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麵讓一讓!讓一讓!”
二月初,在南邊部分地區已經回暖的時候,北方依舊帶著寒意,因此來往行人都穿著十分厚實。
不過與其說是行人,倒不如說是工人。
隨著朱高煦他們進入山東境內,街道上的人口漸漸變多了起來。
至永樂十六年,山東人口在經曆幾次遷徙和十幾年的安穩後,又重新穩定的保持在了六百多萬人口的水平線上。
與此同時,山東的耕地麵積也稍微增加了不少,從曾經的五千四百餘萬畝,增長到了如今的五千九百餘萬畝。
相信再過兩三年時間,山東的耕地麵積一定能突破六千萬畝。
隻是山東人均耕地看似很多,實際上卻並不均衡,山東孔家及其姻親旁係,依舊掌握超過三百萬畝以上的耕地。
這些年朱高煦一直在等著收拾山東孔家,而今新政推行結束,相信用不了多久,他就可以將孔家徹底收拾,結束他們兩千年的特權生活。
不過在此之前,朱高煦還得看看山東的百姓這些年過得如何。
“前麵的讓讓,這馬車裝東西多,躲不開!”
官道上,一輛輛裝滿貨物的六輪、八輪馬車依靠多匹馬拉拽運貨,時不時提醒前方的隊伍。
朱高煦作為被提醒的一方,他帶著人下了官道,來到路旁等待著。
在那些人過去時,他們朝朱高煦一行人作揖表示感謝。
由於朱高煦將郭琰和大部分孩子隨從都放在了通過運河北上的舟船上,因此此時他身邊也不過百餘名身穿常服的騎兵罷了。
“這應該是給鐵路倉庫運物資的工人。”
坐在馬背上,朱高煦還沒開口,旁邊的亦失哈便已經開口解釋了起來。
得到解釋,朱高煦也頷首道:“這個物資準備需要一年左右吧,工人工價如何?”
“殿下明鑒,確實需要一年。”亦失哈作揖回應,而後繼續道:“至於工價,基本是每日每人十五文。”
“太學派來了多少太學士指導?”朱高煦詢問亦失哈,亦失哈頷首道:“六百餘人。”
“你們學校這一屆有多少報名太學?”朱高煦又側頭看向朱瞻壑,朱瞻壑不假思索道:“七十二人。”
“一千多人就七十二人報名太學,看來他們還是想為官。”
聞言,朱高煦搖搖頭,雖然不至於失望,但確實有些不太高興。
太學是大明朝最重要的地方,中學畢業的學子,但凡加入太學的,都會根據興趣愛好前往各研究院學習並參與研究。
就當下的情況來看,即便是接受了小學、中學教育的學子,也並不太喜歡名義太學士,實際上幹“工匠”活的職業。
盡管學習過程中已經知道科技就是生產力這句話,可相比較科技,他們更在意自己能不能吃飽和暖,能不能當官掌權。
權力二字,已經深深刻入了人的骨子裏,並非那麽容易就能改變的。
朱高煦倒也沒有強製所有人必須進太學研究,畢竟之前他就是這麽幹的,結果在有了明確方向,基礎材料都滿足的情況下,居然磨磨蹭蹭十七年都還沒將蒸汽機安排進入市場。
耗費數百萬貫錢糧,近千名大學士共同研究的蒸汽機,在熱效率上居然還不如英國人在1825年運行的“旅行者號”機車。
要知道,旅行者號機車根本沒有得到多少資助,研究它的人也不過幾十個人。
朱高煦幾乎投入幾十倍的資源,結果花費十七年都還沒讓它出現在鐵軌上。
如果研究的是炸藥、線膛槍等等對基礎材料要求較高,而且難以琢磨的課題,耗費那麽多錢糧,磨蹭那麽多年,朱高煦能理解。
可蒸汽機的方向早就被他點出來了,近千人拿著比紐科門、瓦特、斯蒂芬森多幾十倍的資源,居然還沒把這玩意弄出來,這足以說明這近千人的團隊裏有許多人都是濫竽充數的存在。
朱高進去太學看過,有的人隻負責端茶遞水,對於課題研究什麽的根本沒興趣。
即便做著如此簡單的工作,他們每天依舊能拿著朝廷開口的數百貫年薪,這讓朱高煦壓下了強製讓所有人進太學的念頭。
太學需要的,一定是對研究感興趣,能全身心投入研究的那種人。
“皇孫的那些同窗進入太學後,做得如何?”
