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鵬好半天才冷靜下來。他問, “現在怎麽辦？”
“聯邦政府不會放任這種局麵繼續。”雲昕說，“後麵的事交給聯邦，你趕緊去看心理醫生。”
所謂惡棍, 哪怕做了壞事，也能夜夜安睡。
所謂善人, 哪怕一時失誤，間接導致別人陷入困境, 也會愧疚地無法原諒自己。
雲昕光是聽吳鵬的說話語氣, 就覺得他很需要立即去看心理醫生。
“其他的呢？”吳鵬急切追問，“還有什麽事是我能做的？”
事情鬧大後, 萬一政府想不出合理解釋，憤怒的民眾會遷怒、指責，痛斥政府無能。
如果政府破罐子破摔，決意說出真相……全聯邦都得喜迎“進化時代”。
“把高陽的事一五一十說出來。”如果說吳鵬什麽都做不了, 他一定會更加沮喪。所以雲昕隻道，“以最快的速度抓住凶手，或許能糊弄過去。”
“好！”吳鵬像是得了什麽重大指示, 一下子有了方向。
雲昕靠在牆麵上, 一臉惆悵, “其實直覺告訴我，這次很可能糊弄不過去……”
有關部門還在開緊急會議, 商量對策, 網上的言論已經越來越離譜。
“我從來沒得過這麽嚴重的感冒！這真的是自然變異產生的病毒嗎？我真懷疑是實驗室製造出來的。”
“超能力的事, 政府事先知道嗎？如果知道, 為什麽不說？如果不知道，是不是太無能了？”
“前麵那位科普的大哥, 說的我都慌了。這幾年意外頻發，死者該不會都簽過死後器官捐贈協議？？”
“宣傳裏的聯邦：平等、自由、民主，實際上的聯邦：財團獨大，淩駕於普通民眾之上。不管發生什麽事，政府都藏著掖著不肯說。當個普通民眾太難了！”
“公民理應擁有知情權！呼籲聯邦政府將事實真相說出來！”
“我們要遊行示威！我們要維護公民的合法權益！”
於是有關部門開會開到一半，收到緊急通知——每個城市都有成千上萬人遊行示威，警察已經前往鎮壓。
“要不別編理由了，說實話吧。”副部長沉聲道。
“不行！這可能會導致全人類滅族危機。”
“後果太嚴重了，沒有人承擔的起。”
“隻是看見資料，應該算不上非法知情者？可如果公布現如今掌握的所有資料，所有人都會有危險。”
還有一句話，在場諸位心裏都有數，但是誰也沒有說出口——別看現在民眾叫囂“要知道真相”叫的歡，等真的知道了，一定會埋怨政府為什麽沒能守住秘密、為什麽要把這件事說出來。
沒有人想成為靶子，被全聯邦指責。
所以大家的思路都是，集思廣益，趕緊想出一個能敷衍過去的理由。
“我覺得，看過資料的已經是非法知情者。與其繼續隱瞞，不如把實話說出來，教會他們如何生存，提高存活率。”副部長緩緩道。
有人想說什麽，副部長拋出另一個問題，“你們真的覺得，看過資料的不算非法知情者？還是說，下意識回避這種可能？”
恰在這時，又有三則緊急通知送進來。
“剛剛南部產糧大市下冰雹，目前1死32傷。地裏的莊稼損失慘重，預計減產50%以上。”
“隔壁市出現大霧，正座城市都被籠罩，可見度不足三米。因為突如其來的自.然.災.害，今天早晨到現在，已經發生十多起車禍。”
“還有東部城市，屋外下著暴風雪，溫度低至零下20多度，屋裏斷電了……”
全場寂靜。
如果說巧合，這也太巧了！
冰雹、大霧、暴風雪、斷電一起來，還來的這麽快，這麽猛，叫人一點防備都沒有。
“承認吧。”副部長再度勸說，“並非我們死不承認，災難就不會發生。早科普，早做準備，才能救下更多的人。”
部長發出疲憊的歎息，聲音裏混合著無奈、絕望。隻是，他還想做最後一次掙紮，“公告照實說，不過先不提‘進化遊戲’。準備全民公投，讓所有人參與投票，按最終票數決定公開還是不公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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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府官博出公告了！”
自從越來越多的供應商發不出貨，工作量直線下滑。寧璐行走在八卦第一線，時刻關注事情進展。
然而等看清公告內容，她又愣住。
“目前全人類正麵臨嚴峻挑戰。因為種種原因，事件不能公開。請大家相信政府，一定能妥善處理好。”
“如果相信，請在全民公投中選擇‘相信政府會處理好’。”
“如果不信，請在全民公投中選擇‘不相信政府，我要知道事件真相’。”
