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氣不過, 憑什麽高橋財團內部資料意外泄露，大家就成了非法知情者？
幾人合作，把高橋財團官博上的資料翻來覆去看。
結果發現, 發博內容裏有紙質文件報告圖片，裏麵確實寫有“進化遊戲”字樣。
然而找到後, 大家更想哭，“一張寫滿文字的紙, ‘進化遊戲’總共隻出現一次, 誰能注意到？”
“我見過這個圖片，當時一眼掃過去, 根本沒細看。怎麽就成知情者了？”
“這得拿放大鏡逐字閱讀才能找出來, 我不服！”
也有人罵，“該死的高橋財團！為什麽把這種東西寫出來？不寫報告不就沒事了嗎？！”
朋友拉了拉他，小聲提醒，“這是人家內部文件。”
按理說, 隻有經過批準的特定人才可以翻閱。
那人僵了僵，緊接著又罵，“該死的凶手！殺人就殺人, 把內部資料公布出來幹什麽？誰要看啊？”
辦公室裏, 寧璐被政府的發言嚇到。
“這、什麽東西？好好的現實世界，怎麽變成遊戲了？”
“應該是真的。”雲昕分析道, “這種場合, 不會亂開玩笑。”
“也就是說, 聽見這番話的人，都有可能遭遇意外？”寧璐麵容呆滯, “這麽看，全人類滅亡指日可待。”
雲昕有不同看法，“這是進化遊戲，不是人類滅絕計劃，應該有生路。”
“那還好……”聽到雲昕這麽說，寧璐明顯鬆了口氣。
她沒說的是，遊戲要求的是進化。至於過程中死多少人，想必不會在意。
思忖間，老板娘圍著厚厚的圍巾走進辦公室。
還沒說話，壓抑的咳嗽聲率先響起。
老板娘咳了好一會兒才勉強壓製住，“雲昕，過來下，我有話跟你說。”
兩人走到角落，老板娘緩聲道，“這次的感冒，據說身體越差，症狀越明顯。老楊差點沒挺過去……幸好家就在醫院附近，及時把人送過去。醫生費了好大的勁，才把人搶救回來。”
“以前天天喝酒，也不覺得怎麽樣。現在遇見事，才知道身體底子是真的被掏空了。”
“短短一個月，瀕死兩回，我真的怕他出事。之後打算把超市關了，壓著他天天去健身房打卡鍛煉。”
“經曆了這些事，我算是想開了。錢財都是身外之物！人沒了，再有錢也沒用。”
“挺好的，我尊重你的決定。”雲昕爽快地同意了。
“一想到之前苦勸你過來上班，我這心裏就怎麽都過意不去……”老板娘內疚地看著雲昕，“大妹子，你放心，遣散費我一定給的足足的！”
“最近出了那麽多事，誰能預料到？”雲昕反過來安慰老板娘，“以後我不一定會繼續待在這座城市。就算超市繼續營業，我也不一定會留下。”
“誰說不是呢？”老板娘被戳中心事，一下子眼淚汪汪，“該死的流感，都快把人折騰死了！政府居然說，之後會麵臨更多挑戰。我和老楊本來年紀就大，這要不加緊練一練，一丁點還生可能都沒有！”
老板娘本來是想跟雲昕多聊兩句的，結果感冒咳嗽喉嚨痛。稍微多說幾句，就跟受了刑似的。
見狀，她趕緊結束對話，“結算的時候，除了該給的錢，我再給你多發六個月工資！”
“謝謝老板娘。”雲昕沒推辭，順勢收下。
華燈初上。
迎著刺骨的寒風，結算完畢的雲昕又失業了。
街邊有行人聚在一起，激烈地討論著什麽。
“南部下冰雹，據說隻有一個被砸到頭，沒來得及搶救，其他人都沒事。”
“隔壁市就慘了，大霧天，據說十字路口發生了一起連環車禍，死了十幾個，傷了三十幾個。”
“最慘的要數東部。零下20多度的天氣，竟然整個城市斷電了！據說政府在想辦法搶修，但不一定奏效。那種天氣，要是斷電一個禮拜，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而這些災難之所以一起發生，聽說都是因為‘厄運纏身’debuff！”
“當初我怎麽就沒管住手，投了‘不信任’票呢？！”
一人左手抓右手，狠狠打兩下，臉上滿是悔恨。
“71%的投票率，就咱們幾個改票，沒用。”旁邊朋友唉聲歎氣，“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想想之後怎麽辦吧。我看了官網資料，說是得了評價A就沒事了。”
“評價A哪是那麽好得的？”另一人絕望道，“我連我自己都救不了，怎麽再救十個？”
“換做以往，死十幾人，都已經算是難得的大事故了！”
壓抑的情緒在蔓延。
在場的幾人情緒一個比一個崩潰。
其中一人勉強打起精神，安慰同伴，“往好處想，多經曆幾次，多救幾人，屬性會慢慢增加。隻要覺醒了超能力，還怕得不了A？”
“再說，超能力誒，多酷炫？”
“以前我可希望自己是超人了！沒想到這輩子還有圓夢的機會……”
他本意是想激勵同伴，但說著說著，自己先變沮喪，聽不出一點即將擁有超能力的興奮。
“哎——”
歎氣聲像是會傳染一般，幾人一個接著一個歎氣，說不出的煩悶。
