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離宮之後
飛電從寢宮裏出來的時候，看見月下抱劍而立的鏡元隱眼眸中泛出不解，飛電心裏突然一緊，想到了伏離說過的話……
從伏離的隻言片語之中推斷，鏡元穎很可能就是一直在背後操縱全局的幕後黑手，可也有許多想不通的地方……伏離為什麽要聽命於鏡元穎？鏡元穎有什麽目的要如此迫害殷晟？
想到這，飛電又搖了搖頭，憑他對鏡元隱的了解，這人絕對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才是。
鏡元穎看著這張臉上瞬息萬變的神色，開口問道，“遠遠就聽見陛下和你的聲音，你們爭吵了嗎？”
“不是……”飛電搖了搖頭，麵無表情的撒了個謊，“我和他沒什麽事情……”
“那你現在是要去哪裏？”
飛電低頭不語，好一會兒，才猶豫著抬頭與鏡元穎對視，對方的眼睛除了不解與可見的關切，絲毫沒有其他複雜的情感。
“鏡……鏡元穎，”飛電第一次叫了他的全名，“你是個好人，你在所有人心中都是個好人……”
鏡元穎驚愕不已，忙問道，“你為什麽……這麽說？”
“你在所有人眼中都是可靠的，你不像我，在這個世界上，連朋友都沒有……”
“你想說什麽？”鏡元穎打斷他，“剛才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你為什麽如此……悲戚？”
“我是不是很惹人討厭？”飛電神情倦怠又沮喪，“沒有人會以真心對我……”
“不會啊，”鏡元穎笑了笑，“若是你願意，你給予我一份真心，我自然也會給你一份，你若想交我這個朋友，我當然不會拒絕的。”
飛電明顯驚喜了一下，可瞬間又變得認真而哀傷，“若是沒有殷晟，我在這個人間就完全沒有存在的意義了……”
“嗯？那就好好與陛下相處，好好相愛。”鏡元穎依然不解。
“可也許他……從未愛過我，”飛電帶著幾分淒苦，搖了搖頭，“他甚至不給我解釋的機會……就連你，都會相信我，不是十年前刺殺殷晟的人，對不對？”
鏡元穎點頭，“那件事情陛下沒有過於追問，最後也終於不了了之了，為什麽你們現在還在糾結這件事情，不是已經和好，一切都向最完美的結局發展了嗎？”
“連你都相信我不會背叛他，可他為什麽不相信我，連解釋的機會都不給我，就那麽自作主張的以為是我背叛了他，以為是我傷害了他……我想，也許……我應該離開一段時間，我們彼此，都需要冷靜一會兒。”
“你已經走了十年了。”鏡元穎靜靜地陳述這個事實，“你與陛下，都太過於想要保護對方，太過於珍惜這段感情，都用了自己的方式，打算暗自吞掉一切痛苦，可卻都沒想到，對方要的不是承受與付出，而是把心交托，有難同當。”
“我有也錯嗎？”飛電抬起頭來看著鏡元穎，然後又搖了搖頭，“不，我們都沒錯，是我們不夠相愛，是我不夠成功。”
“別鬧了，”鏡元穎道，“你不知道你離開的這些年，陛下為你做過些什麽，你也沒有權利和理由質疑他對你的感情。”
“他又何嚐知道這十年來我的心情？”飛電歎了口氣，有些無奈地道，“鏡元穎，你偏心，我明白我和他都有著同樣的令人難以忍受的自以為是與驕傲，可為什麽你卻隻在規勸我向他低頭，而不去勸勸他？”
“我明白陛下，你從這房間出來的時候，他應該已經低過頭了吧，”鏡元穎道，“可你依然試探他，想要看清他的真心，陛下經過你的第一輪考驗，卻過不了第二輪，終於你還是覺得陛下不夠愛你，你便打定主意要離開了？”
飛電沉默。
“那麽你要去哪？做什麽？”
飛電想了一會兒，回答道，“也許你說的對，但不管怎麽說，我是愛他的……我要為他……要為他……”
他始終沒有說出來要做什麽，鏡元穎沒有催促他，等著他的話。
可飛電卻話鋒一轉，問道，“鏡，我問你，你從與殷晟接觸的第一天起，有沒有做過任何對不起他的事情？”
鏡元穎這下可以大致猜出飛電要說什麽了，他搖了搖頭，道，“我鏡元穎對天發誓，從未做出任何對不起陛下的事情，這一生都不會。”
“那麽……好好照顧他。”飛電語氣悲戚，像是在說遺言。
“你要去尋找那個，隱藏在幕後，真正威脅到陛下的人？”鏡元穎問道。
“是的。”飛電點點頭。
“可能會很危險……”
“所以我現在與殷晟決裂了，不是嗎，”飛電突然笑了起來，“我與殷晟反目成仇，勢不兩立，從十年前，或者更早之前就開始策劃這場陰謀的人，若是知道了，也不一定不會難為我的吧，畢竟，他的目的應該隻是殷晟。”
