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章 鬼門關

長而淒厲的慘叫聲充斥在台兒莊的城頭,那是被日軍發射的炮彈炸中的,剛剛還在甩手雷的中國士兵.

爆炸的煙霧裏,彈片四散飛射。從來沒有經過良好訓練的他們,並不知道該如何躲避這樣凶猛的炮火。

伏在城頭瓦礫裏的濃眉大眼新兵,這時盡力蜷縮著著身體,嘴裏喃喃的乞求著佛祖的保佑。

“好,炸的好……”

適才被手雷轟撤退的日本步兵,這時在他們隱蔽物後麵,看著城頭上的火光高聲的叫著好。他們恨透了城頭上的人,不知道他們哪裏來那麽多多手榴彈。

剛剛的手雷雨,讓這些退下來的日本士兵,直到此刻還感覺到心有餘悸。城頭上那些中國士兵,他們扔的就好像不是手雷,而是石頭一樣。給人的感覺就差掂起箱子往下倒了。

剛剛的手榴彈雨,給他們造成了相當數量的傷亡。也是他們自從與中國軍隊開始交戰之後,第一次遇到中國軍隊如此凶猛的“手榴彈雨”。

也是,陶土手雷比起這時中國通行的手榴彈,那實在是簡單到不能再簡單的武器裝備。

李宗仁拿到設計圖與說明之後,就按金濤的說明組織起了生產。他通過政府廣泛發動了鄉村裏的鄉民,給所有生產者發了一個木頭模子,就能快速大批量生產外殼。說白了會打土坯的,就會用陶土與鐵砂製造外殼。

集中起來一燒就是土瓷外殼,加上拉發引信與炸藥就是手雷。

要說製造周期,那比木柄手榴彈快10倍也不止。畢竟這一次李宗仁發揮了中國最大的優勢——人力,而且隻要有土有柴禾的地方,就燒得出土瓷器。瓷器與火藥,那是純粹的中國特產,要多少有多少。李宗仁也就是要附近幾個縣裏的農民們製造外殼,他自己組織人用大窖煉製,然後加裝引信與炸藥。

試想想看,這樣的生產規模與流程,如何不會形成城頭的“手雷雨”。短短的兩個來月時間,李宗仁手裏握了300萬枚手雷以及另外200萬枚“冰雹人員殺傷彈”。

甚至如果不是炸藥供應不足,這些東西的數量還得翻番。這時李宗仁唯一後悔的就是,沒有聽金濤的話,用顆粒火藥填裝手雷。雖然那樣威力小點,但他手裏這種武器的數量,可能還會再翻幾番。

也許有人會感覺到奇怪,憑什麽可以製造如此數量的武器。

看過上麵的生產流程,請諸位相信陶土手雷工藝的簡單。而李宗仁所所做的,不過是動員了附近幾個縣裏的成百萬的百姓們。在那些粗糙的手裏,這產量實在不值一提。

倘若他聽了金濤的話,用黑火藥裝填手雷,那數量還得翻最少5~10番。如果能夠及時改造製磚機,進行機械化生產,因為工藝流程的簡單,那數量就不大好估計了。

隻能猜測一下,倘若引信與炸藥的數量足夠的話,翻個100倍如何?

當李宗仁拿到第一批陶土手雷的時候,他驚訝的看著那瓷器的外殼,甚至還專門使勁向地下摔了幾下。誰能想到,添加了麻的陶瓷,其強度與韌性提高了三倍還不止。

李宗仁不是什麽學者,這時往往食不裹腹的中國人,一向也不大重視這些事物的特性,並進而了解到其科學的一麵。之所以在這裏提一句,諸位將來看到蚩尤軍的手雷,就會明白為何要這樣說!

隨著炮擊結束,在城下隱蔽著的日本士兵,再度蜂擁向城牆上坍塌的缺口。

與他們一起行動的,還有靠近支援的日軍坦克,坦克上的機槍與火炮對著城頭上的中國守軍拚命進行壓製性攻擊。

而城頭上的士兵,這時他們按照預先的計劃,拖著掩體的麻包跑上去修補城牆的缺口。

“呯呯呯……”

城下日本士兵射擊的子彈,立即就發出“咻咻”的聲音飛過這些勇士的身側。一個士兵倒下,另外一個士兵補充上去,繼續拖著那血染的麻包彎著腰,拚命奔向被轟塌的地方。

“這仗他.媽不能再這麽打了,告訴城頭上的人,都別去填缺口。小鬼子敢從那兒衝,拿手雷使勁給老子擂他們。告訴他們,老子這裏幾千箱手雷放在那兒,等著他們往完扔呢!”

