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的喻心不想多說話,眼見景忱帶著醉意一副疲憊姿態,知道他心裏不好受,就沒按照慣常的讓他沐浴,隻吩咐無名端了熱水來,好好伺候他泡上腳,給他擦手擦臉後做推拿,力圖把酒力發散出來,酒喝多了終究是不好的。
景忱抓住她的手,“你瞧這王府中有無不對勁的地方?”
“有。”喻心抽開手繼續揉捏,“和你的浥王府一樣,被人布了倒行逆施的風水局,不過沒有你那邊嚴重。”
“又是皇兄的手筆。你明天幫五哥改一改罷。”景忱苦笑。
“不用我出手,我點撥兩句,教給海艮山就是,不能白讓他跟著我們吃喝遊玩。”喻心狡黠道。
景忱笑了,因為誠王而沉重萬分的心,突然就輕鬆明媚起來,大業未成,有佳人陪伴,他須得好好努力。
第二天,景忱借參觀王府之名,帶著喻心和海艮山,巧妙的指出誠王府風水上的問題,主要體現在兩方麵,一是缺角太多,不利子孫;二是西南凸角,不利主母的身體,尤其體現在腹部和消化係統。
作為醫者,喻心又科普了一把身體各個器官的功能,聽的誠王等人目瞪口呆,景忱身邊帶著高人呐!
喻心仍舊是男扮女裝,抱拳行禮感謝誠王爺的誇獎後,便退到一邊。
誠王又誇她幾句,接著憂愁起來,屏退眾人隻留親信,絮絮叨叨的跟景忱說起始末。
這王府來自於皇帝的饋贈,他還一直感恩戴德呢,覺得皇兄雖然對他們狠,卻不完全無情,親自派人給他蓋王府,規製還僅次於皇宮。
卻不知人家另有目的,給他布的風水敗局。風水他倒不怎麽研究,但風水折射出的後果,他一直在承受著。
缺角多不利子孫,這話首先就很對,他妻妾成群,可人丁卻不興旺,隻有王妃育有一子成澤,再就是一個妾室生了個女兒,其他均無所出。
還有,王妃的身體,一直不大好,這位風水先生兼小大夫說得對,王妃常有腹部之症,有時都疼痛難忍,這兩天又厲害了些,一直吃藥調養著呢。再說句不見外的,王妃年齡已近三十,恐不好生養了。
景忱回頭看看喻心,笑道:“五哥若是信的過我,風水問題和嫂嫂的身體,便都交給我的人吧。”
景碩看看喻心,“是這位小大夫嗎?”
喻心汗,怎麽人人都喊她小大夫,是覺得她年齡長相都不像個大夫嗎?
景忱點頭,“我兩次性命攸關,便是這位喻大夫將我拉回人間的。”
景碩大喜,“那就有勞小大夫了!”
喻心還禮,喊過海艮山,加上誠王府的管家,一同去外間商量改風水的問題,不多時海艮山就樂顛顛去發揮他的專長了。
喻心重新回正廳,她還要給誠王妃瞧病呢。
誠王妃有些難為情,“小大夫的醫術肯定是沒錯的,隻是不大方便,就先切切脈吧。”
陸信衡樂道:“王妃有所不知,她是喬裝的。得了,都是自己人,景忱都不裝瘋迷了,你就不用女扮男裝了。”
喻心瞪他一眼,在誠王爺麵前規矩點,別嘴不把門。
景碩笑著搖手道:“不妨事,想不到小大夫竟是位姑娘,失敬失敬!”
喻心改為行福禮,“多謝王爺王妃,我們去內室瞧病?”
誠王妃這下沒顧慮了,笑意吟吟的牽起她的手,“總覺得我和姑娘有些緣分呢,走,你好好給我瞧瞧。”
景碩隻當是自家王妃拉攏小大夫才說這話,不想陸信衡搖頭晃腦道:“可不是,女人的直覺是最準的,緣分還不淺呐——”
不過他話就說到這裏,任憑景碩發來詢問的眼神也不再開口,而是轉移話題誇起了誠王府的好茶。
妯娌的緣分,能淺了麽?陸信衡抿口茶暗自道。
景碩隻得作罷。
不多時喻心和王妃一起回到大廳,誠王妃喜道:“姑娘好醫術,我的病症看的很準;姑娘也好手法,按揉幾下後,我腹部的疼痛減輕許多。姑娘還說,有法子給我調理身體,以後……”
她看了看滿屋的男人,不吭聲了,隻滿是柔情的看向丈夫。
景碩很快懂了她的意思,喻姑娘可以給她調理身體,接著要孩子。
那自然是好,他們一起從京城來到藩屬地,是地道的患難夫妻,沒有王妃,他景碩還未必能在這西南地界撐下來呢。
誠王爺起身,鄭重給喻心行禮:“一切托付給姑娘了。”
“王爺放心。”喻心回禮。
王妃欣喜,剛要提議和喻心去後院說說體己話,有人進門行禮,奉上一治函書:“稟王爺,京城八百裏急件。”
景碩不解,皇兄一年到頭很少想起他,想不起來是好事,一旦盯上他,必不是好兆頭。
他不避諱景忱,顫抖著手打開那急件,快速讀完後,跌落在太師椅上,雙目怒睜口中喃喃:“我的澤兒啊——”
十一歲的景成澤一直陪伴在側,趕緊給父親行禮,“孩兒在這裏。”
景碩顫抖著手,剛要把那急件遞給兒子,又覺得過於殘忍,轉頭遞給了景忱。
景忱看完後歎口氣,陸信衡接過去念出聲,“……誠王府世子景成澤,入京侍奉太後左右,以表孝心?”
眾人皆詫異不已,這是哪一出,太後又不是成澤的親祖母,太後那麽多孫輩在京城,為何偏讓成澤去侍奉左右?
景成澤小小年紀,半懂不懂,隻憑著心中喜好說話,“孩兒從沒見過皇祖母,怎麽好侍奉左右?孩兒連自己的親祖母都沒有端過一碗水!”
“澤兒慎言。”景碩阻止景成澤繼續說下去,擔憂的看向妻子,妻子身體不好,怎能承受骨肉分離之苦?
誠王妃半天才反應過來,不敢相信般問道:“這是讓我們澤兒入京做質子吧?”
景碩不敢接話,屋裏一片死寂。
這封詔書的內容很明確,就是借侍奉太後之名,讓誠王世子入京為質,以此警示誠王夾起尾巴做人。
景碩歎氣,他還得怎麽夾起尾巴,才能讓皇帝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