雲昕沒有停留，從他們身邊匆匆走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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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昕匆匆往租房趕，走到小區前，忽然停下腳步——那麽急著回去幹嘛呢？家裏又沒有人等她。
右手不自覺從兜裏掏出手機，摩挲著屏幕。
要不要給他打個電話呢……
現在全民debuff加身，說不定這時候跟在她身邊會更安全？
雲昕難得有些糾結。
就在這時，背後傳來一聲親切的呼喚，“昕昕！”
聲音有點陌生，又有點耳熟。
雲昕微怔，下意識轉過身。
隻見熟悉的臉龐出現在她的眼前，臉龐主人笑著說，“昕昕，好久沒見，我好想你啊！”
雲昕怔怔望著，有一瞬間懷疑自己思念過度，產生了幻覺。
“昕昕，六年不見，你都不想我嗎？”蕭唯垮下臉，委屈巴巴問。
雲昕回過神，“你怎麽在這？”
“我看見你的社交定位啦！”提起這件事，蕭唯重新高興起來，“反正現在已經世界末日，說不定明天就會死，我繼續待在你的身邊也沒關係吧？”
雲昕啞然。
一路走來，看見那麽多人頹廢、絕望，這是第一個表現出開心的。
“明知道世界末日，你到底為什麽那麽歡喜？”
蕭唯隻笑，不說話。
因為我一直想見你，卻找不到合適的借口。
末日降臨，我終於有理由跑來見你。
“又傻笑。”雲昕戳了戳小狗臉頰。
蕭唯不但不躲，還俯下身，把臉湊近，由著她戳。嘴裏振振有辭，“都末日了！死之前我總得見你一麵吧？”
“是啊，都世界末日了。”雲昕眼神閃爍，頗有些動搖。
之前做的噩夢，其實還有後續。
外婆死後，為了讓她調整好心情，盡快走出來，蕭唯建議出去旅遊。
雲昕答應了，並親自挑選目的地。
旅途路上很開心，在當地遊玩也很開心，然而就在他們即將離開前，雲昕發現當地不少居民身上出現了黑氣。
起初，雲昕以為是大型突發事故，便告訴蕭唯，她打算多留幾天。
雲昕打定主意要阻止事故，後來卻發現，居民大多病死，得的怪病名為“水俁（yu，三）病”。
所謂水俁病，是由於工業廢水排放汙染造成的公害病。
有機汞被排入河水中，因長期食用被有機汞汙染的魚蝦、貝類，人類逐漸患上慢性汞中毒。
有機汞侵入腦神經細胞，輕則口齒不清、步履闌珊、麵部癡呆、手足麻痹、感覺障礙、視覺喪失、手足變形，重則神經失常，過度興奮，身體彎弓高叫，直至死亡。
居民長期食用被有機汞汙染的水產，早就病入膏肓。身上出現黑霧，是因為死期將近。
查清楚真相的雲昕都快急瘋了——這些天她和蕭唯在這旅遊，沒少吃當地的魚蝦、貝類！
旅遊地點是她選的，旅遊完多留幾天是她說的。如果蕭唯因此受到永久性神經損傷，她這輩子都無法原諒自己！
雲昕不由分說，拉著蕭唯去做全身檢查，幸運的是，檢查結果顯示他很健康。
雲昕這才虛脫似的放開蕭唯。
“昕昕，事情辦完了嗎？”蕭唯盤算著，“大學快開學了，咱們得提前去。”
“幸好考上了同一所大學，我們可以……”
“蕭唯，”雲昕打斷了他的話，“我去不了了。”
蕭唯僵住，“不是說好，一起念同一所大學的嗎？”
“我選的地方差點害了你。”雲昕至今回想起來，仍一陣後怕。
誰能想到水有問題？
誰又會出門旅遊，拒絕食用當地特色美食？
可就是這些最尋常不過的小事，差點害了她最在意的人。
雲昕甚至開始懷疑，她是死亡本身。接近她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
“這是意外……”蕭唯試圖解釋，他一點都沒有放在心上，也一點都不介意跟著雲昕會遇上這種事。
“跟我在一起，這就不是偶然發生的意外，而是日常。”雲昕緩慢卻堅定地搖頭。
隻有你，無論如何不能出事。
“你有什麽打算？”蕭唯悶聲問。
雲昕望著天空，“我會去另一個城市念哲學係……我們暫時分開吧。”
“我不答應。”蕭唯想都不想拒絕。
雲昕沉默。
蕭唯多番勸說，仍不能動搖雲昕的決心，最後隻能同意。
十八歲那年，他們被迫分開。
此後每隔一段時間，蕭唯都會在社交軟件上發一個“。”
當然，重要的不是發布內容，而是發博時顯示的地理位置。
雲昕明白他的意思，偶爾更換城市，也會發一條，更新自己的所在位置。
時間如流水一般逝去。
大學四年，工作兩年，雲昕身邊大大小小災難不斷，她始終沒把握不牽連親近的人。
就在這時，末日降臨。
雲昕還在猶豫要不要去找蕭唯，蕭唯卻先一步跑來找她。
“不要趕我走，我不走。”
雲昕歎息著擁抱蕭唯，如同擁抱命運，“好，那就生死都在一起。”
要麽一起生，要麽一起死，總之他們再也不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