原來這次的爭吵隻是這狐狸的計劃？若躲在暗處看著這場戲的人知道了這狐狸與陛下決裂，說不定還會去拉攏狐狸……鏡元穎想了想，問道，“我可以把你的真實想法告訴陛下嗎？”
“不，他會擔心我的……”飛電搖了搖頭，“我始終……都是愛著他的。”
“可陛下不一定能知道你的想法，他會傷心的。”
“希望他這次可以相信我。”飛電說著，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鏡元穎，沒有再給他機會說什麽。
鏡元穎依然抱著劍站在那兒，看著飛電的背影漸行漸遠，在快要消失的時候，終於還是對著他說了一句，“什麽時候回來？”
飛電的身形頓了頓，沒有回頭，也沒有回答。
“可是有很多人喜歡著陛下呢，”鏡元穎道，“早點回來，否則我可不敢保證，陛下不會被其他人拿下。”
“他不會的。”飛電聲音輕輕，沒有人聽見，隻是回**在他的內心深處，鏗鏘有力。
……
逃離了皇宮的喧囂，暗夜的許昌低迷沉寂。
飛電離開了皇城的大門九十步，終於看見了點著燈籠等他的人。
他轉過頭看他，目光深邃，也含著淡淡的笑意，柔聲道，“你來了。”
這一切的場景，又在飛電腦海中打了個圈，似曾相識的感覺越來越強烈，可麵前這人的眉眼，卻依舊陌生。
“伏……八亙在哪裏？”飛電靠近他，如此問道。
“跟我走便好。”
李遠揚先邁開步子帶路，飛電緊緊跟著他，他時不時的轉頭看他，希望可以勾勒出某個以前的確見過的人，卻終究還是無果。
“為何總是看我？”李遠揚轉頭，對著飛電笑了笑。
“我總覺得，我見過你……”飛電想了想，說道，“存在於記憶深處，一個冷血可怕的幻影，卻依稀覺得，這個影子不會傷害我。”
“是的，我不會傷害你。”李遠揚說道，“你可以做任何事情，隻要你願意，我會在背後替你處理好一切。”
“就憑你？”飛電無視掉這段話的深情，對他所言的“處理好一切”發表了懷疑。
“對不起……”李遠揚突然沒來由的道了個歉。
“什麽？”飛電有些莫名其妙，轉臉看他。
拐過下一個巷口，青石板傳來另一個人的腳步聲，飛電來不及等待李遠揚的回答，想要回頭去看看是什麽人跟了過來，可他的腦袋剛偏了一個微小的角度，一張帶著倒刺的鐵網便從頭到腳罩在了他的身上。
鐵網發出劈裏啪啦的聲音，一陣陣酥麻的感覺襲擊上飛電的身體，飛電沒有看清這張網的主人，隻是看見了對麵而立的李遠揚眼中的不舍和擔心。
那一刻，他突然想到，這李遠揚是誰了。
可他卻敵不過這鐵網的威力，昏了過去。
李遠揚接過飛電的身體，看著他身後的伏離，等他先開口。
“做的不錯，你果然把他引誘出來了，而且還這麽沒有防備……”伏離喃喃說道，“你知道嗎，抓一隻妖精真是難啊，我可是找了好久，才與惡魔做了交易，換到了這張可以對付天底下所有妖精的天雷神瘴網。”
李遠揚看著這張網的倒刺將飛電的身體刺出一道道血痕，不由地皺了皺眉頭，“你夠了，我說過不許傷害他的。”
“切，”伏離不削地翻了個白眼，從袖口拿出一隻短笛，“一個連本體都沒有的妖精也敢與我談條件？這隻狐狸，自然是非死不可的。”
說完，伏離吹響了短笛，成千上萬隻雜碎妖精從四麵八方飛了過來，呼吸著飛電身上潔淨強大的靈力，猥瑣的目光遊移在這隻昏迷的狐妖身上，就等一聲令下，瓜分了這隻狐狸。
但頃刻間，李遠揚卻散發除了比飛電還要強大的靈力氣場，身邊所有的妖精被這靈光嚇了一跳，連忙躲得遠遠的。
“夠了，伏離，”李遠揚冷聲道，“你可以號令這些愚蠢的小妖精，也可以控製天底下所有的蠱，可你別忘了，你隻不過是一個人而已，我殺你，至少比你殺我容易些。”
“你才是真正的愚蠢，”伏離放下短笛，對他道，“你以為這狐狸真的與殷晟決裂了？若是殷晟有難，他一定還會立即回宮，壞我們的好事。”
“不是我們，是你一個人。”李遠揚強調。
“看我們的共同目的，都是殺了殷晟啊，”伏離道，“有這狐狸在，殺殷晟有些困難，所以現在殺了他，以後就方便了……還是，愚蠢的你再次落入俗套，不願意逃離？不……我說錯了，你不是再次落入，你跳進這個坑，根本就沒出來過。”
“無論如何，你都不可以殺他。”
聽著他堅定的語氣，伏離歎了口氣，似乎真的妥協了，對他道，“好，我可以不殺他，但必須，對他做一些事情，讓他別攔著我們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