團長王冠五衝著手下通訊兵喊叫著,看著城頭上那在火光形成的紅色煙霧裏閃動的身影,他改變了作戰命令。他是池峰城的31師裏的加強團,負責整個台兒莊的堅守。

眼看著戰鬥剛剛開始,城頭上的布置的一個營就受到如此沉重的傷亡,他感覺到有點憤怒的同時也有些後悔。是啊,西北軍似乎從來沒有得到過這樣充足的補給,因為他的師長在這一次所有的壞消息裏隻說了一個好消息,那就是手雷敞開供應。

守城司令王冠五當然不知道這些“瓷罐罐”從哪來的,他隻是感覺自己一下子就變闊了。手雷敞開供應,這對於擅使手雷的西北軍士兵而言,實在是再好也沒有的消息。

隨著團長王冠五的命令下達,城頭上不再有士兵拖著麻袋去填補那些缺口。

這樣的情形在中國的守城之戰裏十分罕見,因為武器低劣、裝備缺乏的中國軍隊,往往選擇的是拿人填。但這一仗有著極為不同的作戰方式,那就是城牆上的缺口,好像沒有人管了。

“衝鋒……衝鋒……”

無疑這給下麵的鬼子兵們帶來了一些喜悅,沒有人修補的缺口,是他們突破中國式城牆最好的通道。因此他們不顧黑夜裏的喊叫可能暴露,一個個端著上了刺刀的步兵,拚命向缺口湧去。

的確城牆上已經有了幾處缺口,而且這一次沒有人再修補,一個個隻是背著裝滿了手雷的袋子,伏在那些缺口的上麵。

天底下還有比從人的頭頂上向下扔手雷更爽的事情了嗎?低低趴在城牆上的人,因為殘餘女牆的保住,不會受到城下日軍坦克的傷害。拋手雷又是一種無聲無息的攻擊方式。說句難聽話,就算城下的人想用炮火轟他們,都找不到人在哪兒。

——“什麽的幹活!”

正在低著頭,踩著腳下被炮火轟擊的,絲毫沒有塑性的仿佛流沙一樣的浮土試圖越過缺口的日本士兵,突然感覺到頭上似乎落下了一枚石子。可正當他疑惑的時候,腳下發出巨響。

接著他與身邊的戰友的身體,就一起被炸起在空中,然後順著浮土向下流淌。

倒下的他,看得到天空。

從他的視角望過去,是如同斷崖一樣的城牆的缺口。這時從那上麵正在落下來一枚,不是應該用“一群”手雷來形容。

而這就是城頭的守軍們作戰方式的變化,一個缺口的兩側各一個班,然後一人背上一挎包手雷,或者一人拖一箱子手雷,見到人就拉火就扔過去。甚至戰法一變,還有人變通性的想到了“冰雹人員殺傷彈”。

那玩意比手雷就多一個捕彈器,甚至發火方式也是拉發的。和手雷沒有多少差別,因此還有人創造性的使用這樣的武器。那就是拆掉“捕彈器”當手雷使。雖然這玩意會跳,有一些危險不過扔遠點不就沒問題了。

——結果這後半夜的仗就打成了這樣,鬼子步兵擠在一起衝向缺口。甭管他們靠近的時候拉的有多開,但進缺口的時候那鐵定要擠在一起。遠一點沒事,隻要一靠近到20米之內,就是成排的手雷與“冰雹人員殺傷彈”。

前者還好些,畢竟它的爆炸是向上的,估在地下的人往往不會受到傷害。但“冰雹人員殺傷彈”可不是這樣的,這玩意不管從哪兒扔下來,隻要相對平坦,落地時它就一定會起跳。

也許拉開散兵線感覺不到“冰雹人員殺傷彈”的危險,倘若在10米之內不管擠在一起有多少人,不管是不是伏在地下,一個都跑不了全都得玩完。

黑色的,彈道交織、戰火熾烈的夜裏,沒有人去統計確切的戰場傷亡。可在這裏我們可以明說,頭一次夜戰的狀態之下,城頭上的國民黨軍的傷亡比進攻的日本士兵少得多。

也是頭一次,到黎明的時候,城頭的士兵們還沒有傷亡到不得不換上另外一個營。

“嘿,打了這麽多年仗,頭一次打的這麽爽!”

清晨的時候,老兵燃起了他們的煙袋。手裏則在把前一天收集的煙頭撥開,然後塞進煙葉袋子裏與老煙葉子混在一起。在他們的身邊,放著七八個空手雷箱子,一夜之間這幾箱子手雷被扔了個幹淨。

隻不過在他們身後,又散亂的放著更多的箱子。

經曆了一夜鏖戰的濃眉大眼新兵,這時回味著昨天夜裏的戰鬥,手裏的煙袋鍋裏的煙熄滅了也不知道。

昨天夜裏的戰鬥,基本上可以說是這個模式。鬼子進攻,就扔手雷,扔完手雷就鑽防炮洞。

“要仗都是這麽打的,我實在好想知道,小鬼子是怎麽打到這裏來的呢?”

任守城司令而城頭上的士兵,這時並不再用什麽麻袋去堵缺口。他們的任務就是扔手雷,而且缺口處的鬼子兵數量最多也最密集,往那地方扔手雷,效果會在到最大化。

城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