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畿大營,戰前準備工作正緊張進行。

楚飛艦跟著楚星淳進了趟宮,喊了幾句慣常的口號又回來,可把他憋屈死了,進主帥營帳屏退部屬後就開始懟天懟地。

“用的著我們就說舅舅是他親兄弟,用不著就貶斥在家十幾年不搭理,皇帝老兒太把自己當個事了,別人呢,在他眼裏連根毛線都不算!”

“那虛情假意的模樣簡直讓人作嘔,我我當場就想把昨晚吃的烤雞yue出來!”

“皇帝老兒拿常列去堵槍眼,擺明了把夏台軍當棄子,還嫌人家死得早不多撐幾天,就差把常列的屍體掛城門樓上最後惡心一把景昀了,無情最是帝王家!”

“好了,常列怎麽死的你最清楚,怎麽此時還替他鳴不平了。”楚則錚拍拍他肩膀,無奈的看一眼父親。

楚星淳自顧自喝茶,飛艦罵的挺對,罵到了他的心坎上。

要不是心中另有抱負,他是絕不會出山的,更不樂意看正明帝那張虛偽至極的臉,還要假裝順從。

當年一塊讀書練武的時候,就屬正明帝景謙最能出風頭,最能搶別人的功勞,最能過河拆橋,犯了錯最能讓別人替他背鍋。

跟著這樣的主子,有用時往死裏用你,沒用時拆了你,拆你前先整口鍋給你背上。

隻有嫌活得長的人,才會認景謙為主,迷失在他皇帝的權威中。

楚星淳年輕時也是桀驁不馴的性子,看啥啥不順眼的程度不比楚飛艦差,無奈年紀大了不好再張狂,隻得收斂起來做沉穩狀。

好在飛艦長的像他,性子也最像他,反而親兒子則錚謹小慎微的性格像老父楚舜。

楚星淳和喻心的母親是雙生,他們的出生也是楚舜成群的妻妾中唯一一次生育,生他們的時候楚舜都成婚五年了,此後再無所出,楚家總覺得是楚舜殺伐太多,才導致後代凋零。

所以姐弟倆受寵卻又被束縛的很緊,唯恐出一點差錯讓楚家後繼無人。

姐弟倆在過於謹慎的老父教導下,弟弟明著叛逆,姐姐暗地裏叛逆,明著叛逆的那個一直和老父對著幹,直到遭遇奪位風波才安生下來;暗著叛逆的更慘,不聲不響的找個窮書生私定終身,毅然決然的跟著書生回老家,落的個被辜負又早逝的淒慘下場。

都是性格決定命運,楚星淳現在幹的事,是這麽多年來最對他胃口的一件事,來京城做臥底,叛逆又刺激,用楚飛艦的話來形容,玩的是局中局、無間道。

楚飛艦罵皇帝,也很對他胃口,隻是他楚星淳年紀大了得端著,不能像二十歲的年輕人一樣,想罵誰就罵誰。

反正外麵人也聽不見,讓飛艦替他發泄心中那股惡氣吧,要不真會惡心的吐出來。

半刻鍾後,楚飛艦終於閉嘴,楚星淳適時遞給他一杯茶。

他飲茶如飲水,從來都不會品,楚星淳忍不住毒舌:“這種喝茶法,以後要被丈人家嫌棄的。”

楚則錚也湊過來笑吟吟的看著表弟,就等他陰陽怪氣出口:“看不慣老子,老子還看不慣他呢!”

或者來一句:“怕毛,以後去丈人家不喝茶隻喝酒,喝死丫的!”

誰知楚飛艦聽到“丈人”二字居然一個哆嗦,失了神色。

不對勁啊,他想到了誰,難道有看上的女子了,這女子背後的家人不好相處?

剛要問出口,有親信進賬稟報:“稟建威將軍,呂校尉有急事要見小昭毅將軍!”

這稱呼來源於皇帝剛給的新封號,下麵人察言觀色,自是第一時間就用上了,建威將軍是楚星淳,大小昭毅將軍就是楚則錚、楚飛艦。

“快讓他進來!”楚飛艦又一哆嗦,呂校尉是跟隨淩太後景嫣的暗衛頭目,為方便他進出京畿大營給了個校尉的軍銜,此刻急著找上門,自然是躲著的母女倆有狀況。

呂校尉快步進賬,行禮,快速說事:“慈光寺傳來消息,皇帝有旨:叛軍來勢洶洶,為防不測請太後和長公主即可入宮躲避戰亂。”

楚飛艦等人均呆住,正明帝什麽意思,難道是覺察到了景忱的心思,借淩太後母女警告他老實些?不應該啊,他們這裏風聲很緊,絕對沒有透露任何消息出去。

場麵陷入死寂,入宮,還是不入?

半晌後楚星淳問道:“太後那邊怎麽說?”

“太後娘娘托我告訴飛艦大人,入宮。她認為皇帝目的沒這麽單純,但也沒有複雜到哪裏去,為了顯示皇家一體,所有人都站在他那邊,震懾景昀的可能性最大。”呂校尉答道。

知道了,楚星淳讓呂校尉出去等候,爾後沉吟道:“我認為,皇帝關注力在叛軍身上,景忱又瘋迷了,實在沒有動太後的必要,動太後就是動景忱,難道他打算讓天下人知道,他要同時除去他的兩個親兄弟嗎?這實在於皇帝的名聲無益處,說實話景昀造反就夠皇帝難堪的了,他此時需要民心支持,而不是打壓民心。”

楚則錚附和道:“父親說的在理,我也覺得皇帝實在沒有在此時拿太後出手的道理,把她們母女接進宮中,反而是要彰顯皇家一家親,連非親生的淩太後都站在他那邊,打景昀的臉。飛艦你覺得呢?”

“道理是這個道理,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太後和長公主但凡有絲毫差錯,我百死莫贖。”楚飛艦難得正經一回。

楚星淳拍拍他肩膀,“但是,此時是抗旨的時候嗎?抗旨不入宮,等同間接承認景忱支持景昀造反,這是個立場問題。”

楚飛艦啞口無言,承認舅舅說的很對。“可是……”

“別可是了,你何時變得這麽婆婆媽媽了?此時宜靜不宜動,沒有萬全之策,必須得冒險賭一把,因為還沒有到翻臉那一刻。”楚星淳眼中帶了疑惑,此刻的飛艦不像飛艦,像瞻前顧後的親兒子則錚。

楚則錚小聲替表弟辯解道:“飛艦的擔憂也不無道理,太後母女一旦有事,浥王爺那裏我們無法交代。”