朱高煦詢問亦失哈,亦失哈清楚朱高煦的意思,當即點頭:
“會主動參與到課題研究、實踐中去,勝過許多太學士。”
聞言,朱高煦緩了一口氣:
“告訴王甫,對於一些對實驗沒有作用的人,給他們安排冷清的位置吧。”
“是……”亦失哈答應下來,而這時那些運送物資的馬車也走遠了。
朱高煦帶隊繼續走陸路北上,巡察不一樣的風景和民情。
一路從南京向北,所見到的許多建築,基本上都是這十幾年間修建的,不管是水渠還是束水閘都是如此,因為水泥建築還是比較顯眼的。
至於百姓的生活,隻能說比在洪武年間好了許多,畢竟洪武年間需要胥吏與鄉紳富戶勾結,幫朝廷收稅的同時,還會把鄉紳富戶的稅平攤到百姓頭上,同時自己還要貪腐一遍。
沒了這群人,僅憑吏員肯定是不敢嚴重貪腐的,畢竟他們是流吏,身後沒有鄉紳富戶那麽硬的背景,但小拿小要還是避免不了的。
對於這種事情,隻要他們不過分,朱高煦也可以選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畢竟現在的吏員素質還不行,九成九以上都是小學畢業。
萬一過分了,與曾經的那群胥吏無二異,那等中學畢業的學子多了,這群家夥也就該交代了。
到時候朱高煦會讓他們知道,什麽錢可以拿,什麽不能拿。
“爹,這裏也有人種紅薯!”
前進的路上,朱瞻圻忽然開口,朱高煦聞言當下勒馬,隨後看了一眼朱瞻圻所指方向。
在不遠處,數十畝坡地幾乎都種植了紅薯,朱高煦見狀翻身下馬,拿著馬鞭走了過去。
在那田間有不少湊在一起聊天休息的人,朱高煦湊近之後詢問道:“老伯,你們這紅薯是從衙門官田領取的對吧?”
“嗯,有事嗎?”
麵對朱高煦,坐在田埂上的那群老農顯得十分冷淡,朱高煦聞言笑道:
“我們是從江南來的調查的吏員,就是想問問這些紅薯種出來的畝產多少,自己吃還是賣出去,您放心,不白問……”
朱高煦說著,亦失哈也跟上來,將一小吊麵額一文的近百枚銅錢丟向了他們。
那群老農眼前一亮,回答問題的那個一把搶過揣在懷裏,隨後表情熱切,拍拍屁股起身道:“原來是吏員大人,草民有眼不識泰山,求饒恕……”
老農作揖回禮,朱高煦也輕笑道:“沒什麽罪過的,回答我問題便是。”
“好好好……”老農笑著點頭,連忙把自己身上的衣服穿好。
這個時代幹活也會磨壞衣服,因此幹活時赤膊上身十分正常,即便二月的山東還有些寒冷,但他們顯然是剛剛幹完活坐下休息的,身上還熱騰騰的。
朱高煦也不急,瞧著他穿好衣服,這才見他說道:
“這紅薯是好東西,原本我們不想要的,但衙門的吏員說這東西用來喂豬和吃都不錯,所以去年就拿了一些來耕種。”
“去年沒種好,但畝產也有四石多,而且它的藤也能吃,所以就先自己吃了試試,感覺味道還不錯後,便不想著喂豬,平日裏按照村吏教的做法來做紅薯吃。”
老農說出紅薯畝產,朱高煦略微點頭,隨後詢問了他怎麽耕種的,並教導他如何脫毒,最後才繼續詢問道:“如今收稅明白嗎,還會不會有以前的踢斛淋尖那一套?”
