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二十七章 雪晴歸來
天氣越來越冷,大雪小雪不斷,邊蕪鎮一派銀裝素裹的景象。
李謙已經過世三天了。
這三天裏,雪就沒有斷過,天空也總是陰沉沉的。邊蕪鎮的熱鬧還在繼續著,一切跟往常沒有什麽不同,根本沒有人記得那個愛喝幾口的打更老頭。
李謙死前,有話留下。
富秋山等人按照他的吩咐,為他備下一口薄棺。
李謙說,他不想到死還讓毒侵蝕腐壞的身子留下來禍害別人,所以希望能一把火燒了,讓他清清白白的走。
富秋山等人答應了他的要求,一切從簡,草草的把他葬在了那座無字碑的假墳旁邊。
關於李謙的事情似乎就這樣落幕了。
逝者已矣,活著的人卻還要繼續他們的生活。
秦黛心向紀婉兒捐了一小碗的血,用紀婉兒的話說,那叫藥引。
紀婉兒拿了藥引,又配合著幾些日子她廢寢忘食研製出來的丹藥,開始給富秋山幾個人解毒,以藥為主,金針為輔,用了小半個月的時間才算把眾人體內的毒給清幹淨了。
毒是清了,可是那被毒藥侵蝕得不像話的五髒六腑也需要調整,如若放任不管,他們很可能就變成第二個,第三個李謙。
於是紀婉兒又馬不停蹄子的為他們開藥,施針,調理髒腑。
因為李謙的死,大家都有些提不起精神來,秦黛心也不在乎養幾個閑人,雖然李謙死前曾說讓他們忠於自己,可秦黛心覺得。這不過是一句可有可無的話,並算不上是承諾,而且這些人都是對太妃死忠的,又怎麽可以一仆侍二主?所以,她並不把這些放在心上。
她現在擔心的。是陸囂,這人鬼鬼祟祟的,還勾著丁大力,試圖要自己的命。她又不傻,怎麽可能任人宰割呢!秦黛心覺得,想要先下手為強。神不知,鬼不覺得殺了他一點也不難,難的是如何引出他身後的人。
風行的人。
而且,雪晴也一直沒有回來。
裴虎他們撒出去找了好幾天,一點線索也沒有發現。大家不願意多想,可是心裏都在想雪晴怕是不好了。玲子哭了好幾個晚上,人也瘦了許多。
秦黛心不願意去想,她也不願意相信。
她不信一個人消失在這世界上時,會這麽的悄無聲息,雪晴不是一般人,她是炎黃的人,她就是死。也會留下線索的。
於是就再去找,秦黛心嫌自己的人手少,幹脆讓肖飛飛的人去找。
自從雲來客棧開業以來。肖飛飛算是得到了甜頭。
店裏的夥計消息精準且靈通,她從中得了不少好處,避了不少風頭和禍事。
肖飛飛的實力又強了一層。
她對自己當初的決定滿意得不得了。
所以秦黛心的事也就理所應當的變成了她的事。
肖飛飛對秦黛心除了合夥人應有的關心以外,還似乎添了一層佩服。
於是馬匪們傾巢而出,就為在漫漫黃沙中找一個人。
兩方人馬像較勁似的,都想知道是誰能快人一步把人把回來。
誰也沒想到雪晴會自己回來。完好無損的回來,人雖然瘦了些。卻十分精神。
玲子開門時,見到雪晴的表情如同見到鬼一般。她先是驚訝,嘴巴張得大大的,仿佛能塞下一隻雞蛋,隨後不敢置信的捂緊了自己的嘴巴,眼淚就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掉了下來。
雪晴出事以後,沒人知道玲子有多傷心,但是現在她很高興。
“雪晴姐,嗚……”玲子抱著雪晴哭,哪怕雪晴一直掙紮,可是她就是死命抱著她,鼻涕眼淚一直流,甚至全都蹭到了雪晴的衣襟上。
雪晴嫌惡的皺了皺眉,雖然她也足有半個多月沒洗過澡了,沒資格嫌棄玲子,但是,這樣真的很惡心……
“夠了,你幹嘛一直鬼叫!”雪晴的聲音有些沙啞,不過,中氣十足。
玲子聽了一回,又哭,她好怕雪晴不回來,如果自己當初早點把雪晴姐的異樣告訴主子知道就好了,那麽或許雪晴姐就不用遭受這麽一回磨難了。
兩個人在門口哇哇大叫,狼哭鬼嚎了一回,秦黛心想裝成聽不見都是有困難的。
她笑著站在屋簷底下看著兩個小姐妹,一個熱情,一個別扭。
她就知道自己的兵,沒那麽容易死。
秦黛心很歡喜。
紀婉兒也過來湊熱鬧,還道:“鬆了一口氣吧,人活蹦亂跳的回來了,多好。就快過年了,該是團聚的日子了。”
快過年了嗎?
秦黛心暗暗想了一下日子,一驚,還真是。
隻是她這個人對年啊,節啊都沒有什麽概念,所以就忽略了吧,其實有挺多人,還是很在乎的,比如紀婉兒!
