐下,隨後目光炯炯的對他交代:“我想讓你去尋楊彬,讓他舉家遷移來吉林城,另外告訴他,若是他信任我,便變賣家產,帶十萬貫錢來吉林城,剩餘的家產都變賣用來買糧食。”
“此外,府庫之中的所有皮毛都不要壓著了,讓楊彬低價售出,購糧北上。”
“這……”聽到朱高煦的話,亦失哈總算知道為什麽他要用‘拜托’二字了,因為這件事確實艱難。
楊彬好不容易才帶著家族成為淮安府中首屈一指的商賈之家,眼下自家殿下卻一句話便要讓他重頭來過。
這樣做,比殺了楊彬還讓他難受。
“奴婢……願意試試。”
亦失哈也不敢篤定自己能說服楊彬,因此隻敢用試試來回答。
隻是這樣的答案,顯然不能讓朱高煦滿意,他的表情瞬間拉了下來,陰沉著開口:
“若是楊彬不願意,就教他接下來安分守己,將府庫中毛皮盡數低價販賣,帶十萬貫錢北上,剩餘買糧食就足夠。”
“若是湊不夠十萬貫錢,那便算孤與他借的,打一張白條,用印信蓋了給予他便是。”
“是!”亦失哈低下了頭,他清楚楊彬必須完成朱高煦想要他做的事情,不然楊彬很有可能會成為王府的敵人。
感受著來自朱高煦的壓力,便是亦失哈這樣與他親近的人,也不免心情沉重。
“殿下的心思,越來越難以捉摸了……”
“你退下吧,五日後我帶兵出關北巡。”
亦失哈還在感歎,朱高煦卻已經下了逐客令。
“奴婢告退。”沒有過多停留,亦失哈起身便離開了這個讓他汗流浹背的地方。
也在他走後,先前說去泡茶的郭琰緩緩從殿外走了進來。
她看了一眼離去的亦失哈背影,緩緩走到朱高煦身前坐下,詫異道:“臣妾還是第一次看見殿下這副表情。”
“我的表情,你還有許多未曾見到。”朱高煦給自己倒了一杯水,一飲而盡的同時,目光也看向了殿外:
“南邊,興許要不安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