“現在沒有了,其它村子也沒聽過,就是交糧的時候得給吏員拿點幾斤糧食,說兩聲不容易。”
老農如實交代,也不怕得罪人,畢竟這是十裏八鄉都知道的事情。
至於十裏八鄉之外,那就太遠了,他這輩子也沒去過那麽遠的地方。
“西邊有活幹,你們沒去嗎?”
朱高煦頷首繼續詢問,那老農聞言點頭:“去,農忙之後就去。”
“工價知道是多少嗎?”朱高煦詢問,老農也繼續點頭:“十五文,不過介紹過去的,一般第一天工錢都得孝敬工地上的掌事們。”
“……”聽到這話,朱高煦一點不意外,略皺眉頭但還是冷靜繼續詢問:
“這意思是,隻要孝敬了掌事,就能在工地一直幹下去?”
“那哪行啊……”老農反應有些大,搖頭道:“交一日工錢,給你在那幹一個月,過往工地都是這樣的。”
“嗯,了解了,那老伯你們繼續休息吧,我們也趕路了。”
大概了解了下麵的貓膩後,朱高煦便作揖告別了這群老農,留下他們還在為那幾十文爭吵。
朱高煦帶著亦失哈和朱瞻壑他們走回了官道上,朱瞻壑見遠離了那群老農,這才不滿道:
“爹,這群人在下麵小偷小摸的,您不管嗎?”
朱瞻壑畢竟才十六歲,還是少年人眼睛裏容不得沙子,了解了這邊的情況後,當下便爆發了。
朱高煦聞言瞥了一眼他,隨後才繼續道:“你敢保證換幾個人,就不會有這種事情發生了?”
“不敢,但我覺得應該換,如果不給予懲罰,這種現象隻會越來越多!”
朱瞻壑語氣不卑不亢,堅持自己的想法,這倒是讓朱高煦有些愕然。
他愣了愣,隨後才繼續道:“換容易,可換來的人,你確定不會被環境腐蝕,日後成為比當下這些人貪腐更厲害的人嗎?”
“現在的這群人,起碼已經知道了自己的底線,而且還能做事。”
朱高煦覺得隻要能做事,小貪小拿不算什麽大事,畢竟整頓吏治有多困難,沒有誰比他更清楚了。
洪武年間的吏治比現在還要腐敗,他耗費十六年才整頓到了如今的程度。
再進一步不是沒有可能,但太困難了……
“為什麽能做事就能貪?”
朱瞻壑反問朱高煦:“隻要能做事,那貪腐就能夠容忍嗎?”