眼下她跟自己一樣,眼中帶笑的站在這兒,其實是不是很惦記紀笑海呢?又或是也在想念段興?
秦黛心突然想起了台州,想起了那座宅子裏的蘇氏。
對她來說,蘇氏曾經是親人,是她在這個世上體驗溫暖,親情的感知,可現在想想,她竟不覺得蘇氏對她來說有什麽特別。
那一份溫暖,到底也暖不過她的心寒……
秦黛心從思緒裏回過神來。
雪晴到了她的近前,雙膝跪在地上,磕了一個頭。
“主子,屬下回來了。”
紀婉兒不知什麽時候躲開了,玲子就站在雪晴身後。
秦黛心麵無表情。
雪晴心裏惴惴的。
“跟我進來。”秦黛心轉身回了屋。
雪晴起身,亦步亦趨的跟在她的身後進了上房。
玲子很擔心,卻又不能跟過去,隻好站在屋簷下。等著。
外頭雖然天寒地凍,可屋裏因為點著炭盆的關係,還是很暖和的。
秦黛心坐在椅子上,上下打量了雪晴幾眼。
瘦了,臉也被風吹得起了皮。頭發灰蒙蒙的,身上也是塵土飛揚的樣子。看來這段日子,雪晴過得並不好。
雪晴也知道自己現在這個樣子很難看,她有點難為情,不免低了低頭。
“去哪兒了?遇著誰了?”
雪晴心裏一陣,訝異的抬起頭來。一見秦黛心那副心中有數的模樣,她頓時就回過味兒來了。
遇著誰了。
這話可有講究,如果主子不是知道了什麽,怎麽會問自己遇著誰了!
是玲子那丫頭跟主子說的吧!
雪晴不再細想,隻道:“主子英明。屬下是遇著一個人。”
“小喜?”
雪晴心裏一振,接著毫不隱藏的道:“是。”
秦黛心翹了翹嘴角,“你這丫頭,倒是個實誠的。”她頓了頓,又道:“我兩次從你口中聽到這個小喜,可惜隻聞其聲,不見其人。上次,就是高立仁半路劫殺咱們那回。你就是被這個小喜救回來的,是也不是?”
雪晴心裏悲涼,緩緩吐出一個“是”字。
秦黛心注意到了她情緒的變化。
“先前遇到小喜。為何沒有跟我說,擅自行動,你可知錯?”
雪晴連忙跪了下來,“屬下知錯了,請主子聽屬下稟一回,過後就算要屬下一死。改正也絕不敢違。”
秦黛心慢悠悠的看了雪晴一眼,方才道:“起來說話。”
雪晴鬆了一口氣。站起身來,細想了一番說辭。才道:“屬下與小喜相遇,實屬偶然,請主子明鑒,我們私下並無私相授受之事。”
秦黛心沒吱聲。
雪晴就又道:“想必主子也聽玲子說了,我在集市上,兩次偶遇小喜,一次,隻看到了一個背影,一次,看到了側臉。”
秦黛心垂眸,雪晴與小喜交集不多,可她卻能憑著一個背影,側臉,就能斷定那人是小喜,足見這人在她心目中的分量。
“第一次見到他背影的那次,屬下以為自己眼花了,這個世上相像之人何其多,人有相似,許是認錯了。第二次,屬下就不這麽想了。”雪晴微微抿了抿唇。
她這個小動作,被秦黛心瞧了個正著。
“那你是如何想的。”
雪晴直視秦黛心的眼睛,嚴肅道:“屬下和小喜都是出身炎黃,炎黃的人,都會隱匿蹤跡,這個要是做不好,別的就什麽也學不成,還可能被一腳踢出炎黃去。”
雪晴想起往事,情緒變得緩和了一些,人也不那麽崩著了。
“屬下覺昨,他應該是故意想要引屬下去。”不知道為什麽,雪晴第二次明明有機會甩開玲子,自己跟上去瞧瞧,可她竟鬼使神差的走了神,潛意識裏拒絕了這麽做。
時機稍縱即逝。
結果,就有了兩人的第三次,正式的見麵。
“小喜特意避開了人,在等屬下。他說他們來這邊辦差的,遇上了,就跟屬下說幾句話。”
秦黛心突然一笑,問:“你就是在這時對他起了疑心的?”
雪晴一愣,隨即又想,主子向來聰慧,巾幗不讓須眉,才智,策論都不輸男子,她能想到有什麽奇怪的。
“是,他大概也沒想過,主子會待屬下如同親足,凡事都與屬下等人商議,以為屬下尚不知那隊人馬異動之事,就因此露了馬腳。”
秦黛心輕哼一聲,示意她繼續。
“屬下跟他說了幾句不痛不癢的話,他大概是覺得打聽不到什麽,又怕問多了惹了屬下的疑心,就找借口走了。改正心裏雖然疑惑,但並不肯十分肯定他就是叛徒,正想找個時間跟主子說,哪成想紀姑娘就來傳話,讓我們去救李謙等人……”
雪晴深吸了一口氣,道:“與黑衣人交手時,我發現,那人便是小喜。”(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