“全民公投將於三天後截止，最終公開與否，將由投票結果決定。”
“每位公民都能行使投票權，逾期不投，視為棄權。”
“搞什麽？怎麽整得花裏胡哨的？”寧璐分外無語，“不就是讓他們出來解釋下？居然號召全民公投。”
雲昕倒是明白了什麽，“既然是全人類的命運，當然要全人類一起決定。”
至於是不是手拉手，一起踏上死路，那就不好說了。
總之，公開決定不是聯邦政府做的，完全取決於民意。
“你打算投什麽？”寧璐問。
“我投信任票。”雲昕感慨，“這一屆政府不容易。”
“它什麽都不說，你還信任它？”寧璐覺得怪怪的，“作為政府，起碼要保證公民知情權。”
“公告裏不是寫著，因為種種原因，事件不能公開？”雲昕說。
寧璐猶豫過，掙紮過，她內心深處很想跟著雲昕投票。可是最後，她還是哭喪著一張臉，投下不信任票，“我選擇獲知真相，死也要當個明白鬼。”
雲昕沒有責怪。
她知道，這是普通公民的正常選擇。
她也沒有勸阻。
因為她已經預感到，“不信任”選項會高票勝出。寧璐這一票，不管投哪一邊都影響不了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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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時間一晃而過。
“不信任”選項占比71%，以絕對優勢獲勝。
投票結果出來後，人們高興極了，奔走相告。
“這是偉大民主的勝利！”
“公民理應享有知情權！”
“現在你再也找不到借口！老實點，把真相說出來。”
雲昕看著人們在大街上歡呼，看著人們在大街上雀躍，卻情不自禁聯想到末日前的狂歡。
在萬眾矚目中，政府人員無比沉重地坐到攝像機前，“按照投票結果，政府決定公開真相。”
“接下來的內容或許聽起來很荒謬，但請大家記住，我沒有撒謊。”
“早在幾年前，政府就已經察覺到，事故發生率飆升，傷亡人數逐年增長。經過調查，政府發現，這其實是一場篩選，是一場進化遊戲。”
“自身在意外/事故中存活下來，又直接拯救了十人及十人以上，一般就能得評價A。得A後，當事人眼前會出現透明麵板，隨後便能得知遊戲真相。”
“通過非正常途徑得知，將獲得‘厄運纏身’debuff。獲得一次及一次以上“A”等級（或以上等級），‘厄運纏身’debuff自動消除。”
“‘厄運纏身’debuff會使人黴運連連，事故頻發。而且不僅影響本人，有時還會牽連到身邊的人。”
“遊戲裏有四種屬性，分別是力、敏、體、靈。隻要逃離死亡，就能獲得屬性點嘉獎。”
“標準成年女性四維屬性：力0.5，敏0.5，體0.5，靈0.8。標準成年男性四維屬性：力0.6，敏0.6，體0.6，靈0.5。單項屬性值超過3、6、9，將獲得特殊能力。”
……
人們本來笑容燦爛，慶祝勝利。
隨著政府人員的科普，人們安靜下來，表情逐漸變得迷茫。
他在說什麽鬼東西？
這真的是政府人員嗎？還是奇奇怪怪的家夥混進去了？
明明說的是聯邦通用語，為什麽那些話，自己一句都理解不了？
科普進行到尾聲。
政府人員表示，“進化遊戲的相關信息，之後我們會整理在官網上，大家隨時都可以查看。”
“原本為了避免所有人變得不幸，相關資料必須隱藏起來。但是高橋財團內部資料意外泄露，大家都成了非法知情者。”
“為了幫助大家更好地活下來，後續政府會總結生存經驗，放在官網，請大家熟讀背誦。”
最後，他神情嚴肅，說不出的認真莊重，“各位，進化時代已經來臨，請努力地活下去。”
……
新聞播放結束。
人們如夢初醒，掏出手機，瘋狂在網上搜，“新聞裏說的都是真的嗎？真的有進化遊戲？”
“為什麽生活一下變得玄幻起來？！快來個人告訴我，這一切都是假的。”
“也就是說，其實生活裏還有其他超能力者，隻是一直裝作普通人？好家夥，感情你們都知道，就瞞著我一個！”
因為太多人上網，搜索引擎一度故障。
而這進一步引發了人們的恐慌。
“末日來臨了！”
“人類要完蛋了！”
“星球要毀滅了！”
在一片哀嚎聲中，有人埋怨起政府，“這種事公投幹什麽？就該頂住壓力，捂得死死的！”
也有人痛哭流涕，“是政府想說的嗎？是咱們逼它的啊！遊行示威，呼籲大家投不信任票，逼它把事情交代清楚。”
現在事情是交代清楚了，全人類也快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