“您說過一步退步步退,今日割五城,明日割十城,那這個道理您應該比我更明白才對。”
朱瞻壑不理解,朱高煦聞言沉默片刻,最後歎了一口氣:“等你五年軍校讀完,下放地方三年後,你就知道為什麽我會容忍了。”
“這次北上,你跟到東昌就坐船回南京準備開學吧。”
抖動韁繩,朱高煦向前方繼續前進,而亦失哈見狀也在路過朱瞻壑身旁安慰道:“皇孫,您日後就明白殿下的用意了。”
“哥,我們走吧……”朱瞻圻沒想到自家哥哥居然膽子那麽大,居然敢和父親對峙。
“走吧……”
朱瞻壑依舊保持著自己的心氣,並不認為自己有錯。
在他這個年紀,黑就是黑,白就是白,邪永遠不能勝正。
抖動馬韁,他跟上了朱瞻壑的腳步,而相較於他,江淮便通了不少人情世故。
在朱瞻壑跟隨朱高煦前往東昌府,並在抵達後折返回南京的時候,江淮已經乘船抵達了四川敘州,並騎馬向著家中返回。
由於雲貴川三省交接的烏蒙山並不太平,因此他特意備了長刀與騎弓箭矢。
作為九科甲等的存在,江淮在馬術上完全能做到左右開弓,因此並不擔心遇到劫匪。
為了運送物資進入雲南改土歸流,四川與雲南的百姓在官府的征募下,修建了一條從敘州直通昆明府的官道。
這條官道並不寬,不過丈許,一側是高山崖壁,一側是奔騰的江河。
騎馬在這種路上,時不時可以看到從高山崖壁掉落在路上的碎石。
對於這些碎石,江淮並沒有忽視,而是確認了安全後,將石塊全部投入了江水中。
遇到數百斤的石塊,他則是等待後方行人,勸說後一起將石塊清理。
正因如此舉動,當他來到烏蒙府的時候,已經有不少人知道一個二十出頭,麵容白淨清秀,身材高挑的緋袍少年人騎馬在往烏蒙府趕來。
路上遇到商隊,也有人與江淮邊趕路邊交談。
不過著急回家的江淮往往與對方聊一會,便會策馬往昆明府趕去。
從南京城至西江鎮有三千裏水路,二千裏陸路,遠比從南京前往北京更遙遠。
不過由於江淮除夕夜前便出發,因此當朱瞻壑南下返回京城的時候,江淮已經抵達昆明府了。
對於從小在滇西生長的江淮來說,這個季節的雲南並不熱,但架不住太陽毒辣。
在中學就讀五年,他知道雲南位於高原之上,紫外線強烈,因此他早早準備了鬥笠,戴著鬥笠背負腰刀弓箭,在昆明府簡單報名了八月的鄉試後,便火急火燎的朝著西江鎮趕去。
隻可惜,雲南的改土歸流比江淮想的還要激烈,報名後往西江趕去的江淮還沒走出昆明府的範圍,便被人攔住了去路。
“前方不能通行!”
“籲……”
江淮的回家之路,被路上明軍的路卡給攔下了,他勒韁下馬,對設卡的兵卒作揖道:
“軍士,在下是隴川治下西江鎮生員江淮,特意回家一趟,請軍士通個方便。”
作揖之後,江淮從馬鞍旁的皮包裏掏出半貫錢遞了過去,那百戶官聞言也接過了江淮的路引與半貫錢。
瞥了一眼後,他這才轉身擺手:“放行!”
隨著他一句話,拒馬被搬開,江淮再度作揖感謝,隨後翻身上馬,繼續向著西江鎮進發。
朱瞻壑是背景強大,知世故而不世故,江淮卻是用標準約束自己,而遵守世間的規矩。
隻可惜,雲南的戰事確實十分頻繁,從昆明走出並趕路三日的江淮在進入大理府太和縣前,便聽到了震耳欲聾的炮聲。
這樣的變故讓他心裏一緊,連忙用朱瞻壑此前贈送他的望遠鏡爬上一座矮丘,用望遠鏡觀望遠處的太和縣。
不出他的意料,太和縣正在遭遇土司的圍攻,並且土司還有意識的向南方放來了塘騎。
“駕!”
看到塘騎向這邊跑來,江淮隻能放棄從太和縣前往永昌府的路線,改換向南走小道前往蒙化府。
他一路向南,路上提醒了許多不明消息的商賈,帶著他們向南撤退。
“娃娃還小,誰有多餘的位置讓他坐車上!”
“別擠!別擠!”
“娘……”
三丈寬的官道在一瞬間變得擁擠,所有人都狼狽的向南逃離。
江淮與十餘名商隊的護衛組織百姓向南撤離,隻可惜向南走了不到十裏,便見到南邊有滾滾灰塵而來。
“完了,他們之前說南邊蒙化府囉囉造反了,該不會是攻破蒙化府,朝大理殺來了吧!”
