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誠王妃有充分好轉,而景成澤必須得上路了,詔書中令其“即刻動身”,而此地離京城非常遙遠,就算是即刻動身,也難以保證按照詔書中的說法“半月至京”。

正明帝分明是一點時間都沒給十一歲的景成澤留,可謂一點都不顧念誠王的父子之情。

景成澤含淚拜別榻前的母妃,又在大門口拜別父王,眼淚汪汪的上馬走了。

這一路山高水長,牽掛盡了為人父母的心,誠王妃悲痛欲絕再度昏迷過去,誠王爺當場淚灑王府門口。

喻心早和景忱商量過,從跟隨他們的一百墨影閣暗衛中調配三十人,暗中護送景成澤進京,之後從京城回墨影閣即可。

也隻能做這麽多了,都是身不由己的人。

景碩送走兒子,調整了好大一會兒才平複下來,再次堅定的跟景忱表決心,他的澤兒想安然無恙,就全依賴十一弟日後奪位成功了。

誠王妃悠悠轉醒,拉著喻心的手表示感謝,同時訴說自家的苦悶,暗暗替誠王表態,說要和景忱一路相隨到最後。

喻心汗,這兩口子看出她和景忱的關係了?也是,都是水深火熱中趟過來的人,都是火眼金睛。

她高興的改了口,喊五嫂嫂。

五嫂嫂歡快的答應了,直接擼下手上戴了十幾年的玉鐲給她套手腕上,喻心推辭不過,便收下了。

他們在誠王府安心住下來,在喻心的精心照料下誠王妃身體很快轉好,夫婦二人對他們百般噓寒問暖,眾人可謂兄友弟恭,妯娌和睦,還有著共同的目標。

他們的存在部分填補了誠王府世子離京的缺憾,讓誠王夫婦盡快走出了陰霾,也讓他們心裏有了盼頭,盼著景忱上位的那天,他們一家子就能團聚了。

景成澤走後第三天,誠王夫婦心緒有顯著好轉時,一個出其不意的人出現在王府門口。

彼時景碩和景忱正在廳內喝茶密聊,突然就有下人急匆匆的進門稟報,“襄王景昀已到府門口,正下馬入府……”

景碩始料不及,稍有慌亂,他怎麽來這裏了?不是太後病重他擅自啟程進京,還有幾天就到了嗎?

院內已經聽到沉重的腳步聲,景碩隻來得及和景忱交換一個眼神,景昀就風.塵仆仆的進門了。

景昀金甲未卸,甲胄上都是塵土,顯然是一直在趕路,“五哥,是我,景昀!”

伴隨著甲胄相擊的嘩啦聲,景昀給景碩行抱拳禮,“弟弟來叨擾五哥了,一路匆忙,還請五哥見諒!”

景碩趕緊扶他,“九弟客氣了,即是到家了,快把這一身盔甲脫下來,好好梳洗梳洗。”

“不忙,我坐坐就走。”景昀推開景碩,大剌剌的去太師椅右邊欲坐下,這才發現有人,“景,景忱?老十一?”

老十一不看九哥,目光呆滯的看向他身後,就跟不認識他一樣。

景碩不敢貿然說話,支吾幾句搪塞道:“老十一四處求醫,走到了我這裏。”

伴隨著他的話語,景忱抬手愣愣的拂開景昀,嫌景昀擋住了他的視線。

景昀倒吸一口涼氣,“聽說老十一瘋了。”

景碩硬著頭皮回答,“是,瘋了,也不認識我。”

說罷偷偷給景忱使個眼色,弟弟演一個給他看。

景忱仍舊呆愣,見拂不開景昀還生氣了,啊啊叫兩聲,揮舞著胳膊走到窗前,抬手摸掛在那裏的鳥籠,摸著摸著四處尋摸籠門,沒尋到顯得很急躁,竟愣生生的掰開了,然後籠裏的紅嘴鳥鑽出窗戶,一飛衝天。

“我的繡眼!”景碩失聲叫道,和景忱配合的天衣無縫。

昨天他給景忱展示過他這隻珍愛的繡眼鳥,此鳥羽毛漂亮美麗,叫聲婉轉悅耳,還十分的有靈性,飛出玩夠後能自行回籠,十分惹人喜愛。

景昀可不懂這麽多,喃喃道:“老十一瘋的有些厲害啊,不打人吧?”

“大部分時候挺安靜的,偶爾犯點混,不妨事不妨事,隻是誰也不認識了,隻記得身邊人。”景碩說的有鼻子有眼。

張嘴直愣愣看著窗外天空,一直尋那鳥兒的景忱暗暗給五哥叫好,五哥怎麽說,他就怎麽演。

“那且不管他,我來找你有正事。”景昀直接坐在景忱剛坐過的位置上,“五哥……”

“看樣子,你是路過我這裏。”景碩打斷他。

“五哥慧眼。是母後病重,皇兄召我入宮,我提前走了幾日,京中就各種流言說我不聽皇命。我隻得放慢腳步,按照皇兄旨意上的時間入宮,時間還早,所以幹脆來五哥這裏轉一圈。”景昀回答的理所當然。

景碩麵露羨慕之色,“也就是你能這麽任性了。”

“好在由母親護著我,皇兄也不會真怪罪我什麽。”景昀有恃無恐,才不會顧及已無母親可倚靠的景碩的感受。

自然了,景忱一個瘋子,不用說顧及他感受,說話都不用避諱他。

景碩歎口氣,這兩天和景忱相處愉悅習慣成自然,突然換了個兄弟來跟他這麽說話,真心不舒服。

不一路,果然不一路。

景昀拍拍身上的塵土,嗆得給他上茶的小廝咳嗽出聲,他不耐煩的讓那小廝快點滾,然後拿起蓋碗吹幾下,漫不經心道:“五哥,借你的令牌用一下唄。”

令牌?景碩脫口而出,“你要誠王府令牌幹什麽?”

“沒什麽,好去你的產業裏號令眾人,白吃白拿不給錢。”景昀麵不改色心不跳。

景碩沒好直接開口拒絕,令牌不是別的,令牌等同他本人,景昀拿了去幹什麽,他都要跟著一起承擔。

進一步講,如若景昀手持誠王府的令牌要求開城門,開城門後殺了當地守官,皇帝怪罪下來,他景碩就要跟著同罪。

再說句更可怕的,要是景昀造反,他景碩的令牌在景昀手中,也等同造反……

景碩一個激靈,睜大眼睛看著身側的景昀,“我名下的產業,九弟想吃想喝想玩盡管去,說一聲你是襄王爺,哪個敢攔著?攔著的就是和我過不去。”

景昀哈哈大笑,“我開玩笑的,看把五哥嚇的,弟弟我能害你?”

“那是,弟弟怎能害哥哥呢。”景碩嗬嗬笑,看到景忱暗示的眼神,心裏安定下來,集中精神應對景昀的後招。

景昀打幾句哈哈,說幾句路上的見聞,又開始哭窮,說西境大的戰事沒有,小的紛擾不斷,國庫給調撥的銀子不夠,襄王府都開始用自己的錢購買裝備了。

景碩心說你真能給自己臉上貼金,麵上卻是不改色,還給九弟點讚,“九弟為國為民之心,人盡皆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