二百餘隊伍中,身份啥好的一個商隊掌事臉色慘白,旁邊的江淮緊皺眉頭,用望遠鏡打量了前方的情況,隨後篤定道:
“別自己嚇自己,這滾滾煙塵,一定是大隊騎兵趕路的蹤跡,雲南境內沒幾個土司有那麽多騎兵,蒙化府的囉囉更不可能!”
“你們保護好人,攔住想去大理的鄉親,我去前麵看看!”
江淮話音還沒落下,那掌事便拉住馬韁:“你可別把我們騙在這裏自己跑了。”
“我叫江淮,西江鎮生員,若是我跑了,你差人突圍告我便是!”
江淮理解掌事的擔心,畢竟如果不是自己攔住他們,他們估計早就拋下貨物騎馬跑了。
“好,江淮,我記住你了……”
掌事臉色慘白的鬆開了韁繩,江淮則是策馬向著南邊官道疾馳而去。
奔馳數裏,他便瞧見了前方朝著自己這邊跑來了十餘名騎兵。
他們身穿囉囉的甲胄,一副敗逃的模樣,這讓江淮連忙勒馬。
“遭了……”
江淮勒馬暗歎,同時便見到那群人也同樣勒馬。
他們在打量江淮,江淮也在打量他們。
盡管囉囉的甲胄比不了明軍的紮甲,但也不是江淮這種身無寸甲之人能對付的。
他雖然善於騎射,卻不是平安、瞿能那樣的猛將,做不到無甲搏殺十餘甲士。
別說一對十幾,就算一對一他都不敢說自己能殺一個甲士。
正因如此,他額頭不免流下了汗珠。
與此同時,對麵的囉囉也看出了江淮身無寸甲的情況,霎時間便策馬衝殺而來。
此刻除了在心底暗罵幾聲,揮舞馬鞭奮力逃命,江淮似乎也沒什麽能做的了。
眼看自己距離那數百百姓越來越近,江淮無奈,隻能叫嚷道:“他們被官兵追著,配合我攔住他們!”
話音落下,江淮丟下馬鞭,在馬背上張弓搭箭,不斷朝著身後射箭。
麵對他的箭矢,十餘名囉囉毫不避讓,反倒也紛紛張弓搭箭,朝著江淮射去。
雙方不過五六十步的距離,瞧見他們舉弓,江淮立馬趴在馬背上,不斷催促戰馬逃命。
好在他**並非一般的馬匹,而那些囉囉騎的又是不善奔襲的滇馬,因此箭矢沒能射中江淮。
但即便如此,還是把江淮嚇得滿頭大汗。
他剛才,差點就交代在這裏了……
“嗶嗶——”
忽的,刺耳的哨聲響起,不等江淮反應過來,身後突然傳來了密集的炒豆子聲。
“劈劈啪啪!!”
“唏律律!”
硬著頭皮回過頭去,江淮立馬拉住了韁繩。
頃刻間,追在他身後的那十餘名囉囉盡數倒在地上,有的連人帶馬,有的則是趴在馬背上一動不動。
在他們身後,烏壓壓的騎兵策馬而來,但這次出現的騎兵不再是囉囉,而是身披紮甲,手持“朙”字旌旗的明軍騎兵。
“嗚……”
呼出一口氣,江淮這才感覺到了虛脫,連忙下馬,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也顧不得髒不髒。
“官軍來了!”
“太好了!”
“大明萬勝!!”
瞧著出現的數百明軍騎兵,數百百姓與商隊紛紛歡呼起來,而這時騎兵隊伍也來到了江淮的麵前。
數十名騎兵將他包圍,從中走出了一名身披山文甲的將領。
他摘下自己的麵甲,露出了一張讓江淮愕然的麵孔。
“你是西江鎮的那個子弟?”
“生員江淮,參見隴川伯!”
當雙方互相認出對方的時候,王瑄已經忘記江淮姓名,隻記得他是西江鎮的生員,而江淮立馬起身,朝著馬背上的王瑄作揖起來。
他們二人都沒想到,居然會在這種情況下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